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男朋友是小朋友，只能宠着咯 ...
-
北京西站人潮汹涌，宁遥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艰难穿行。
腊月二十七的火车站像是煮沸的锅，各种方言的叫喊声、行李箱滚轮声和广播提示音混作一团。
他看了眼手机，季然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这边安检完啦！在7号候车厅等你！】
宁遥抿了抿嘴唇，加快脚步。
这是他们半年来第一次一起回家。季然从杭州飞北京，再和他一起坐高铁回杭州。而这个绕路的安排只为一个目的：能跟对方多相处八小时。
7号候车厅相对安静些。宁遥一眼就看到了季然，他穿着亮黄色的羽绒服，像个小太阳一样醒目。季然正低头摆弄手机，头发比上次见面又长了些，刘海快要遮住眼睛。
“季然！”宁遥走到他面前。
季然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宁遥！”季然几乎是跳起来抱住宁遥“想死你了！”
熟悉的柑橘香气扑面而来，宁遥下意识地回抱住他，又迅速松开：“人多。”
“怕什么。”季然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指向身旁的座位“快坐下，我给你买了热饮。”
座位上放着一杯奶茶，杯身上画着个笑脸。宁遥拿起来，温度刚好。
“你提前多久到的？”宁遥问。
“两小时吧。”季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机场大巴比预计的快。”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哎，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不等宁遥回答，他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我妈做的龙井虾仁！还热着呢！”
打开盖子，鲜香立刻飘散开来。
宁遥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虾仁，突然感到一阵暖意，他记得半年前随口提过想念季然妈妈的手艺。
“尝尝？”季然递过筷子，眼睛亮晶晶的。
宁遥夹起一块，虾仁入口鲜嫩，带着淡淡的茶香。宁遥满足的点点头：“好吃！”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季然得意地说“我妈听说要给你带，特意起了个大早做的。”
“阿姨最近怎么样？上次寄过去的药膏有效果吗？”宁遥想起前阵子季然说起沈芸肩膀疼的时候，特意去买了药膏寄去杭州。
广播响起开始检票的通知，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季然一手拖着两人的行李箱，一手自然地牵住宁遥：“跟紧我，别走散了。”
宁遥任由他牵着，穿过拥挤的人流。季然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些粗糙的茧子，是常年写字和弹吉他留下的。这只手比半年前更加骨节分明，也更有力了。
他们的座位是相邻的二人座。季然坚持让宁遥坐靠窗的位置：“这样你可以看风景。”
列车启动后，窗外的城市景观逐渐变成冬日萧索的田野。季然从包里掏出各种零食，很快就把小桌板堆满了。
“你这是把超市搬来了？”宁遥看着那些杭州特产。
“都是给你带的。”季然拆开一包桂花糕“北大食堂虽然不错，但比不上家乡味道。”
他掰下一小块递到宁遥嘴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宁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了。甜而不腻的桂花香在口腔中弥漫，让他想起高中时两人常去的那家糕点铺。
“好吃吗？”季然期待地问。
宁遥点点头，却看见季然突然凑近，拇指擦过他的嘴角：“沾到渣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宁遥的耳根立刻烧了起来。他下意识看向四周，幸好周围的乘客要么在睡觉，要么专注自己的事。
“害羞了？”季然坏笑着压低声音。
宁遥瞪了他一眼，换来一个更灿烂的笑容。季然最近越来越喜欢这种小恶作剧，每次都能精准戳中他的羞耻心。
“对了”季然突然正经起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对折的纸。展开后，是北大上学期期末成绩单，最上方用红笔圈出了“量子力学基础：A”。
“我及格了！”季然兴奋地说“还是A！”
宁遥接过成绩单，仔细查看。除了量子力学，季然的数学物理方法和电动力学也都是B+以上。对于一个刚入学半年的新生来说，这成绩确实令人惊喜。
“恭喜。”宁遥轻声说，嘴角不自觉上扬。
“多亏某位清华学霸的笔记。”季然撞了撞他的肩膀“我室友都说我疯了，天天往清华跑。”
宁遥想起过去几个月，季然几乎每周都会出现在清华图书馆，带着问题和笔记本。
有时他们一起学习到深夜，季然就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北大。那些夜晚，他总能在宿舍楼下收到“安全抵达”的消息。
“下学期的课表我排好了。”季然翻出手机给宁遥看“周三下午和周五全天都没课，可以去清华找你。”
宁遥看着那份密密麻麻却特意留出空档的课表，胸口泛起一阵暖意。他正想说些什么，前排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妈妈，那两个哥哥为什么牵着手呀？”
车厢瞬间安静了几分。宁遥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的手指已经自然地交缠在一起。他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季然牢牢握住。
“因为我们是特别好的朋友呀。”季然转头对小女孩笑着说，声音不卑不亢。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好奇地打量他们：“像我和妞妞那样好吗？”
“比那还要好。”季然眨眨眼。
小女孩的妈妈尴尬地道歉，赶紧把孩子拉回座位。周围几个乘客投来或好奇或异样的目光，但很快又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宁遥的手心微微出汗，却没有再试图挣脱。
季然的手指安抚性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小声说：“没事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宁遥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坐下去也不错。
列车驶过徐州时，季然去接热水。宁遥打开手机，发现班级群已经炸开了锅。
【宁遥这是你吗？】
【配图：高铁上他和季然牵手的背影照片】
宁遥的心跳漏了一拍。照片明显是从斜后方偷拍的，只能看到他和季然的侧脸，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更糟的是，这条微博已经被转发上千次，评论区五花八门：
【好甜啊！】
【现在的大学生真开放】
【恶心】
宁遥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这时季然回来了，看到他的表情立刻凑过来：“怎么了？”
看清内容后，季然挑了挑眉：“哇，我们上热搜了？”
“你还笑。”宁遥压低声音“这可能会……”
“可能会什么？”季然拿过他的手机，直接在那条班级群消息下回复：【是我，怎么了？】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还给目瞪口呆的宁遥：“别怕，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宁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季然的坦然让他既佩服又困惑——为什么这个人总能如此无所畏惧地面对世界的恶意？
“看我的。”季然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风景照，然后牵起宁遥的手一起入镜，发到朋友圈：【回家的路上，风景很好。配图】
发完后，他得意地冲宁遥晃晃手机：“让他们看个够。”
宁遥无奈地摇摇头，却感觉胸口的郁结散了不少。
他点开季然的朋友圈，看到下面已经有一连串点赞和评论。最上面是张毅的留言：【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考虑考虑单身朋友的感受好吗？】
季然回复：【不—能—】
宁遥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梓发来的私信：【需要帮忙举报那个偷拍微博吗？我在学生会认识人。】
宁遥有些意外，回复道：【谢谢，不用了。】
王梓很快又发来一条：【季然很勇敢。祝你们幸福。】
宁遥把这条消息给季然看，他吹了声口哨：“看吧，连情敌都被我感化了！”
“胡说什么。”宁遥轻拍他的手臂，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天色渐暗，车厢里的灯亮了起来。季然不知何时靠在了宁遥肩上，呼吸平稳绵长。
宁遥小心地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目光落在季然的睫毛上，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宁遥轻声要了条毛毯，轻轻盖在季然身上。这个动作惊醒了浅眠的人，季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到了？”
“还有两小时。”宁遥说“再睡会儿。”
季然摇摇头，揉了揉眼睛：“不睡了，陪你说说话。”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张扬了？”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宁遥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就……在公共场合牵你手，发朋友圈，还有那些礼物……”季然难得地有些不确定“我怕你不喜欢这样。”
宁遥思考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一开始是不习惯。但……”他停顿了一下“但那是你的方式，我尊重。而且谁让我男朋友是小朋友呢，宠着咯”
季然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你不讨厌？”
“嗯。”宁遥轻轻点头“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季然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整个人都明亮起来：“那……这样呢？”他飞快地在宁遥脸颊上亲了一下。
宁遥立刻环顾四周，幸好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他瞪了季然一眼，换来一个得逞的坏笑。
“我投降。”季然举起双手“最后一个问题，认真的。”
“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季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将来我们有机会公开关系，你会愿意吗？”
窗外的夜色如墨，玻璃上反射出两人模糊的倒影。宁遥看着那个依偎在一起的轮廓，轻声说：“会的。我会让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然的表情柔软下来：“那说好了。”他伸出小拇指“等我们毕业后，一起出柜。”
宁遥勾住他的手指：“幼稚。”
“但你喜欢。”季然得意地说。
列车广播响起杭州东站即将到站的提示。季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便利贴，神秘地眨眨眼：“等我一下。”
宁遥看着他飞快地在便利贴上写着什么，然后一张张贴在车窗上。周围的乘客好奇地看过来，有人已经开始偷笑。
“好了！”季然满意地退后一步。
车窗上赫然用便利贴拼出了“宁遥爱季然”的字样，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整个车厢的人都举起手机拍照，宁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然！”他压低声音抗议。
“别生气嘛。”季然凑到他耳边“就当是……提前练习？”
宁遥将季然推开，季然笑嘻嘻的又凑回去，把宁遥紧紧抱在怀里。
列车缓缓进站，窗外月台的灯光照进来，为那个简陋的“告白墙”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出站口人潮涌动。季然一手拖着两个行李箱，一手紧紧牵着宁遥，生怕在人群中走散。
“我爸来接我”宁遥说“要不要……”
“这次就算啦。”季然理解地笑笑“刚在车上那么高调，现在见家长有点太刺激了。”
他们在出租车排队处分开。季然把行李箱还给宁遥，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新年礼物。”
宁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色的袖扣，造型是简约的星星图案。
“看到就觉得适合你。”季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等正式场合戴。”
宁遥小心地收好礼物，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给你的。”
季然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天文台望远镜下的合影，背后写着日期和他们名字的缩写。
“什么时候洗出来的？”季然惊喜地问。
“上周。”宁遥轻声说“你上次来清华时拍的。”
季然小心地把照片放进钱包夹层：“我会天天带着。”他看了眼时间，“你爸该等急了，快去吧。”
宁遥点点头，却站着没动。两人在嘈杂的站前广场静静对视，周围的行人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新年快乐。”季然突然说，声音有些哽咽“明年……明年我们会更好。”
宁遥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一定会的。”
分开后，宁遥拖着行李箱走向停车场。走出十几米，他忍不住回头，而季然还站在原地，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看到宁遥回头，季然立刻用力挥手，脸上是那个熟悉的、灿烂的笑容。
宁遥也举起手挥了挥，然后转身没入人海。口袋里的袖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是两颗彼此呼应的小星星，在冬夜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