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原亿从未见过那个样子的褚星炀。
弱小、无助，缩在出租车后座就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小猫，明明冷得瑟瑟发抖，却又拒绝别人靠近。
他想，褚星炀本来就应该是只虚张声势的猫儿，而自己错把他当成了张牙舞爪的老虎。
【九】
葬礼持续了三天。
原亿就陪在褚星炀身边，陪了三天。
这三天褚星炀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睡，坐在Anna生前最喜欢的书房里一言不发。
原亿不知道Anna对于褚星炀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到失魂落魄的褚星炀，他明白……
Anna很重要。
下葬的那天清晨下起了小雨，离开墓地的时候，褚星炀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褚星炀摔得很重，但他撑着身旁的石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的时候，好像摔得又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了。
“吃点东西吧。”原亿把刚熬好的粥端到褚星炀床边：“吃完给你上药。”
褚星炀没有说话，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
屋子里的空气很凉，可这种凉不是温度上的，而是心底触不到的冷寒，寒得让人想要紧紧裹住些什么，但令人彷徨无措的是，锦衣无用。
静默良久，原亿叹了一口气，把粥放到一边桌子上，起身要走时听见褚星炀叫住了他：“别走。”
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原亿回过身，看向褚星炀。
昏暗的房间中，褚星炀还是那样默默地靠着床头，模糊的轮廓、漆黑的侧影，胸膛一起一伏，呼吸着、活着，也仅仅是活着。
他陷进了深渊，无力与黑暗缠斗，便只等着被吞噬殆尽。
褚星炀用着湿润的眼眸看着原亿，又好像没在看他。
和着窗外雾霾蓝的天际，褚星炀的睫毛颤了颤，原亿看到，愈发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握住一般，虽是跳动却带了枷锁。
“我去拿药，不走。”原亿的声音里带着温柔，混和着屋里的凉，一切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褚星炀收回目光，偏过头，光影犹如刀斧一般将之刻进了窗口的风景里。
也美也幻。
原亿愣了愣，片刻后才快步离开褚星炀的房间。
站在储物柜前，原亿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的表情复杂，看不出在想什么，只见停在心脏位置的手慢慢收紧用力，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他想把那里的枷锁解去，可最后也只能是攥着衣服握成了拳。
“褚星炀……”一声低语几不可闻。
原亿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药膏，一只握着褚星炀的脚踝。
屋里点了一盏小夜灯，橘黄的光并不刺眼，凭添了些暖意。
苦涩的药味钻入鼻端，原亿没头没脑地说道：“这个药吃起来一定很苦，你要不要尝尝？”
褚星炀没有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
“褚星炀……”原亿用指腹剜着药，将药在褚星炀青紫一片的双腿上涂抹开，他怕褚星炀疼，动作极其小心，可他总还是个男人，力道重了，褚星炀皱了皱眉头：“消沉没用。”
褚星炀没有说话。
“给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并不像你，你可是太子爷。”
“原亿。”褚星炀的声音无喜无悲，很平淡，也很漠然。
“嗯？”
“做i吧。”
原亿涂药的动作一停，旋即捻了捻手指：“什么？”
“跟我做i。”
原亿将最后一点药涂完，然后把药膏的盖子一扣，金属制药盖与玻璃药瓶互相咬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显得此时的世界安静的过分。
药膏被放到桌上，收回手的原亿这才正视褚星炀的脸。
橘黄的灯光下，褚星炀原本偏白的脸色变得正常起来，眼眉间还藏了些许温和。
原亿贴近了几分，目光不离褚星炀的眼睛。
“你想要了？”
褚星炀闭上眼，点了点头：“嗯。”
原亿发现，面前人的眼角，是湿的。
舔了舔嘴唇，原亿又凑近几分。
双手撑在身侧，他微微贴向褚星炀的脸颊，鼻息扑在他的颈间：“想用快感取代伤痛吗。”
“做还是不做！”褚星炀依旧闭着眼，蹙起眉头，有些不高兴。
原亿看着，知道褚星炀为什么不高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看自己。
“那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就回答你。”
原亿觉得，只要看一眼，他就能知道褚星炀对他的态度。
是怨恨、痛苦、亦或是疯狂……任何情绪，褚星炀从不屑对原亿掩饰。
原亿静静地等着。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房间的凉侵上了原亿的心。
原亿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刚刚自己在期待什么，只不过现在有些失落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褚星炀的眼睫颤了颤，他缓缓睁开了眼，只见那双曾带着飞扬神采、明亮光芒的眼瞳蓄满了泪水。
眼皮未眨，却听“吧嗒”一声，泪水决堤，原本含住的眼泪瞬间落下，落在原亿的手背上，滚烫，灼得他难受。
褚星炀瞪着那双流泪的眼看着原亿，他倔强地不肯在原亿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却止不住泪流。
原亿觉得胸口有些堵，很堵，又觉得有人在他心上生生凿了个洞，有些疼。
原亿捧起褚星炀的脸，湿热的舌就着苦涩的泪长驱直入。
褚星炀什么也没想，原亿的吻落下时，他似得到救赎般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原亿的口中藏了清泉，他想要这清泉的甘甜将他空虚的身体填满，并且稀释掉血液里的苦味。
他极力迎合，索取原亿唇齿间的津液。
原亿吻着褚星炀，双手揽着他的腰，不知不觉间已然将人放平。
那个吻很长很热，带着原亿独有的气息，将褚星炀的欲彻底唤醒。
原亿的吻逐渐向下。
他眯着眼睛，因为酥痒，哼唧起来，眼角仍有泪水流下。
“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感受我就好。”原亿的声音带着蛊，软绵绵地钻进褚星炀的意识里，他微微睁开眼。
在褚星炀有些迷离的目光中继续之前那个吻，吻从眼角开始，温热的舌将眼角的泪水卷入口中，齿尖轻咬住耳垂。
他的脸逐渐泛红。
“啊~”
褚星炀喘着粗气，双眼看着夜灯失了焦。
褚星炀的神经还没从达至巅峰后快速下坠的过程中转换过来。
失焦的眼瞳找回了三分神色，他有些懵懵地看向那个人。
褚星炀看着他，少有的坦然神情，坦然里还带着点点自在。
原亿微微笑着，在褚星炀的嘴角印下一个吻。
“摔伤的地方碰疼了就告诉我。”
“就是要疼。”褚星炀小声道。
疼了才能把一些事忘记，把一些人牢牢记住。
闻言，原亿勾了勾嘴：“好。”
是啊，怜香惜玉可不适合他们。
原亿从来不知道，吻，可以这般缠绵缱绻，让人无比沉沦。
褚星炀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了慰藉。
这个吻是一个开关，打开了原亿身体里禁锢住的某种兴趣。
……
这次，不同以往，更让他们二人的关系变得微妙。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旁的小夜灯熄了，屋子里静悄悄的、黑蒙蒙的。
褚星炀仰着面、闭着眼，原亿面对他侧躺着，枕着胳膊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看着褚星炀，他知道他没有睡。
“原亿。”褚星炀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
“嗯？”
“你看到了？”褚星炀道。
“看到什么。”
“抽屉里的东西，还有……那封信。”
“嗯……”
闻言，褚星炀轻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会放过我。”
“褚星炀……”
“你想说什么？”
“对你做的事——”原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褚星炀就睁开了眼，说道：“你要道歉吗？别说那些没用的，更别想用一句对不起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罪恶感。”
原亿被褚星炀噎得说不出话。
“我想弄垮你是真的，激怒你也是真的。”
“你对我，不仅仅是恨吧……”原亿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想说喜欢？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什么。”褚星炀收回眼，在黑暗的房间里，看向天花板：“我应该恨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母亲不会死，但是离家出走的是我，你不过是好心的捡到了我，我更应该恨我自己，可你知道的，人实在太过卑鄙，他们只会怨恨别人来让自己的日子好过。”
褚星炀说着，声音格外幽远，撞击在房间四壁，好像发出了巨大回声，震得原亿的心砰砰作响。
“母亲去世后不久我便被父亲送到了国外，与生病的Anna生活在一起。没想到Anna那个小家伙是你的粉丝，她爱极了你，总会跟我讲起你的事。而我应该是恨你的，因为从了解你开始心里想着的就是回国之后怎么报复你。”
“你做到了啊。”原亿道。
“我做到了吗？”褚星炀反问道，问完自己又笑了：“原亿你是一个可恶的人，因为你给了我光，本该是我最怨恨的人，却在我失意崩溃时给了我活下去的光。”
“褚星炀……”
“除了Anna，就是你了，我们之间真是孽缘。”褚星炀说完，就翻过身，留给原亿一个背脊。
原亿拉了拉褚星炀身上的被子，给他盖得严实一些：“对不起。”
“原亿，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如果不再见面，我想我可以原谅你，我也能原谅我自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