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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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是倒立的，五指朝下，完全张开。
和他只隔了一层薄玻璃，手掌纹理肉眼可见，三条弯曲的深线，旁逸斜出的其他细纹，每一条沟壑都红得发黑。
离得太近，霍安仿佛能闻到飘散的陈旧血腥味。
...这个人，是，倒立的？
那他的头，应该在下面？
霍安的视线，慢慢往下移去。
白蒙蒙的雨水遮蔽了一切。
这时，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手掌却移开了，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只留下一对鲜红的掌印。
细细的黑血顺着掌心沟壑，从指尖淌下来。
这实在太像恐怖片里的画面了，屋里一片死寂，小石头满脸惊愕，伸手指向窗玻璃，刚想开口问，就被霍安捂住了嘴。
屋内只有苔花高烧中偶尔发出的嘤咛。
黑血向下流出一道道笔直的线。片刻后，霍安慢慢松开小石头，示意孩子们都噤声。
他屏气凝神。窗外的白雾中明显有一团暗影，逐渐消失了。
什么东西？
真是变异体？
这D区的防线怎么会这么差？不久前，由于老妇的事情，全D区大清查，才将那只变异体揪出来杀灭，这还没过两天，竟然又有了新的？
甚至就出现在离097哨所不远的四方小院。
他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但凝神细想又一无所获。
咚。
门外忽然轻轻响了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门板。
霍安起了一身冷汗，原本躁动的热度竟然就这样退了个七七八八。他站起来，无声无息地朝门口摸过去。
伸手轻轻推了下那把锁。
很牢固。
虽然面对未知的变异体，锁不一定管用，但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这厢房的门是木铁结构，没有猫眼，霍安试着从门缝往外看去，除了一片浓白什么都看不见。
“大...哥哥......”
忽然，背后的小石头怯懦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颤抖，透出明显的恐惧。
小石头很少这样。霍安回头，眼神落在对面的窗户上时，立即知道了他在恐惧什么。
透过那片玻璃，他终于看清了外面到底是何种生物——
那是一个手脚着地的女人。脸冲着他，手指和脚趾却都朝向后面。
皮肤苍白，杂乱的黑发下，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霍安头皮发麻。那女人也看到了他，裂开嘴角，竟然笑了。
咔咔咔，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不是人。
就是变异体。
但为什么有变异体会长成人形？
变异体都是感染的动物或植物，即使是人被感染，外形上也会带有明显的变异体特征，比如他在医院亲眼见过的感染过程，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滩白色胶质。但眼前的爬行人，皮肤颜色正常，手脚数量正确，没有赘生物，五官也长在该长的位置，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如果只看某一部分，霍安很可能将它当做正常人。
他脑子里回响起江槐的话。
——变异体，在进化。
江槐还说过，根据这些异变生物的外在特征，仔细观察，有可能判断出它作为变异体的本体，应对难度就会大大降低。比如那只蜗牛。
但霍安试着想了一会儿便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江槐以前就在巡逻队干过，见过的杀过的变异体肯定不计其数。但他可没有，除了几种较为大众的变异体，对其他的一概不知。
眼前这个诡异扭曲的人形怪物，和哪个已知的变异体也对应不上。
那群孩子惶恐不安，有的年纪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都不知道玻璃上红的是血，但看霍安表情凝重，也知趣地闭上了嘴，茫然地等待着。
爬行人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扫过茫然的孩子们，锁定在霍安身上。
霍安强行保持镇定，和它对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交锋往往是心理的博弈，谁的气势更胜一筹，谁的意志更坚定，谁能压过谁，胜负成败，初见端倪。但这是人类社会心照不宣的东西，霍安不确定是否适用于变异体。
爬行人的眼神毒辣而贪婪，如同饥饿的野兽，充满对食物最原始的欲望。
对峙了几秒，出乎意料的是，它先移开了视线，如同一条泥鳅，灵活地潜入白花花的雨幕中，不见了。
空气死寂。
“大哥哥……”
有孩子快哭出来了。
霍安竖起一根手指：“嘘。”
外面仍旧只有雪白的雨雾，雨势也没有减弱的趋势，这只变异体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食物。它肯定会回来。
他迅速环视屋里，目光落在靠墙的大柜子上，将惴惴不安的孩子们带到柜子和墙壁的夹缝中。
这个角落还算隐蔽，刚好能容纳下他们。霍安之前嫌这个柜子又笨重又占地方，没想到现在成了唯一的掩体。
不久，房瓦上传来几声踩踏声，在轰鸣暴雨中显得有些虚无，但霍安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踩踏声停在了他们头顶。
窸窸窣窣，它开始破坏瓦片。
霍安心一沉。
万一房顶被掀翻，哪怕只是砸出一个洞来，后果也不堪设想。一旦变异体进入屋里，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要么死，要么逃到外面，但一旦去到空旷的室外，偌大的空间连个遮蔽物都没有，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霍安半跪下来，茶色的眼睛在昏暗中闪动，看着那个最大的孩子，一字一顿地说：“我出去一趟，我出去后你第一时间把门锁好，然后带他们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别出去，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大孩子惶惶不安，用力点了点头。
“千万别动。”
霍安再次叮嘱了一遍，站起身，离开时多看了苔花一眼，她仍然高烧不退，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他扭过头，轻手轻脚地打开锁，义无反顾地钻进茫茫雨水中。
锁开的瞬间，屋顶的窸窣声停止了。
才一踏出门槛，豆大的雨点激烈地敲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力度比平时大了不少。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雨。雨水里包含了什么，很难说，但肯定不能长久接触。
霍安毫不迟疑，瞄准眼前的桂树，翻身跃上。
猫与生俱来的出色攀爬能力帮了他大忙，眼睛甚至都没看清树枝的生长方向和姿态，完全靠着本能和触觉，瞬间爬上树冠。
树冠刚好和屋顶高度平齐，霍安和爬行人四目相对。
爬行人微微转动了头颅，似乎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类感到惊奇；在它那不发达的类似大脑的器官里，形影单只的人类是不敢应对变异体的。
霍安扬起嘴角：“过来，白痴。”
变异体不能理解人类语句的含义，仅能依靠肢体动作和简单的表情来判断，爬行人直直地盯着他，脸上出现了点困惑般的神情。它肯定不理解，一个险境中的猎物为什么看起来很高兴。
但爬行人不会因此就放弃攻击，突然躬起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来！
几乎在同时，霍安勾住脑袋上面的树枝，身子一窜，那股浓烈的腥臭味扑了个空，一头撞在他刚才的位置。
霍安刚才就在想，如果爬行人足够强大，为什么不直接撞破墙冲进来，反而费劲周折爬上更容易进入的屋顶。有没有一种可能，它虽然外表唬人，但等级并不高？
猜测证实了。爬行人半生不熟地使用着人手人脚，没完全进化好的脑袋也反应不过来，手脚打滑，平衡不稳，霍安当机立断，狠狠一脚踹在它脖颈上，爬行人被迫往下沉了半截，眼看就要摔下树去，急忙伸出两手卡住树皮，才勉强维持住。
霍安一击不成，翻回高处。听着下面愤怒的嘶吼，低头看了一眼，爬行人像一条扒住树皮的毛毛虫，又恐怖又好笑，四肢抱住树干，五官扭曲了位置，显然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霍安腾空而跃，落在几米远的屋顶上，只发出细微的清脆声音。
他将手伸进衣兜内，攥紧了一把冰凉的短刀，指尖勾下缠绕的布条，露出锋锐的刀刃。
暴躁不停的雨帘对视觉造成了很大阻碍，虽然只隔了不远，爬行人也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霍安挺直耳朵，敏锐地微调角度，捕捉每一丝动静。
爬行人终于爬上树冠稍高的位置，愤怒地嚎叫一声，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罗网，冲霍安罩下来！
距离近得都能看清那张大的嘴巴，猩红的舌头，浊黄的牙齿了，短刀破空而出，如同飞射的箭矢，直接没入了它的口腔。
霍安没能看清短刀扎进的具体位置，但爬行人反应剧烈，应该是扎到了重要部位，它哇哇吐出一大口黏糊糊的液体，下意识猛烈挣扎，但它本就悬空，一动哪里还能维持平衡，直直地坠落下去，发出轰然震响。
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翻过身来，身上新增了大片伤痕。
看来它虽然神秘，但攻击、防御、敏捷度等方面都平平无奇。
那就好办多了。
霍安心里估算着距离，这个高度，如果他跳下去，十有八九能凭借冲力掐住爬行人的脖子。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是未知的变异体，万一出点差错，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巡逻队找过来。
只要再拖一会儿。
只要......
霍安的身体僵了一下。
脚下一晃，险些从屋顶坠落。
眼前阵阵发黑，熟悉的虚软袭来，他只能慢慢蹲下，嗡嗡响起的耳鸣几乎在瞬间盖过了巨大的雨声。
糟了。
他没想到抑制剂的清醒效果竟然这么短。
咔嚓。咔嚓。
不过短短几秒晃神，前面传来瓦片踏碎的脆响，一道腥膻的黑影投进他低垂的视野。
霍安来不及多想，往后一翻，砰！——
原先蹲踞的房顶被砸出一个大坑，他勉力仰头，晃动不清的视野中，最先看见的就是着地的两手两脚，都是血迹斑斑。
暴怒的爬行人猩红着眼睛，白的红的液体从半张的嘴中滴落，步步逼近颤抖的omega。
变异体都是残忍的生物，它们杀戮除了填饱肚子，还为取乐，在它低级的脑区褶皱里，从没见过如此让自己恼火的猎物。极度的厌恶和愤怒让某处神经突突跳动。
去死……
去死。
去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