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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1.2.1 进小黑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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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出什么事？”夏云烨颇为赏识地看了眼小捕快，朝朱思槿拱手行礼，“对不住了思槿姑娘，我有要事急着回去一趟。”
“何事如此着急？”朱思槿蹙起一双远山眉，当真是人见犹怜的尤物。
夏云烨没吭声，小捕快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一股脑抖搂出来，“县老爷的大公子和你三哥私奔了，气得县老爷直吐血，夏大哥要回去找人。”
夏云烨扶额，倒是也没说小捕快。
朱思槿听了，便也十分焦急，“真有此事？我三哥体力极差，走上几步路就腿酸脚软，估计这两人走不远，你们快快去寻。”
安乐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总不能挨家挨户搜查吧？
夏云烨将衙门三十几个捕快分成三路，自己带了一路朝西边走。
“大哥，我们这都快走到西门了，还没见人...要不要回去看看？说不定别的人找到了。”小捕快走得岔气，唉声叹气。
“...再往前走走。”夏云烨远远见着西门站了两个门卫，“午时出门之后要有通牒才放行，大公子带通牒了没有？”
小捕快的脸簇成一团，努力回想，“好像没有，可是如果他硬要出去，门卫也不能阻拦吧？他腰上挂的玉佩亮出来，没人敢拦着啊。”
“屁！他就算在这能称王称霸，出去了有啥威风？我是担心他碰上土匪强盗，弄得人财两空！到时候怎么给县老爷交代？”
“县老爷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人叫不回来弄死了也行。”
夏云烨无奈敲小捕快的脑门，“你呀，县老爷明显说的是气话，难不成你还真要弄死大公子？”
“我哪敢啊？借我十万个胆子都不行。”小捕快委屈巴巴，“再说大公子自幼习武，全县也就只有大哥能和他过三招。”
夏云烨擦了擦鼻头，“那是，虽然你大哥我武功高强，但你要记住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在安乐县是老虎，你看到外面高手如云的地方，还能威风多久？”
“大哥说得对。”小捕快屁颠屁颠跟在夏云烨后面。
一队人很快到了西门。
夏云烨拱手抱拳，给那门卫塞了一贯铜钱，“哥几个辛苦了，小的着急出门，身上没带酒水，还望哥几个通融通融。”
门卫掂量铜钱，铜币哗啦啦相撞，被晒得通红的脸有三分欣喜，“夏捕快这么着急出门，是要做甚？还有三个时辰就关门了。”
“哥见过县老爷家的大公子梁君尧没有？有人说他们朝西边走了。”
“梁公子两个时辰前坐马车出去了。”
“他们有没有登记通牒？”
门卫哈哈大笑，“夏捕快怕不是忙昏头了，梁公子还需要通牒？他拿着梁家的玉牌，九洲十一省，畅通无阻啊。”
“咱们安乐县地位还挺高的...”夏云烨小声嘀咕，一个小小芝麻官的儿子，单凭家族的玉牌抵得了通牒？
小捕快好心提醒，“如今最得盛宠的是梁贵妃，大公子的祖爷爷是行伍出身，如今他大舅是御赐的毅勇大将军，驻扎在边境线上，去年收复了三座城池，圣上赏了他万亩良田，他转手分给麾下将士，差不多有二十几个万户侯哩，百姓都夸赞将军为人忠厚，年轻男子以进梁家军为豪。”
“原来如此...”夏云烨一听梁家军的名号，心咯噔跳了两下。
以自家的名号作为军队番号，自古以来都没什么好下场。
“你们找梁公子干什么？”另一个稍胖的门卫走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夏云烨。
“嗨呀，看我这记性，把大事忘了。”夏云烨一拍脑门，“敢问两位爷，梁公子出了门朝哪儿去了？”
“这我们怎么说得清？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胖门卫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顺着车轮子印跟过去不就行了？有这功夫人都跑远了。”
“谢过两位爷。”夏云烨得了消息，火速出门，泥路上果然有两道车辙痕。
日光昏沉，天色笼了层蟹壳青的雾，细密如牛毛的雨丝轻轻搭在夏云烨的脸上，冰冰凉凉。
夏云烨抹了把脸，加快步伐，“都快点！下雨了，这路上的痕迹存不了多久！”
...
杨柳岸，晓风残月。
夏云烨赶到的时候，轻舟已离岸，他急得站在岸上挥臂大喊，“梁君尧！梁君尧！你爹被你气吐血了，你还不回家看看？回去了，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学什么不好学人私奔，平时叫你少看点梁祝的话本...梁君尧！”
高大威武的紫袍男子掀开小舟的帘子，站在船尾。
戴白玉冠，腰间佩白玉，是梁君尧不错。
又一只手掀开帘布，梁君尧侧身托住那只手，将身形更瘦弱些的朱思榕领出来。
朱思榕一只手负在腰间，另一只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与梁君尧并肩而立。
月光似水，撒在他们二人的肩头，宛若盖了层月练织就的盖头。
两个私奔的小年轻不约而同侧身相对，在无边的月色之中，在奔流向海的水面之上，弯腰行了三重对拜礼。
父为天，母为地，不见父母，不拜天地，惟拜眼前人。
站在岸边的夏云烨与一行捕快成了证婚人。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夏云烨的身后忽然传来清朗的歌声，当真是婉转清丽，雅音如玉。
夏云烨循声望去，只见朱思槿折了柳枝，踏步而歌。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朱思槿的脖颈修长，咽喉微微颤动，白皙的皮肤经月光照拂，身边围了一圈盈盈的微光。
“...天女下凡了。”小捕快眼睛都看直了。
夏云烨曲指，重重弹在小捕快的脑门上，“傻站着干什么？跟着一块唱啊！”
朱思槿唱一句，众人跟着唱一句，五音不全的人两掌相击，和着节拍。
晚风从众人身后吹过，带着歌声送去河面。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梁君尧和朱思榕朝众人行拱手礼，掀开帘子回竹蓬之中了。
“轻帆过了二重山，要追也来不及了。”朱思槿笑盈盈走过来。
“我...还要回去报备，先告辞了。”
“我晚上要巡逻，告辞。”
“我七十岁老母还在家等，我先走了。”
有眼力见的几个捕快纷纷撤退。
小捕快动作慢了一步，发现情况不对为时已晚，“咦？怎么全走光了？”
“快走吧你。”小捕快被人拽走。
河岸边只剩下朱思槿和夏云烨。
“你三哥的肚子...”夏云烨忍不住问，“是不是得病了？”
朱思槿嘴边的笑意更盛，“哥哥不是哥哥，妹妹...也不是妹妹。”
夏云烨一惊，“什么意思...莫非你是男的，朱思榕是女的？”
“是，也不是。”朱思槿走近一步，夏云烨发现他比朱思槿矮了一头。
“我哥哥既有雄柱，也有雌蕊，而我...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
夏云烨后退两步，难掩尴尬，错开朱思槿亮得发烫的目光，“...我不知道。”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朱思槿牵起夏云烨的手，搭在胸前。
夏云烨像被烫到似的想要收回手，却被朱思槿拉住。
“不要，我只是个小小的捕快...我不想知道。”
掌心反馈的不是女子敦厚软弹的触感，而是十分扎实硬朗的胸脯。
朱思槿轻笑，低头贴在夏云烨耳边，“你捏捏它。”
夏云烨：...？
朱思槿靠得极近，夏云烨看见朱思槿那祥云刺绣金边的衣领下的喉间，有难以遮盖的凸起。
姑娘啊，你这发育也太好了吧？喉咙怎么尖尖的...
朱思槿不会是男的吧？为什么要当女儿生养？难道说背后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会是杀害朱老二的凶手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自导自演？
那道黑影...不会也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吧？
夏云烨预感朱思槿的下一句话会搅乱全局事态的走向。
“你要知道啊，你可是天下第一捕快...你会护我周全到死，不是吗？只有你能保护我，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朱思槿喃喃自语，“三年前你救过我的性命，我便暗自许诺，盼望及笄之后，能嫁...”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夏云烨注意力突然被朱思槿前半句话全部吸引过去，急忙打断，“是不是就是那次案子过后我得了第一捕快的称号？”
“大哥！”小捕快气喘吁吁跑过来，“呼...朱姑娘你也在啊？你大姐出事了！快回去看看。”
时隔一季，朱家大门再次挂上白帘布和大白灯笼。
洋洋洒洒的纸钱抛撒在空中，招魂蟠随风飒飒作响。
“思槿姑娘...请节哀。”夏云烨叹了口气，事发的时候朱思槿全程和他呆在一块，彻底排除嫌疑。
凶手定是另有他人。
夏云烨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心中是既愧疚又难受。
难受的是朱思槿小小年纪家人亡逝，三哥远赴他乡，不知何时是归期。
而愧疚是在他竟然怀疑朱思槿，或者她只是胸还没发育，小姑娘嘛，有的是时间生长，他怎么能凭借硬实的胸脯断定她是个男子呢？
说不定是她自幼习武，锻炼出来的好肌肉啊！
“我没事...夏捕快日理万机，心意我领了，没有必要在这里久留。”朱思槿偏过脸去，长发划向右肩，露出左边后颈，恰似乌云盖雪的美景。
夏云烨听了这话，嘴角不禁一抽，“姑娘多虑了...我如今，有的是时间。”
“什么意思？”
“不瞒姑娘，昨夜我出了门，往东市走，忽然看见一抹黑影从你家屋檐窜出来，我急忙追去，那东西脚步鬼魅，时而贴墙而行，时而上了屋檐，我追了二里路，其间打碎了一排陶罐，摔坏了一套竹木桌椅，踩破了两排房屋的瓦顶，最后发现不过是个断线风筝...县老爷气我行为莽撞，不顾后果，将我辞退了。”
“啊这...”朱思槿的眉尾低垂，掩袖叹息，“真是太可惜了。”
“我去跟县老爷澄清去！你是为了抓贼人心切，何罪之有？”朱思槿的小脸上顿时浮现两朵激动的红云，香腮尚有一行清泪。
“算了，过都过去了，县老爷说的话哪有收回来的？覆水难收。刚好我也不想当这衙门的小吏了，没意思。”夏云烨蹲下抹掉朱思槿脸上的泪水，“姑娘要真是可怜我，就给我碗面吃。”
他身上的银两全赔给被砸坏东西的商户们了。
“这简单，添双筷子的事。今天吃面可以，明天也可以，夏捕快不必拘束，不如捕快直接住在我家，吃住都方便。”
“这哪成？以前是办案，现在没了公职，不好叨扰姑娘，怕是辱了清名。”
“那玩意又当不了饭吃。”
“姑娘家最看重清誉，将来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
“求之不得。”
“少说这种话。”
朱思槿拧过头去，不说话。
两人僵持不下，突然一行带刀侍卫冲进朱家。
“你们哪个是朱思槿？”领头的是个尖声细语的公公。
“你们来干什么？”朱思槿站起身，脸上一反常态地冷如冰霜。
“奴家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公公朝朱思槿跪下，身后二十几个披坚执锐的侍卫也唰啦啦齐声跪下。
公公从怀中取出金黄卷轴，见朱思槿没动静，细声提醒，“千岁爷，见诏书如见万岁爷，烦请跪下接旨。”
“若我...”朱思槿神色肃穆，没等她说完，夏云烨拉着她跪下。
“先跪了再说。”夏云烨拍了拍朱思槿僵硬的后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成王朱思槿品行端正，文武双全，深得朕的心意，准继朕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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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引用自《诗经·樛木》，一种说法是此诗用于祝福新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