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手术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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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叙言才有的半点儿的睡意被这少年尽数搅散，闭上眼也没法再睡着。车窗上雾气渐浓，窗外大团的雪花悄无声息堆积而起并且没有半点儿减小的趋势。
他想，怕是等到将祁聿送到医院安顿好这大雪就要封路了，于是决定今夜在医院休息，也方便明早与这孩子当面说清条件尽快做下决定。
当然，他若执意不肯，自己不会强求。祁家对于那个项目固然重要，也不至于真的去为难一个孩子。
“凌硕，明天替我尝试约一下泰总。”温叙言朝秘书说道。
凌秘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泰总那边……估计很难谈。”
“试试看吧。”温叙言垂眸，目光落到祁聿身上。
他的大腿已经被枕得有些发麻，似有小虫啃咬。祁聿侧脸磕在抱枕上，只留给自己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没想到看上去清瘦脑袋倒是沉甸甸的挺有重量。
二人眼下共用着一条毛毯，估计是醉了外加受伤，少年睡得很沉。
温叙言忍着膝头不适，动作很轻得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下一秒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人没醒，只是本能的反应。
祁聿整个脑袋往里埋了埋，像是小狗在撒娇，祈求主人的抚摸。高挺的鼻梁抵在掌心，对方滚烫的温度顷刻流窜到指尖，激得温叙言心底一颤。
发烧了。
同病相怜。
他沉默得望着那柔软黑发中露出来的一点通红耳尖，半晌后将手轻轻抽回，安静睡觉的小狼崽总算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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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二十分钟后姗姗赶到医院。
温叙言唤醒怀里的人，医护人员前来帮忙，大抵精力实在所剩无几，祁聿连起身时都没把眼睛睁开，人眼看就要被架进去了，才撩起眼皮冷声质问：“你要把我送去哪里？”
他的目光径直撞入温叙言眼底。
温叙言好似以暇坐在原地，他从少年那双漆黑瞳仁里，读出了迷茫、戒备与埋藏很深的慌乱。那大抵是一个长期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
他不明白自己要对他做什么，所以方才才要竖起尖刺。温叙言无奈得摊了摊手。他能轻而易举在谈判桌上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却没办法在一时半会儿获取这个孩子的信任。
“祁聿，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车子里那个面容好看的男人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透着冷淡疏离还有无尽的疲惫。
他在厌烦自己吗。
“听话，这里是医院。”
那嗓音很温柔，头顶的伞错开了一瞬，上一秒手足无措的少年在寒风中清晰可见得愣住，雪花就这样安静得落到他肩头。此时此刻所有的尖刺都在一团柔软前无计可施。
……
“走啦小伙子，年纪轻就是精力旺盛。”
中年医生走过来拍了拍傻愣在原地的他：“大半夜的还和人打架？”
“没。”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推着走进医院大门。
祁聿抽离思绪。温叙言呢？他不进来吗？他明明也生病了。
强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挣了挣手臂：“你们别碰我，自己能走。”
“知道啦，你们小年轻身子骨就是好……哎我看你那腰怎么回事儿一碰就疼？年轻人要懂节制啊……”
祁聿当即震惊：“你胡说八道什么！”
医生：“走走走别不听医嘱，做完检查没事了就放你回去找人！”
“谁要回去找他？还有我那是刚被人打了……”检查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少年的声音很快就被隔绝起来。
“……”
温叙言收回视线，一并收回嘴边的笑意，又重归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膝盖上残留的温度在这寒冬并不能停留很久，很快变得冰凉以至于那阵麻意久久未能消退。
“温总？您要现在下来吗？”作为投资人自然有专门的优待，他的顶层套间以一层不染的状态随时待命。
“唔。”腿还是麻，温叙言含糊了一声，不想麻烦别人搀扶。
“温总？”小护士试探道：“要不我找人来……”
“不要紧。”温叙言轻声打断：“过会儿就好。你先进去吧。”
逐客令下达得已经很明显。
可小护士原地纠结了下没有走：“温总！是不是刚才那男生弄的？您本来就有腿伤！他一米八几的重量压在您身上哪能吃得消？！”
这回，温叙言目光带上审视。他不喜欢旁人露出这种类似于担心的神色，连他本人都从来不“娇生惯养”这双腿，这是一个弱点，一个残缺，不愿拉到台面上大肆宣扬。
小护士悻悻然闭嘴。离开时她乘机于暗处观察温叙言的侧脸，心中满是好奇与不甘。关于温总的性取向圈内说法不一。最可靠的传闻是他曾经有过一个男友，比他小好几岁，五年前因病去世。
那个节点温总恰好在北国跟进项目，导致噩耗传来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北国万里雪飘，也是在那时，他的双腿落下终身旧疾。
此后多年温总一心扑在事业上，再也没有任何花边新闻传出来。不少像她这样年纪的女生却依然没有泯灭幻想。
而今日，居然有人从他的车里走下来？还在他怀中睡了一路！加上一个这样敏感的年纪，如何不让人胡乱揣测？
小护士心有不甘得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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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温叙言独自乘坐电梯上楼。他看到自己的房间里亮着灯，推开门，只见凌秘书疑惑得四处张望。
“凌硕？”温叙言嗓音暗哑，缓着步子走过去倒了两杯温水。
“哎，谢温总。”凌硕有些受宠若惊得接过水杯，忙不迭扶人坐到床边。
“您怎么现在才上来？我找不到你人刚想给您打电话呢！”
温叙言喝了口温水：“小事耽搁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林硕知道“那边”指的是什么，立刻拿出检查报告给他看：“说没啥大碍，就是受了些皮外伤看上去比较惨烈，另外空腹喝酒引发了轻度胃炎，今晚要留院挂水。”
凌硕打了个哈哈：“医生还夸这小子扛揍呢！”
“胃炎？”温叙言皱眉望向凌硕：“时间很久了吗？没吃药？平常没感到什么不舒服？”
一连好几个严肃的问题抛向他，凌硕这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什么不该提的话。
胃炎……当年顾少淮最初的病症就是胃炎。温叙言这段时间经常失眠，自己还要火上浇油，真是张该死的笨嘴。
“咳，温总你别担心，只是轻度的，那小崽子喝酒喝出来的，医生说吃点药就好了……”凌硕抓了抓脑袋，站在这里只觉得地板烫脚。
“嗯，没事就好。”温叙言嗓音依旧低沉，他收回目光：“辛苦你了，明天给你放天假。”
“啊！谢谢温总！”凌硕心下一喜，临走时贴心得替温叙言调好空调温度：“温总您早些休息，不舒服摁铃，楼下有医生值班。”
房间里归于平静。温叙言独自坐在床边，望了会儿窗外簌簌飘着的白雪，然后弯腰从抽屉里取出安眠药。
服药后他拿上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微烫的热水在皮肤上流淌，勉强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他肤色偏白，被热气蒸得呈现一片粉红，浑身上下放松下来，困意随着药效上涌，他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再往上方，是一片更为明显的红色。
他的双腿一向敏感，直到现在那上面似乎还压着若有若无的重量，还能够轻而易举回忆起那个少年身上滚烫的温度。
温叙言闭了闭眼。
过了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他裹着浴袍躺到床上，药效起，今夜他需要睡一个好觉，接下来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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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过后的第二天总是头疼欲裂，刚醒来时入眼是一间洁白的病房，祁聿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哪里，直到身上的疼痛令他浑身打了个机灵，意识才逐渐回笼。
他依稀记得昨晚去酒吧兼职的事，有人救了他，在车上还没忍住吐了，最后甚至困得在那人身上睡了一路。祁聿嘶着气撑坐起来，脑海中轻而易举浮现那张好看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
耳边响起手机铃声，他皱眉偏头，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还好没有被酒水泡坏，否则又要将钱浪费在买手机上。
他捞起来看清是温玉兰的来电，内心一颤连忙接通。
“外婆您怎么样？我这边有事耽搁了马上就过来……”
“是病人家属吗？”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嗓音：“老人家今早晕倒了，现在情况暂且稳定。”
“什么？！”祁聿立即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电话夹在脖子里，捞起衣服穿上赶忙下床。他语气焦急，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这段时间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病人急需手术，越快越好，方便的话家属尽快来一下确定手术时间。”
祁聿深吸一口气：“嗯，我知道了。”
他原地愣了几秒，然后打开备忘录一笔一笔得算钱。手术费一共是二十万元，零零总总算上这些年的所有积蓄也只有十万，还有一半他现在上哪凑？
他焦虑得扣着指尖，原有的伤口很快裂开冒出鲜血，却感不到什么疼痛，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扎眼至极，摆明了残酷的事实……不够，远远不够……
看来今天，又得与那位故人见面了。
举着手机的手缓缓垂落，他有些失神得望向天花板，强压着嫌恶想到父亲的那张脸……不出意外他在门口就会被保安拦下，就算进去也会被扫地出门。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拿到那笔钱，这是祁鸿山欠他母亲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