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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   chapter 26

      很长一段时间,赵靖浩没有主动联系周嘉木,偶尔打开和对方的对话框,打打删删几个字,最后都以抓耳挠腮、烦躁地把手机扔得远远的作罢。

      自从上次将心里话一吐为快之后,赵靖浩非必要不去商业街,如果非要去,路过“橙多冰茶”的时候总是身体僵硬地目视前方,仿若一侧头就会看到旁边蹿出什么猛虎野兽。

      赵靖浩欲哭无泪:谁让他之前跑得太勤了,连周嘉木什么时候在店里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每次路过,他总是会把自己想象成电影里面暴打渣男然后甩头就走的霸气原配,以一种六亲不认、无人可挡的架势离开。

      倒也不是他不想联系,只是无从开口。

      该怎么说呢?

      难道说“我之前说喜欢你是假的,我都是开玩笑的”?赵靖浩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

      还是说“我是喜欢你,但也只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他也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卑微。

      亦或是解释那天操场的相遇不是自己安排的?可是周嘉木话说得那么伤人,态度又那么坚定,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没必要。

      于是就只能这么僵着,任由事情顺其自然。

      -

      赵靖浩跟完一个活动,回寝打算把照片导出来后把任务安排下去就睡觉,最近反复起伏的情绪耗得他无精打采,跟真的失恋了一样。

      以至于唯一在寝室的陶滔看到他这副模样脱口而出:“我靠,你失恋了?”

      赵靖浩撇撇嘴,无声比了个中指。

      陶滔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你这副样子不是一两天了,应该已经脱离阵痛期,是时候该活过来了。”

      赵靖浩没有精力接这个玩笑,留下一句“但愿吧”后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挑了一张全景和几张发言人的近景照片做微信推文配图,又选了几张领导的照片修了修,发给严欢后,赵靖浩才一身轻地伸了个懒腰。

      视线往上看去,眼睛突然瞟到了书架上的两本书。

      他清晰地记得借这两本书的目的,也清晰记得自己拿着这两本书像是冲锋战场的勇士,因为他想以这个为由与周嘉木产生更多的共同点。

      但现在,故事的走向偏离了原计划的轨道,结局也不如人意,这两本书倒像是哑火的武器,静悄悄藏匿在这片战后废墟之后。

      赵靖浩起身把书拿下来,随手翻了翻。他喜欢各式各样的书签,在读书时夹一张做进度标记,但此刻两本书里空空如也,说明他连读都没读。

      他不由自主地想,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周嘉木?

      “你为什么喜欢周嘉木?”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问他。

      是啊,为什么会喜欢周嘉木?好像见面的次数不算多,相处也不算太多,残忍点说,他并不了解周嘉木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嘉木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三观具体如何,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这些赵靖浩通通不知道。

      甚至他都不知道周嘉木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好像只是一念之间,对周嘉木见色起意了。

      想也想不通,赵靖浩拉住马上要五排的陶滔,问出了他心里的疑惑。

      陶滔一边轻巧地在吊椅上转了个身朝向赵靖浩,一边对着手机安慰那头的严欢。

      果不其然,手机那头传来严欢愤怒的嘶吼:“狗男人,你就不能晚点问吗?!还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赵靖浩不服气:“打游戏算什么二人世界,出去吃个饭约会都不乐意,懒死你得了!再、见!”

      “嘟——”赵靖浩果断替陶滔挂掉了电话。

      陶滔一脸惊恐地安抚严欢的情绪,随即收起卑微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着赵靖浩。

      赵靖浩在心里暗暗自嘲:果然,人都有多副面孔,人前什么样人好不一定什么样,呈现出来的形象取决于自己面对的人是谁,周嘉木应该也不能免俗。

      陶滔一句话打得赵靖浩措手不及:“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赵靖浩不解:“什么对不对?”

      陶滔一脸嫌弃,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赵靖浩在平时旁观别人感情的时候总是头头是道,但一轮到自己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就像个不开窍的小孩。

      “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不该利用第三方来达成目的,”陶滔理性分析,“那你觉得自己做得对不对?”

      “不对……吧。”

      陶滔纠正:“对就对,不对就不对。在我看来,我并不觉得你这个方式不对,当然,是在对方知道并且乐意的前提下。”

      赵靖浩盯着陶滔一张一翕的嘴巴,莫名觉得想哭。

      陶滔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就是无法自洽。说你道德感强吧,你还去利用别人;说你道德感不强吧,你现在又在自己自责后悔不断地内耗,有意义吗?”

      赵靖浩摇头。

      “对方也知道,也默认允许你这么做。而且换句话来说,他也在利用周嘉木接近你,也在利用你的行为达到靠近你的目的。既然这样,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赵靖浩撇嘴,不服气道:“这不一样,他是他,我是我。”

      “哪里不一样?”陶滔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给他泼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现实点来看,这个世界上什么关系不是相互利用?两个人谈恋爱不也是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存在感、价值感,满足自己爱人和被爱的需求吗?父母养育子女,虽然出于动物的本能,但难道没有那种‘养儿防老’的利益考虑吗?你也不敢说完全没有吧。”

      赵靖浩哑然,他确实无法说没有,也无法反驳陶滔的观点。只是他一贯是个乐天派,对很多事情看得都比较单纯,从来不会把人和事往太坏的角度想,陡然让他意识到这些确实有些残忍。

      但人经历过了才会成长,意识到了才能改变,清醒一点于赵靖浩而言不可谓不好。

      赵靖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思考片刻,他噌一下突然起身,吓得陶滔差点人仰马翻摔在地上。

      陶滔惊恐未定:“你干吗?”

      赵靖浩不语,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拿起两本书就往外冲。

      “你去干吗?”

      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赵靖浩微弱的尾音传来:“还书。”

      -

      “啊嘁!”周嘉木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叶珩抽了张纸递过去,关切地道:“感冒了?”

      “没有,”周嘉木接过,习惯性道了声谢,“可能昨天晚上有点着凉了。对了,你刚才说啥来着?”

      叶珩无语,“我问,你喜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赵靖浩吗?

      确实,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受。

      第一次见面,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偷拍了,但对方并没有太明目张胆,他也不想惹麻烦,所以按下不谈。

      后来被赵靖浩加微信,两个人时不时见面,次数多了之后难免会因为对方身上的一些闪光点而产生一些懵懂的情愫,但他总是刻意按下。

      直到后来,他受陈睿睿的邀请去帮忙,在拍摄现场不期而遇时,他才明白了真实的感受——是喜欢的,不然心跳怎么会不受控制?

      只是,每到情感丰沛无法控制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声音冒出来,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浇灭了正要燎原的火堆。

      苏洄,这个曾经占据他全部内心的男人,人如其名,像凶猛的水流,强势,不讲道理,盘旋在他的内心,抵挡一切妄图顶替自己位置的人和物。

      周嘉木心里清楚:他还是忘不掉苏洄,或者说不甘心,不甘心那几年的感情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结束。

      所以他本能抵御,语气不善:“你把我叫过来这儿,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周嘉木环顾这家咖啡馆的环境——确实静谧淡雅,天花板上射出的灯光略微昏暗,笼罩在人身上营造出一种舒适的安全感;错落有致的绿植把空间切割成一块块,独立而私密。

      这样的环境,最适合两个人坐下来深谈心事,互换人生。

      叶珩也来气,没给好脸色:“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说着背起包往下走。正好和上楼的苏洄擦肩而过。

      她转过身,昂起头不屑地说道:“他,才是今天的主角。”说完潇洒离开。

      下到楼梯最后一阶时,她忍不住后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许是揠苗助长,也许适得其反,但最后还是决定这么做。

      她不知道周嘉木和这个叫苏洄的男人之前发生过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她只知道,不去面对就永远不会释怀,就意味着无法放下,自然也就无法重新开始。

      她只是想帮一帮赵靖浩,想让那双小鹿一样眨巴的眼睛免受阴翳的笼罩。

      她不想赵靖浩跟她一样,被一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慕蒙蔽了自己的内心,陷在泥沼无法自拔。

      彻底痛过之后才能放下,如果周嘉木喜欢赵靖浩,那他必须彻底放下苏洄才能重新开始,如果周嘉木还喜欢苏洄,那他会不顾一切代价挽回……

      事情横竖都有个结果。

      -

      苏洄一出现,周嘉木不由地站起身来。这是分手之后他第一次见到苏洄,对方还是那么淡定、冷漠,仿佛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此时苏洄自顾自在周嘉木对面坐下,右脚搭上左脚翘着,身体往后靠下去,完了举手一摆,示意他坐下,完全没有因为叨扰了别人而不好意思的自觉。

      周嘉木习惯性地乖乖坐下。

      苏洄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嘉木,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周嘉木感觉到愤怒:“嘉木,你一点都没变。”

      周嘉木快气疯了,明明全部都是苏洄的错,他怎么还能云淡风轻地出现,又怎么能用戏谑的语气去说自己没变。

      他就没有什么其他话要对自己说吗?!

      想到这,周嘉木怒火突然熄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渴望苏洄再说点别的,说点……关于他们过往的话。

      周嘉木嗤笑,“才半年时间,当然不会变。”

      他抬手叫来服务生,按照苏洄的口味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却被苏洄驳回——

      “一杯拿铁就行。”苏洄礼貌一笑,“对了,算他的。”

      还是这么理所当然!周嘉木怒不可遏。

      服务生礼貌退场,苏洄身子往前一探,玩味地看着他,一眼就将他看穿:“你还是不敢面对自己。”

      周嘉木不可置信,掩饰紧张而喝水的动作一顿,咖啡溢出顺着下巴流下。

      “我不敢面对我自己?”周嘉木反驳,“那你呢?你敢面对你自己吗?”

      意料之中地,苏洄毫无反应。

      “哦对,我忘了,你肯定敢,不然作为一个感情背叛者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坐在这里先指责我!”

      苏洄摆摆手,“首先,我没有指责你,我在陈述客观事实。其次,我没有……”

      周嘉木打断:“你不要在跟我说你没有做过类似的话,你脱光骑在别人的身上是因为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的吗?!”

      苏洄脸庞染上愠怒的神色,抬手拍在桌子上,身子惯性前倾:“我说的是我没有错,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的所作所为。”

      周嘉木不得不佩服苏洄的变脸速度,短暂暴露怒火之后立马收回,又换上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淡然地说道:“感情是多变的,我不能去否决自己的感觉,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不可能说服自己还跟你在一起,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跟交个炮友有什么区别?”

      周嘉木被摆在和炮友一样的位置,咬牙切齿道:“但你可以分手,所谓遵循自己的内心就是你劈腿的理由吗?苏洄,这是道德问题。”

      他想不通,为什么以前温柔乖巧,会贴在他肩膀上撒娇求关注的苏洄,会变成如今这般尖酸刻薄的模样。

      苏洄不屑一顾,“道德?那是势强者为了让弱者听话而编造出来的谎话而已!道德能让人吃饱饭吗?道德能让社会等级消失吗?周嘉木,还相信这个世界那么美好?别太天真,你该长大了。”

      “再说了,”苏洄双手一摆,无所谓道,“我知道你想要稳定的关系和一种像家的感觉,我既然给不了你,我不分手,难道还要煎熬着等到我们相看两厌吗?”

      苏洄站起来,朝着周嘉木左脸来了一巴掌,力道很轻,但足以让人难堪。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打巴掌而不是直来直往的拳头招呼,原来是这样——相比于拳头的重击,轻飘飘的巴掌更让人难受,那代表着侮辱、挑衅,带着强有力的冲击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可不出所料,周嘉木没有反应,一直低着头。

      苏洄不想再纠缠,给这场争执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我们那个时候已经分手了,所以无关劈腿,也无关道德,只关乎我不喜欢你了。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还管我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做着什么事,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受原生家庭的影响,你希望获得一段长久的亲密关系,开始了就想从一而终。但我不是稳定的人,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一辈子过家家的游戏。是男人就拿得起放得下,不要拖泥带水,也不要拿我当挡箭牌,喜欢谁就去大胆追,扭扭捏捏算个屁的男人!”

      “周嘉木,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再怎么说我也喜欢过你,别让其他人笑话我苏洄曾经喜欢过一个懦夫。”

      苏洄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咖啡馆,甚至盖过了轻缓飘扬的钢琴曲。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默契地避开这个场景,不发一言。

      苏洄下楼的脚步声每一响都像势不可挡的子弹穿透周嘉木的心。

      痛,很痛。

      服务生端着冒着热气的拿铁,进退两难,几番踌躇之下还是选择放在周嘉木的面前,留下一句“请慢用”就落荒而逃。

      周嘉木自嘲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冒着被烫伤的风险猛地喝了一口:“真苦啊。”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以决绝的姿态扎进滚烫的液体中,泛起一圈涟漪后消失无踪。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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