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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脱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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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们的毕业典礼是以戏剧性的分手收尾的。
几天来,陈懿都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他很早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提出过要和谢嶂分手。后来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和不可抗力阻挡着,以至于他都要认命了——他尝试着让自己依赖谢嶂,习惯谢嶂,甚至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把这种感情变成为不可割舍的、让他羞于启齿的“爱”。
总之,这样的分开方式,真的让他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毫无疑问,他们在毕业典礼时上演的追逐对白,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谢嶂一直出名,他被选为优秀毕业生,却没有上台发言,本以为他不会出现,可是又在他拍毕业照的时候短暂现身。
陈懿被郑知恩扶到花坛边上坐着,用矿泉水把手上沾的碎石沙子洗掉,露出红彤彤的两个手掌。
郑知恩的女朋友闻讯而来,还给他用纸巾擦眼泪。
真的丢脸到爆了。
陈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没有嚎啕大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落,呆呆地看着眼前重叠又分开的人影。
“他就这么随意地走了,真不是个人啊!”郑知恩为他打抱不平,“再怎么样,也该把话讲清楚再走啊!”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找过我了,我也联系不上他。”逐渐平复下来,陈懿陈述这个事实,“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应该是家里的事情。也许,他爸妈不允许他搞同性恋。”
郑知恩瞠目结舌,怕他难过,迎合道:“啊......对,也有这种可能,可能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那也不能一个多月都不出现,还把我拉黑了。”
“一个多月不说话还把你拉黑,这人品也太差!”
“不过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
林家瑶也沉默了,她赶紧把郑知恩拉到一旁:“所以这是闹还是来真的?”
郑知恩:“我只会写歌,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他们又无力地安慰了几句,陈懿站起来说谢谢你们陪我,我先回去了,还要赶高铁。
郑知恩很想问你一个人可以吗,可是看到陈懿那无神的双眼,话要出口又咽了回去,他觉得陈懿确实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一定要给我们发信息。”
“知道。”陈懿把学士帽摘下来,和学士服一起整理好,交还给领物处。他最后把证件等物收拾好后,改签了高铁票,提前了四个小时回去。
原本计划再最后逛一圈校园的。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已经没有了停留的心情和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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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傍晚回到家中。半挂夕阳的紫红沾染家具,让无人的客厅更加肃清。
他很讨厌一个人在家,这么大的房子,不再有约定俗成的留门,不再有“回家”的含义。
谢嶂说要把这个价格高昂到他可能要奋斗半辈子才买得起的市中心的房子送给他,他却觉得搞笑。
原来自己一直扮演的是情夫的角色吗。
还以为自己在谢嶂心中有多特别。
陈懿看着满屋子的生活痕迹,还能回想起谢嶂在餐桌前喝咖啡的样子。他看书总是看一半剩一半,大结局不看,比起故事的剧情,他更关心股市的起伏,更关心自己能拿到手的有多少利润,关心他得到的评价,他的业绩。
他崩溃地抓起桌上的花瓶,高高举起,不顾里面的花和水倾泻在地,正对着他拼好的模型,很想大力地扔出去。
他也这么做了。
爆裂的声响,崩碎的玻璃和木头零件。
满地的镜面,反射出艳丽的夕阳,气喘吁吁的男子,双手不顾疼痛撑在桌面上。
“走就走,我不在乎,反正、从来也没爱过!”
他开了酒柜里的酒,往杯子里死命地倒。
珍藏的陈酿,被他挥霍到泼洒桌面,刚抿了两口,就被酒气熏得双颊滚烫。空腹饮酒,最后也只落得个酩酊大醉,身体更是难受无比,像是有夹子夹住他的皮往外扯,郑知恩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他被铃声吵得实在不耐烦,接起来,都没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又睡下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强烈反胃的感觉弄醒的,他猛地爬起来手脚并用奔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通大呕。
吐的都是水和胆汁,发酵的酸味让他捏着鼻子更想吐。
本以为喝酒会有多快乐,结果难受死循环,他又懊悔自己喝了太多。
不管怎么喝,始终都会清醒的。
陈懿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洗了把脸,把衣服脱光了,躺在沙发上,很快又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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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毕业那天他的生活极其颓废,陈懿还是没让自己沉溺在消沉之中,他很快销假复工,继续作为企业的螺丝钉在公司工作。
他否认自己对谢嶂的选择有什么负面情绪,以此挽回自己在关系中强势者的地位尊严。
第三天他就恢复了正常生活,按时吃饭,只是爱上了喝酒,晚上偶尔还会倒一小杯,让自己保持微醺的状态,这样脑子里就不会再想太多别的事情。
谢嶂的律师加了他的联系方式,两人通过电话,但提到产权,陈懿显得非常贪婪,他说:“好啊,一笔分手费,为什么不要。”
但是律师要约他出来见面,陈懿又以自己工作太忙为由拒绝。
这件事情就这样一直耽搁着没有做。
不过谢嶂的生活用品,陈懿还是很嘴硬地叫律师派人来收拾。
就约在这周六。
周六的时候有人来收拾东西。
陈懿穿着居家服,眼下发青,他昨晚整宿都睡不好,想到谢嶂的东西真要从这里搬走,他有种莫名的焦虑。
环臂在前胸,他靠着书房的门框,看搬家工人小心把谢嶂的电脑、专业书收拾进硬纸壳箱里,突然就感觉,这个人是真的要走。很突然,完全顺着自己的愿望走,走得那样果断。
谢嶂说分手之前,陈懿希望他分手,但是真到今天这步,他就总是做噩梦。
被剥离的感觉,是仿佛失去了身上某块肉。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磨咖啡的时候,烟灰色的雾气在手边飘散,陈懿会忘记那个玩世不恭的人其实已经不在身边了。
电器搬走,然后是生活用品,最后是衣服,其他的消耗品,只要是能用的,都留给了陈懿。
搬家工人的效率很高,两个小时就收拾完全部。
陈懿冷眼看他们离开。
杂物房里有些他们共同的东西,比如相册,礼物,他没有提醒他们带走。
他说服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是里面有可能有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不方便别人动的。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谢嶂会是什么时候。
他想起自己经常和谢嶂组队玩的双人游戏,游戏里有规则,有自己的世界观,他们被动地遵守游戏的玩法,现在,谢嶂觉得游戏无聊了,便提前退出。
陈懿镇定地站在镜子面前,给自己系上新买的领带。
这很正常,成年人就是这样,有进有退。
他也很快就会从这种不适应里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