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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医务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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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一只微冷的手触碰他的脖颈,将上面的创可贴轻轻撕开,贴了一天一夜的创可贴早已不复黏性,在遮挡伤口的那块软布面打开后,剩下的部分几乎是掉落,没有带来任何的感觉。
那只手揭开创可贴后停顿了一会,五指颤抖着触碰那块被掐得发紫的痕迹。
“如果我早点阻止他。”
陈懿眼皮一动,渐渐转醒,他本身睡得就浅,听到有人说话,一下就醒了。
“唔......段以桓?”
他不知道段以桓为什么会出现在校医室,也受伤了吗?
“现在几点了?”他从床上坐起来,脑袋因为在非生物钟时间睡觉有些胀痛,他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归咎于盛延北对他实施的霸凌行为,他甚至担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砸出震荡。
“下午四点。”段以桓甚至没有看表,“你大概睡了,半小时。”
“你怎么知道?”
“......我去了办公室,问的你班主任。”
“所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下午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扎人,洁白的窗纱在段以桓背后,黑发的边缘发金,整个人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增添了一份圣洁和温柔,连带让他说出的话语都像带着低沉乐器奏鸣安抚人心。
“他那样对你,要不要我帮你?”
纪律部长足不出户,倒是消息灵通,这才多久,就把早上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了。
说起这个,陈懿就泄气:“他那么有钱势,谁能帮到我啊,只能躲着走。”
“我不怕他。”段以桓的手覆在陈懿头顶,声音稳稳的,“我会正式地警告他。”
“你们关系这么好。”陈懿低着头,感觉自己说的话都酸酸的。
“不好。应该说是很差。”
段以桓第一次对他说起自己的事情。陈懿听到他的解决方法竟然是到盛延北家里,让他的父母教他好好做人,嘴都张大了。
所以段以桓的家庭,是什么背景?
这句话,倒是没得到确切的回复,段以桓只说:“一般家庭。”
“那,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不,因为。”段以桓看着陈懿的鼻梁,和他因为期待而微微撅起的嘴唇。
“很麻烦。”
陈懿伸出双手,突然抱住段以桓的腰:“你真好,部长。”
头埋在段以桓肋骨的位置,他突然发现这个瘦高清冷的男生是这样有人情味,为了他而特意的偏袒和用心更是令人抛去先前遭遇的种种不开心。
这是全新的体验,被保护和宠爱的感觉。
当然,他也不会漏掉段以桓僵硬和迟疑的身体,想要拉开距离却优柔寡断的动作。
越抱越紧,紧到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那种再也不撒手的用力,让段以桓再也忍不住,脸颊微红,把他推开。
“这是在外面。”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里面就可以咯?”陈毅牵起嘴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当然知道话里的含义,他们做过的接触,若有若无的淡淡暧昧,都将其推向成熟的邪恶的悬崖。
段以桓的眉毛极小幅度蹙起,清冷的面孔带着痛苦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眼前这个轻浮随性少年的话放在心里,像那些愣头青一样将玩笑当做真正承诺,无人担保的游戏,到最后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深陷其中。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陈懿歪着头,很天真地看他。
不想再被他耍得团团转。
段以桓站起身,又变回那个公事公办的纪律委员。光明磊落的背影,笔挺的脊柱,只是表情不再疏离。
他说:“你最好像你所说的那么勇敢。”
“哈哈。”感觉很有意思,陈懿笑得拍自己大腿,“没想到你比我想的更不正经。”
笑过之后,他慢慢悠悠道:“快下课了,一起回去?”
因为是体育课,所以段以桓才有时间来看他的。
宿舍的门一关,陈懿就被人压在门上捧着脸亲。
还没来得及诧异段以桓什么时候人格变得这样张狂,就被他的眼镜顶得鼻梁骨一痛。
过于接近的两人因为这碍事的眼镜都感到异物格挡,陈懿戏谑望着段以桓说了声抱歉,动作有些激烈地将眼睛摘下,丢到自己的床上,心暗道,看来那晚,真是初吻。
段以桓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这一切的,他的世界观,他的人生,都被这突如其来闯入的少年给击溃了。
但偏偏他甘之如饴,食髓知味。
陈懿甚至不需要做的更多。
他只消用那张玲珑的口舌说上几句话,自己就被迷惑得分不清白天黑夜。
两人离得很近了。
“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情,独自一人,不觉得无聊吗?”陈懿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捻起那眼镜的眼镜腿,眼镜在手上转了一圈,搭在他的掌指关节。
“我不知道什么是无聊。”
段以桓摘下眼镜后,眼前会出现很微弱的模糊,聚焦比平日难些。他蹙眉看着陈懿,脸上便是思考的表情。
“无趣的人生啊。”陈懿笑着拥抱他,“没关系,我会教你。”
兴许是寂寞的。
段以桓想。
没有朋友,没有梦想,没有方向,只有眼前家庭铺就的一块块方砖,令他必须坚定地踩踏在上面,才会出现下一个指令。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循序渐进,遥遥望着远处的答案。他看到陈懿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缺少了什么。
陈懿的手抚过他的眉骨,柔软的、玩味的。
段以桓闭上眼,低头回应他。
呼吸交融。
他知道,其实不需要学会太多回应的技巧和应对的方式,只用将正确的物放入真正的皿,就能将此刻空缺的灵魂填补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