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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你让我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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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在卧室里面,看样子是分了几天拍的,里面的自己无一例外一身痕迹,成了杂志里最廉价的模特。
衣服零散地挂在身上,袒露大片的皮肤,不堪入目的内容出现在屏幕中。那人“好心”地用马赛克涂抹关键部位,也同时将自己的手部特征掩去,让人对此无计可施。
连陈懿呆滞到说不出一句话,心是一团乱麻,自己本人都做不到这么恶趣味地去观察自己。
可这个人不仅做了,还把照片都拍了下来。
是想要彻底毁掉他。
他颤抖的手想要去碰那些照片放大来看看,可是一想到点开来里面尽是自己的脸和身体,更别说那几张脸上、肚子上昭告天下的,他的手就无论如何都摁不下去。
段以桓靠坐在沙发上,没看他。
“这是什么?”陈懿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冷笑一声,听着却让人心惊肉跳。陈懿不敢揣测对方的想法,他若受惊的兔子见段以桓闭上眼。
“你问我?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你的。”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
陈懿觉得自己双腿没力得可怕,他也在想这些照片是谁拍的,谢嶂?只有谢嶂了,他对谢嶂毫无防备,累的时候直接睡着,一般都是谢嶂做善后处理。可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大胆给他拍下这种照片,闪光灯对着那处,落下肮脏的快门!这些照片被有意发给了段以桓,下一个会发给谁......这是报复吗?因为自己没有顺遂谢嶂的意思,谢嶂调查了他!知道有了段以桓这个人,可是他们藏得很隐蔽,大家都以为他们只是舍友关系。如果只是猜测,那除了段以桓,会有段三,段四,收到这些照片,他们把自己最恶心的照片发出去,将会有多少人看到这些东西!
万千茫然和绝望涌上陈懿心头,一时之间,倒是顾不得段以桓的反应了,他抱着头跌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为什么会?我不应该拒绝他的——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段以桓坐在沙发上听着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碎碎念,额头青筋因为隐忍而暴起,他用手慢慢揉着太阳穴,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他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懵了一个晚上,想到自己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那满脸笃定的神态和自信的态度,是他发给自己的吧。
发这些照片是想表达什么?
自己视若珍宝的人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睡在床上的样子一点防备也没有,被随意把玩的身体却因为受了一点伤就让自己心疼不已。
段以桓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成熟,他会因为这样的事实而痛苦到彻夜失眠,会想到自己的真心被糟蹋而恶心反胃。
看着斑斓的电脑屏幕,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忍住没有当时就跑去陈懿家楼下,把他叫出来,拧着他的领口问他这些是什么东西。
和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会闪过和别人在一起的片段吗?就像哪怕是在现在,脑海里还会想起两人在商场看电影,交握的双手,还会想起茶餐厅共进晚餐那渺小的浪漫,在酒店落地窗前以为诉衷肠的偶尔脆弱,现在看来都是小丑一样的自己在被配合着惺惺作态。
他说你们在所有地方都做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和我待在一起的地方,你的技巧,那些曾被以为是人天生自带的邪性,此刻都和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很相似。他说的都是真的?
到底还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幻,和陈懿在一起,到底还会有多少事情发生。
凌晨四点他把电脑关上,在浴室里抱着洗手池干呕,他用水冲刷自己,洗不掉已经被玷污的精神,只留下泡软冰冷的皮肤表层。
而带给他这样痛苦体验的人此刻跪在地上,抱着头说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不应该和谁在一起,和那个医院示威的男人,还是和自己?
陈懿的眼泪已经后知后觉地流下,他抱着头的手被很强硬地掰下,整个人拉过茶几处,坚硬的茶几边缘撞到他的肋骨,他痛呼一声,本能地抬头想要求助段以桓。
可抬眼触碰到他冰冷彻骨的眼神,立时息怒停瞋,他反应过来这时候段以桓应是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他没有告诉过段以桓自己有过一段情史,也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被自己当做一个排忧消遣的露水情人,只是之后的日久生情,让自己破天荒地想要依赖。
段以桓拉着他的手腕,把手压在鼠标上。
用力之大,好像在对待一个仇人。
他操控着陈懿的手操控鼠标,将那三十多张照片一张张点击删除,再彻底粉碎。
这台电脑上,将不再有照片的痕迹。
但是照片的原件,从来都不在这里。陈懿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除了段以桓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忘记和放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最重要的问题在发送人身上。
段以桓会生他的气,陈懿能预想到,只是他低估了这些照片对段以桓的冲击。
“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但同样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段以桓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脸色阴沉得像个陌生人。
陈懿从来没见过段以桓的这副样子,虽然事先听他提起过自己在情感上注重绝对的纯白无瑕,但完全没想过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比任何方式都更不体面的结果。
“以桓......”陈懿满眼是泪,不顾肋骨处的钝痛,他伏在段以桓腿边,“你一定要帮帮我。”
谢嶂那个人比自己想得更加疯狂,他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知道他几乎全部的信息,如果谢嶂要报复自己,后果将不堪设想,慌乱之下,他只能急病乱投医,他本以为,借着段以桓对自己的情感,能得到原谅和帮助。
结果段以桓眉头皱得更深,抬头看向大门,再看向自己。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不想看到你。”
陈懿一愣,这是要放弃自己了?
可偏偏嘴巴还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恶心!”
段以桓看到陈懿,只会觉得可笑,自己的所作所为,恰恰也是印证了医院男子的话。
【他和你,不过是一场复制的解腻的游戏而已。】
字字回响,是拷打在他尊严上的倒刺长鞭。
最爱护容忍的少年,是早经人事的玩咖。段以桓看着陈懿的眼泪,想起来陈懿是容易落泪的,那他怎么知道,这些眼泪是真的还是演戏,他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天他送完齐东回宿舍,盛延北在宿舍里朝他露出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段以桓想得头疼,他握紧的拳头指甲都深深抠进肉里,陈懿连盛延北都要勾引,是吗。
他不在的时候,他们在宿舍里做了什么事?
猜忌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受控制,段以桓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走向极端,长时间没有休息睡眠过的精神高度紧绷,已经快到崩溃的地步。
“别再骗我了,陈懿。虽然,我已经不在乎你的话里有几句是真心的。”
陈懿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他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十秒前,自己不要问出为什么就好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亲耳听到最温柔的那个人说出这样残酷的话,就意味着一切都碎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自己那刁蛮记仇的天性将会让这句话,永远地刻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我讨厌你这种人。”陈懿擦着眼泪站起来,他已经不再想要得到段以桓的什么帮助了。
相反,他觉得过去的自己好蠢。
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呢,段以桓这样的大少爷,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而自己却还白痴一样地相信,两个人之间是没有区别的,段以桓帮助自己是因为善良,可其实不过是因为,这些事情对段以桓来讲是无伤大雅的一件小事而已,因为他和别人不同,见义勇为不需要付出代价,所以才会这么帮助自己。
更可笑的是自己的蹬鼻子上脸,以为这个人会容忍他一辈子。帮了自己第一次,第二次,就会一直帮助自己。
事实是只要段以桓对自己失去兴趣,就会像踢皮球一样把自己踢开。
他可以说段以桓道貌岸然,清高无比,是没有感情的伪善者,可是陈懿知道无论再怎么说,落得一身鱼腥的还是只有自己。
他跑出公寓,将门重重摔上,原路返回,他不在乎自己狼狈的布满泪痕的脸在前台眼里看来有多么寒酸凄惨,他不在乎坐上出租车的司机三番两次从后视镜看自己的探究目光,他只知道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连报警都不敢。
他做不到把自己的照片作为呈堂证供让众人欣赏。他想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对方拍下这些歹毒的照片,还发送给段以桓,如果段以桓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将他的照片散播在外,他完了,他真的一辈子完了!绝对过不了自己这关,陈懿想把自己关起来,关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看得见自己的地方。
他很懦弱。
下了车,他跑进小区,却因为这个小区同样也住着发送照片的始作俑者而如芒在背,痛苦加倍袭来,为了躲避这种暴露在光线下的不安全感,他穿过最隐蔽的小区小径,跑回自己家里,将房间门反锁,背抵着门委屈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