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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E.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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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节在闷热少云的下午开始。
从季节性活动开始,整个校园里就做了各式各样的宣传装饰品,许多社团在校内道路摆摊发小礼品,有些社团手绘海报,塑料圆扇上印的是运动会的队伍宣传,还有所有人都非常期待的,多校联合举办的音乐节,听闻这是这几年来特别推出的活动,没有这个惯例的。但因为首次举办后反响非常热烈,又给当地旅游业带来积极影响,于是几间有名高校今年决定联手举办音乐节。
上场一共有十二组乐队或歌手,七组舞蹈演员,他们将从下午四点开始表演节目至夜晚十点。
音乐节前一天郑知恩到陈懿班上找他。
郑知恩的出现引来文科班女生一些关注,她们问陈懿郑知恩给他什么东西。
陈懿翻开手,露出一个蓝色可亮灯手环,在开口位置有漂亮的荧光黄色。
这是郑知恩他们乐队的应援物。
他们这支乐队在学生中很有名气,之前迎新晚会上表演过一次,陈懿因为要和谢嶂收拾行李便没去,她们说他唱歌很好听,问他能不能把应援手环借给她们戴去音乐节。
手环是乐队自费定制的,数量很有限,已经抢不到了。
听到同学说郑知恩唱歌好听,陈懿心里有些酸酸的,他还没听过郑知恩唱歌呢,想到她们比自己更早喜欢他的乐队,他有种属于自己的快乐被分走的感觉。
他为自己偶尔出现的小肚鸡肠感到羞愧。
最终没有把手环给任何人,他放进自己的书包拉好拉链,说了句抱歉,红着脸走了。
音乐节的下午,南港的风带着热意,把人蒸得钝钝的。
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露天体育场舞台处,很多人已经彻底嗨起来,跟随音乐的节奏晃手蹦跳,遇到会唱的歌,更是大声跟唱起来。只是走到门口,就已经被里面狂欢的情绪感染。
陈懿想起之前和郑知恩听演唱会的场面,和此刻重叠,他手心有点出汗,直觉告诉他,郑知恩说的“我给你准备了个节目”,他要一个人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看。
原本谢嶂和陈懿约好在A口见面,到了A口,却找不到人。
谢嶂拿出手机给陈懿打过去,没有人接通。
场地实在是太喧哗,各种各样的声音掩盖着,从门口的视角望进去,只能见到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黑色人头攒耸,金属架子和音响构建的舞台上电子音乐被加大分贝输送,震耳欲聋。
谢嶂只能先走进去找他。
可是一旦陷进去,就被密密麻麻穿梭的人群所阻挡,他发现从门口走到舞台前还要经过一条五十米左右的小吃摊,天气热加上人多,很快汗水也把他的上衣打湿。
陈懿失约了。
他不想在这个节点见到谢嶂,对方一定会没事找茬,毁掉他和郑知恩的约定的。
于是他走了离舞台最远的D口,这边进入的人少,中间有个凉亭做遮蔽,他小心地观察四周,最后顺利挤进人最多的前排,虽然被别人挤来挤去的感觉又热又窒息,但这里可以保证不会被谢嶂找到。
而且抬头,就能看到上台的郑知恩。
台风来临的前一周,黄昏天是粉色的,上层是宇宙蔚蓝,下层是舞台灯光照亮的地面。
郑知恩和他的乐队成员一起站上舞台,他面前放着麦克风。
不知为何,陈懿的心跳声很大很大。
“大家好!”
音响的音浪把耳膜都震动了。
陈懿紧张地、一反常态地大着胆子,举起戴着蓝色手环的双手,他不知道他的身后同样有很多人和他一样,举起了手。
第一次参加音乐节,第一次撒谎欺骗谢嶂,第一次举手高喊尖叫,他放肆地期待着,郑知恩许诺给他的“礼物”。
除了这些,脑子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谢嶂看着台上做好准备的郑知恩,呼吸一滞,他还在找陈懿,这里太大,他看不到眼前以外的别的地方。要找到才行,不然的话......
他看不见陈懿的表情,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
其实郑知恩是谁这个答案早已破解,他从知道陈懿喜欢什么歌手就已经开始着手去调查,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和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的名字。可当人出现在陈懿面前乐于助人的时候,他的危机感达到高峰。
还不知道郑知恩就是E.Z.的人,恐怕只有陈懿而已。
而现在,这个秘密就要不复存在。
“这首歌,我想送给我一个好朋友,一直支持我的好朋友,也许,你就在台下,这是我送给你、送给你们的礼物。”
郑知恩穿着白T水洗牛仔短裤,挎着他的吉他。
他举手示意倒数,后台便播放前奏。
陈懿高举的手愣住了。
这不是,他们去演唱会那天郑知恩从他手机上听到的那首,他翻来覆去听了不止几百遍的单曲吗?
这首曲子,迄今收藏量不过一万,并不出名。
他甚至没有告诉对方这首歌叫什么。
千千万万个疑惑在脑中浮现。
可是随即,他就陷入到更令人震惊的发现中。
郑知恩唱歌的声音,和他平时说话完全不同。
从第一句歌词开始,就已经告诉陈懿,他是谁。
陈懿慢慢把手放下,他惊愕地睁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接触的是谁。
他一直都很想见到E.Z.,只是他太过神秘,完全没有可以接触到的信息,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的账号经常在HK活动。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籁从音响里游出,抒情歌的律动,把陈懿夹在左右摇摆的人群中,他懵懵懂懂地看着台上耀眼的人。
郑知恩现在不再是什么校园歌手,他是专业的发过专辑的歌手,出道时间很早,大概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刚上高中不久的音乐奇才开始写出自己的第一首完整R&B风格的歌,再之后,又出了几首风格相似的曲子。每个阶段,都有他的人生歌词,陈懿曾经热衷于从他的音乐了解他的故事,到后来可以信心满满地总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绝对想不到,E.Z.会带他看演唱会,送他回家,和他一起在学校里吃饭,介绍他的乐队,在音乐节唱歌给他听。
这有多刺激,只有忠实歌迷才懂。
当郑知恩唱到那句让陈懿无数次陷入迷失的“我需要你,因为此刻只有你明了”的英文字段,他突然感觉某种信仰,被击碎了。
然后后面的几首翻唱换了女生主唱来唱,他都没有听进去,站得像根木头。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就像把人高高抛到云端,再任其掉入水里。
狂喜之后的怅然若失,如置梦幻。
属于乐队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郑知恩的嗓子已经到了不能再用力的阶段,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握紧麦克风,跟大家介绍道。
“好啦,大家,我们刚刚表演得好不好?”
“好——!”人群欢呼。
“希望大家记得我们,我是郑知恩,我的乐队叫——,贝斯阿健,键盘阿峰,主唱家瑶,她唱歌比我好听多了,对不对?”
可能因为知道郑知恩身体的原因,陈懿听着这话觉得异常刺耳,他没想到,一个坚持音乐,热爱唱歌的人,却得了不能继续唱歌的疾病。
接下来的音乐他兴趣不大,等郑知恩彻底退到后台,他也使劲挪出人群,想到空旷安静点的地方联系他,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如果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这个惊喜也瞒了太久了。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郑知恩其实是认可他作为一个朋友值得相信,才会对自己这么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