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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簪花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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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绳子系着的,是一根被磨得很干净的骨笛。
“这可不是一般的骨笛,”凌天启说,“你吹着试试。”
将信将疑,我顺着他的话吹了起来。吹了两下,却没什么奇迹出现,我便不再吹了,“没意思。”我放下骨笛,让它吊在我脖子上晃来晃去。
“别急,等等。”凌天启说着,远处却发出一声唳叫,我转过身来,只见两只大鸟朝我飞来,动作迅速,我下意识往凌天启怀里,谁料,有只大鸟稳稳地立在了凌天启的肩上,另一只则盘旋在天上。
我探出半个脑袋,凌天启说:“我养了好多年的海东青,现如今,想要送你一只,婳儿可否赏脸收下呢?”
“送给我吗?”我有些受宠若惊,陌生人……不对,朋友的礼物也不能收这么重的,养一只海东青很难,这期间是会付出很多辛苦的,再说,那两只海东青看起来就是一对,我不能把他们拆散!
凌天启说:“簪花大会结束后我就会去长夜教提亲,你只管收下便是。”
他……知道我是长夜教的人了?那他为何不杀了或者和我撇清关系呢?为何还要娶我……难道,他有什么阴谋?
我默默地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他肩上的海东青也识趣地飞上了天,绕云盘旋。
“婳儿,”凌天启的表情很淡,但我依稀能够看出来他眼里复杂的情绪,“我说过了,没有人能够左右自己的出生。”
“你是长夜教的人,但你不是生来就是长夜教的人。我知道你的处境很为难,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娶你吗?”
凌天启笑意柔和,我盯着他,说:“为什么?”
“因为我阿娘说,亲过女孩子,就要负责。”
我一时无语,对他的这种理由竟是无法辩驳。我想了想,问他:“那你是怎么晓得我是长夜教的人?”
“簪花大会开场那日,我看你就站在长夜教那边,后来我半夜来寻你,你不远处住的是风问和重涯,我便晓得了。”
知道是风问和重涯你还敢来。我在心里默念,凌天启又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嗯。”
凌天启指了指远处的断方大溪,似一条白练从山间倾泻而下:“喜欢吗?”
“啊?”我微微一愣,随即理会他说的是断方大溪,“嗯。”
“那这个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跳在这里。”
他把我拉得理他及近,两人之间只剩一拳的距离。我故意装傻,喜欢你心脏你能把它掏出来给我啊?我撇撇嘴,凌天启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心跳在这里,为我证明,我喜欢你。”
……
良久,我尴尬的脸颊发烫,浑身感觉热乎乎的。我推开凌天启,说:“这日头下来了,怎么还是这么热。”
凌天启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害羞了?”
我无奈地看着他,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尴尬,终于打算要带我下山。我们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就看见一辆停在路口的马车,凌天启带着我上去,山路颠簸,驾车的技术即使再好也颠得我想吐。
终于是到了簪花城,我们所幸是在关城门前回去。回去后,慈姑他们并未询问我什么,我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我无所事事了几日,终于是到了我与“扶蝶他哥哥”相约定好的日子。今天是簪花大会的最后一天,各路英雄齐聚簪花城。风问他们一早就跑去了大赛主会场,慈姑看我昏昏欲睡才把我放在酒楼,我躲过他们,跑去成衣铺子买了一套男装换上,去了雁归坊。
仍是那个老鸨,但待我我语气却是与从前不同了。老鸨朝楼上大声一喊,“扶蝶他哥哥”就探出了个脑袋来,笑眯眯地对我说:“来这么早?”
“来早些还不成了?”我反问道,“可以走了吧?”
“自然。”“扶蝶他哥哥”微微一笑,随后纵身从三楼翻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
“你还会武功?”我以为扶蝶那种男人都喜欢柔弱的男人。
“我的武功是师兄教的。”
我还以为是扶蝶教的,我心里暗自琢磨,顺便跟上他的步伐。
“对了,你本来叫什么名字啊?”我问“扶蝶他哥哥”,只见“扶蝶他哥哥”挠了挠脖子,随后捏了捏我的脸,“你们这种十四五岁的小孩懂得还挺多——我的真名嘛,不算秘密,江湖上臭名远扬了,难道你没听说过?”
我摇摇头。
他接着说:“我猜你们这种刚入江湖的小屁孩也是不懂的,我叫独孤遥你不认得我也正常,我臭名远扬都好久了。”
我们接下来都不再说话了,雁归坊到簪花主场要走半个时辰。此时接近正午,我们终于是到了。
我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来,没像上次那样坐在长夜教的席位里。不过日头汹涌,热气涌来,我实在想不明白这种舞林盛会为什么要放在夏天来举办,我懊恼地喝了口水,独孤遥站在我身边。
我无聊的看着上场的各路英雄,一个个英姿飒爽奋勇拼搏,只为给自家门派争得一个好名次。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凌天启上场了!
他接过了葫芦瓢,说:“此番擂台赛最后胜出的魁首是——灵剑宗莫文清!”
随后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执剑上场,迎面走来的是风问。
这小公子悬了呀,我心道,风问用毒天下第一,这根本不用比的,他随随便便扔个银针就能把那个莫文清给弄死。我默默祈祷,风问哥少造杀孽。然而,风问一上场就扔出一颗珠子来,随后,这颗珠子滚到莫文清脚边,最后炸出一团黑雾,把莫文清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几秒钟后,雾气散去,雾气里面的莫文清瘫倒在地,意识不清。
凌天启赶紧安排小厮把莫文清抬走。在抬走之前,风问朝莫文清的头扔出一根银针。
“你干什么!”一道剑光忽然闪过,把风问扔出去的银针打出去好远。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天上飘下擂台,他穿着白色道袍,连胡须也苍白了,就这么站在擂台中央。
“风问,你转投邪教,助纣为虐,丧尽天良,丧心病狂,这本是为天理所不容,我谅你是这一辈江湖之上的佼佼者,便不再与你计较。可你偏偏要在这簪花大会上害我徒儿,方才你那一阵毒气已经将他害成那样,你那根银针是想要他命吗?”
老头说得义正言辞,只见风问一身黑衣站在烈日下,衣角银色的莲花纹路格外明显,众目之下,只听见他说:“老头,你要不看看我给你徒弟扔的是个什么银针?”
这时便有人叫起来:“这……这银针上……淬了毒!”
那人惊叫起来,因为这根银针方才扫过他脚边的草地,那片草地迅速枯黄。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却已经骂了起来。
“这长夜教果然和玉水镜是一路货色。”
“玉水镜那个狗东西带出来的也不是好东西。”
“什么时候少林武当能再一块打上四大邪教啊……”
风问站在擂台中央,一动不动,“所以你觉得,我是要杀了他吗?”
老头道:“你向文清扔暗器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吗?“
“老家伙,以毒攻毒懂不懂?”风问垂头看着面前的老头,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我的毒,也就只有我能解了,既然你亲自断了你徒儿的生路,那我也不好插手你们师徒之间的事了。”
老头显然一愣,表情又恢复正常。这就表明,他就有可能知道方才风问扔出去的银针是解药。老头轻“哼”一声,喝道:“你这丧尽天良的小狗崽子,老夫杀了你!”
说罢,他便拔了腰间剑往前冲,只不过还未走几步便栽倒在地。这时,从天上又飘下来一个白袍男子,亭亭玉立,如鹤如松,是重涯。
“我们长夜教的人,要的便是这般夸赞,清风道长,看在你日暮西山的份上,我们便不与你计较了。”
重涯一把拉过风问,带着他跃上了簪花擂台后的簪花楼顶,说:“既然解药与你你不要,那日后便不要巴巴地上门来讨!”
说完,重涯拉着风问飞走了。众人皆惊叹,这便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轻功“踏雪无痕”吗?
我看着站在擂台边上微笑的凌天启,我猜他肯定是插不上话了。下一秒,凌天启走到擂台中央,拿起葫芦瓢,说:“这届簪花大会,魁首还是长夜教——风问!”
台下先是没有掌声,随后有人零零碎碎地鼓掌,最后,掌声热烈。
没有人声质疑。
我看了眼独孤遥,他坐在我旁边嗑瓜子,“你怎么看。”他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咬了口柿饼,冷静道。
“不是,我是说你对那老头怎么看?”
老头吗?我思索片刻,说:“死缠烂打,没脸没皮?”
“嗯,”独孤遥赞同道,“我也觉得现在江湖风气太差了,说实话,我还是支持你们四大邪教。”
喂,四大邪教也别扯“我们”啊,我讪讪缩头,一抬眼就看见重涯和风问站在五米开外看着我,一双眼睛流露出冷冽的神色,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我宰了。
我看了眼独孤遥,对他说:“我有点事,先走啦?”
“嗯嗯。”独孤遥点头,“你先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我三步一回头地朝重涯那边去,独孤遥则对我喊道:“快点回家啦,别让家人等急了。”
我感慨万千地走到重涯身旁,重涯面露微笑,虽然我知道他微笑带刀。我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哥,又要干嘛?”
重涯指了指独孤遥的背影,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独孤遥啊。”
“他不止是独孤遥,他还是扶蝶的男宠。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当年扶蝶追他追到叶鸿科的生辰宴上去了,现在又把他当狗一样扔出来。他在外这样败坏扶蝶的名声,迟早有一天祸患会找上门来。“
我点点头,重涯说:“你在外头待的日子已经够多了,红夫人让我,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要回去?我仅存的自由都在这里了,为何要我回去?
似是看出了我的不愿,重涯说:“红夫人说,她要校验你的功课,慈姑和那两个女使都在路上了,你也随我与风问速速启程,早日回去。若是回的晚了,红夫人的性格你是知晓,免不了一顿责罚的。”
重涯这番话终是触动了我最害怕的那根筋,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簪花城离长夜教,不休不眠得跑上七日。
重涯看了我一眼,似是看穿了我那些小心思:“我带着你和风问飞过去,差不多三天。”
说完,他提起我和风问的后领子,一跃升上楼顶。
我算是被折磨透了。但也认清了一个事实:重涯是铁做的!
他拎着我和风问的衣服带我们不休不眠两天半就回到长夜教了!这一路风餐露宿,重涯把我和风问扔到山门前便自个儿先上去了,过了一会才有弟子来把我们抬上去。
长夜教的总部在山上,而山太陡,且总是仙气飘飘的,好几次让我觉得我要摔下去了。几经磨折我们终于是被抬上了山,我心里想着着该如何去跟红姨说我和凌天启的事情,却有弟子来找我说是教主召见。
教主召见?难道不应该召见重涯和风问吗?
我无奈地赶紧往教主那边去,教主那会客的主厅叫“方雅堂”,离这边不远,我小跑起来,周围弟子神情异样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跑的姑娘吗?
我暗自怒骂,却不曾停下来。直到跑到方雅堂门口,我才微微得以喘气。我让门前的弟子为我通报一声,随后他便领我进去。
他推开门的那一刹,我原以为是教主单独找我有事,却没想到红姨此刻正坐在教主的左边,一身红衣覆在地上,盖住了轮椅的轮子,她双眼轻阖,此刻听见我的动静便缓缓睁开眼来。她老了,却风韵犹存。
方雅堂极大,弟子退出去之后堂内只剩下我们三人。我走到殿中央,撩袍跪了下来。
“拜见教主,红夫人。”
站起身到一半,就听见红姨说:“跪下。”
我再度跪下。
红姨手上拿了鞭子,波澜不惊:“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我抬头看她,也看到她身后坐着美若天仙的教主。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欣赏较主动美貌。我暗想究竟是谁说了那几日不怎么乖的,就听见教主说:“伯母不必心急,且听悯婳怎么说。”
多谢教主为我撑腰,我在心里默念一遍,把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剔除凌天启和裴韫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当我说完之后,我发现红姨和教主都没有说话,我有些疑惑,便抬起头来。而正在这时,轩窗外却传来一声鸟儿的惊叫声,我转过头去看,窗子那却什么都没有。正当我将要长舒一口气时,红姨的鞭子朝我甩了出来。
我本能的闭上眼用胳膊捂住脸,然而那意料之中的痛感却并没有打在我身上,我缓缓睁开眼,只见教主一手抓着鞭尾,立在我和红姨中间。
他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把目光移向别处。
“把你和那位庄主之间的事,交代清楚。”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