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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孤城(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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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姜颂年用手指搓了下眼睛,回避着林砚青流泪的脸庞,再次说,“不是她。”
林砚青依旧目不转睛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出一丝说谎的端倪。
“十年前,夏振业寄过一份信给你母亲,我在垃......我偶然捡到了那封信,得知了你的境况,我想为你做点什么,所以通过一些手段联系到了你。”姜颂年精疲力竭,诸多年来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尽数宣之于口。
“说的也是。”林砚青咬了下嘴唇,想露出点笑容,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唇角几次弯起,又几次落下,“她都快不记得我了吧。”
“砚青,不要难过,她不值得你难过。”姜颂年走前一步,想要拥抱他。
林砚青愤怒地将他推开,厉声吼道:“不要碰我!你这个谎话精!”
姜颂年摊手:“我什么时候说谎了,我只是没有把这层关系告诉你。”
林砚青眼圈血红,依旧淌着泪水,眼底却充满了不可思议,“你怎么说得出口!你根本就是心虚!十年了!十年!你根本没有打算告诉我!你这个败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姜颂年拧起眉,感到失望与受伤,“我爸跟你妈结婚,跟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错啊,他们跟我们没关系,我跟你也没关系!”林砚青嘴唇发抖,“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姜峰的儿子,我根本不会接受你的资助!”
“你看,我就是担心你跑了,所以不能告诉你。”姜颂年走上前,拽着林砚青的胳膊想抱他,“不要生气了宝贝,多大点事情,乖一点。”
林砚青恼羞成怒,再次将他撞开,退后一步,胸膛剧烈起伏,愤懑道:“姜颂年!你别有居心!你不怀好意!”
“我是别有居心,是不怀好意,那又怎么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我用点手段怎么了?”姜颂年坦荡荡地说。
众人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住了,俱是呆若木鸡的表情。
林砚青气得头晕目眩,“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你长得漂亮是我的错吗?”姜颂年摊开手,无赖地说。
林砚青被堵得说不出话,嘴唇嗫嚅了半晌,骂道:“肤浅!小人!好色之徒!”
“好色又怎么了?你是不好色。”姜颂年扬起下巴,眉毛一挑,倨傲地说,“你不就喜欢三四十岁穿西装打领带进过局子的地中海精英男吗?”
林砚青彻底失去了声音,愤怒的情绪倏然敛了起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嘴唇紧紧抿着,转回身,埋下脑袋,徐徐走进家门。
姜颂年怔住,顿时懊恼起来,“宝贝,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正想追上去,贺昀川哈哈大笑走了过来,“兄弟,你口才不错啊,我一定挺你!”
夏黎把贺远山与庄家希叫进门,砰地一声将门关起来。
贺昀川一愣,连忙走去拍门,“黎黎,你开门,我还没进去!”
“你住隔壁吧!”
*
林砚青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没事人一样烧水灌水桶,还忙里偷闲给庄家希叠了几个纸青蛙。
“吵架归吵架,小区里最近这么乱,还是不要吵太凶,毕竟姜颂年有枪又能打,有他在安全一点。”贺昀川含蓄地说,“最主要是,家里太小了,五个人住是不是太挤了?”
“什么啊,怎么会挤啊。”林砚青硬着头皮说,“我和黎黎一间房,贺叔小希一间房,你睡客厅嘛,你喜欢宽敞,你睡沙发。”
“感情弄事!OK,没问题,我睡客厅,我喜欢睡客厅。”贺昀川耸肩。
林砚青撒气将水壶扔下,转身进了房间。
夏黎正和庄家希抽乌龟,埋怨道:“贺昀川,你不要惹他啦,过来抽乌龟啊。”
庄家希指着他说:“叔叔是乌龟!”
贺昀川挑眉:“躲在房间里的才是乌龟。”
林砚青反锁上门,捧着林陌深的记事本席地而坐,他不知道父亲是否找到了传说中的故乡,或许他已经回到那一片雪白之地,无论如何,林砚青相信他还活着。
他努力地翻阅着记事本,试图从其中找到蛛丝马迹,他无比地期望父亲快点出现,如果父亲在这里,刚才一定会狠狠教训姜颂年,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口无遮拦。
林砚青擦了下眼角,眼睛已经冲过水,但还是很不舒服,又干又涩又痛,红得像是染了血。
林砚青揉了揉酸涩的鼻尖,努力集中注意力,翻过一页纸。
飘窗处传来啪啪声,林砚青转头看去,见到一只拳头正在敲打他的窗户。
他缓缓走过去,就见姜颂年扒拉着他的窗沿正在敲窗,他脚踩在空调外机上,滚烫的机器烫得他嘶嘶吸气,整个人不带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悬在19楼的墙外。
林砚青瞠目结舌,慌乱地将窗户打开,怒喊道:“你疯了。”他探出身子弯下腰握住姜颂年的胳膊,细碎的白发被高处的风吹得凌乱肆虐。
林砚青浑身发抖,却不敢松懈分毫,他死死攥紧姜颂年的胳膊,用力将他拉进室内。
姜颂年顺势向前一扑,将他抱了个满怀,用身体的重量压着他,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上丝毫不见方才的油滑,“林砚青,你听我解释。”
林砚青按捺住怒火,咬牙切齿地说:“你先起来。”
“你先听我说。”
林砚青撇开脸,他被姜颂年的气息束缚在内,稍一挣扎,姜颂年就更加用力地压住他。
“最开始,我也想过告诉你。”姜颂年停顿了几秒钟,“但后来,我变得束手束脚,我害怕你讨厌我,恨我。”他露出苦笑,心酸地说,“毕竟,你总是叫我叔叔。”
林砚青一点点转回头来,眼睛红红地瞪着他。
“你总是把我想象成了不起的长辈,我很苦恼,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扮演起成熟稳重的精英人士。”姜颂年捧起林砚青的脸,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拭去他眼角的湿润,“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喜欢上真正的姜颂年,又担心你连年糕叔叔也会一起讨厌,我想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哪怕那是虚假的。”
“你刚才那么说我,还跟我吵架。”林砚青心里很委屈,吸了吸鼻子用力推他,“你起来,别压着我。”
姜颂年把脸埋在他肩窝里,低闷地说:“你可能会讨厌我是姜峰的儿子,但是我很庆幸。”
林砚青推他的动作顿住。
“相隔天南海北的距离,在几十亿人里,因为这份特殊的关系,我认识了你。”姜颂年阖上眼,低声说,“幸好那么早认识了你,幸好。”
林砚青忍不住淌出了眼泪,他隐忍着哽咽,追问道:“还有什么是骗我的吗?今天全部都要跟我说。”
姜颂年支起身体,望着他泪眼婆娑的模样,真诚地说:“一见钟情是假的,我不是好色,但喜欢你千真万确。十年了,就算我有错,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行吗?”
林砚青不说话,姜颂年拉了一下他的手,轻问:“行吗?”
“你先把爬窗的坏毛病改掉,太危险了。”林砚青闷闷地说。
姜颂年低头吻他的眼皮,珍重承诺:“知道了,以后不做危险的事情。”
林砚青捂住他的嘴唇,用力将他推开,冷冰冰地说:“改掉再说!”
姜颂年见他气势汹汹,脸上却满是泪痕,忍着笑意,老老实实点头。
他张开手臂,笑容灿烂道:“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姜颂年,好久不见。”
林砚青伸出双臂与他拥抱,“林砚青,我叫林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