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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渔夫案1.4 ...

  •   陈海生的膝盖已经磨出血,深褐色的痂混着砂砾黏在旧伤上。他抖着手点燃三炷香,香头在江风里明明灭灭,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照得忽青忽红。
      "阿秀啊——"
      他喊魂的调子拐着弯渗进雾里,像把钝刀子割开夜色。
      芦苇丛中,黎未眠的录音笔正在收录声纹波动。她忽然按住耳麦:"水位在降。"
      月光下,江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露出长满青苔的礁石群。那些被水流冲刷了二十年的石头上,刻满密密麻麻的"正"字——最新一道的刻痕还泛着暗红。
      "血祭计数。"司徒锦的检测仪发出蜂鸣,"每道代表一次活体投喂……总共347次。"
      凌晨1:40,法医中心负三层
      嫁衣平铺在解剖台上,繁瑾茨的镊子正从领口夹出一截脊椎骨。
      "第三到第五节变形严重。"他转动骨骼,灯光下可见螺旋状增生,"类似深海鱼类的神经棘,但……"
      解剖刀突然在某个突起处打滑。
      刀尖挑开的骨缝里,蜷缩着十几粒珍珠白的卵,表面覆盖的黏膜还在轻微搏动。
      司徒锦的试管刚靠近,那些卵突然"啵"地爆开,溅出的黏液在不锈钢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凹痕。
      "是幼体。"司徒锦的镜片映着蠕动的残渣,"它们在消化骨骼中的钙质……准备孵化。"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凌晨3:15,江氏生物隔离室
      江昭彦隔着防弹玻璃观察"标本"。那东西被拘束带固定在医疗床上,肿胀的皮肤正在渗出淡蓝色黏液。
      "能交流吗?"他敲了敲玻璃。
      "标本"的竖瞳缓缓聚焦,撕裂的嘴角扬起——
      "海生……哥……吃……了……药……"
      (海生哥哥我要买包包~海生哥哥我要吃好好~)
      声纹分析仪剧烈跳动,黎未眠猛地按下通话键:"它在模仿阿秀临终前的脑电波!真正的意识体是——"
      监控屏幕突然雪花纷飞,等画面恢复时,拘束带已经空空荡荡。
      天花板通风管盖板正在轻微晃动,管壁上黏着一串指蹼状的黏液印记。
      临江村祠堂
      陈海生正用鱼线缝合一件新嫁衣,针脚歪歪扭扭地爬满袖口。供桌上的玻璃罐不知何时打开了,泡发的眼球漂浮在血水里。
      "你当年给阿秀注射的根本不是药。"
      温临举着从地窖找到的针剂盒,标签上的化学式正泛着磷光:"这是莱恩实验室的M系列胚胎载体,用活人当培养皿。"
      陈海生的针突然扎进拇指,血珠渗进红绸:"亚博士说……只要定期投喂,阿秀就能保持人形……"
      祠堂房梁传来"咯吱"声。
      众人抬头,看见通风管口垂下一绺湿发,发梢滴落的水正巧砸在陈海生缝的嫁衣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浓雾像一床湿透的棉被压在江面上,张全那艘老旧的渔船随着暗流轻轻摇晃,缆绳摩擦木桩的声响像是某种垂死动物的喘息。
      繁瑾茨站在船尾,手套上沾着江水蒸发的盐渍。法医镊尖端挑起甲板缝隙里的一小片蓝绿色物质——不是鱼鳞,而是某种工业涂层剥落的碎屑。
      "船板上有拖拽痕迹。"他手指抚过木质纹理上几道平行的凹槽,"不是鱼叉或刀具造成的,像是……"
      "液压钳。"聿砚的声音突然从船舱里传出,伴随着铁皮箱被暴力撬开的闷响,"来看看这个。"
      舱底藏着个生锈的金属箱,箱盖上用红漆潦草地写着「98.5.3」——正是"青鱼号"沉没的日期。
      司徒锦的超声波清洗机正在震荡那枚从死者胃里取出的铜牌。随着锈迹剥落,牌面上渐渐显露出几行小字:
      「样本7号·神经抑制实验组」
      「接种日期:1998.5.17」
      「责任人:亚」
      "这不是船员的身份牌。"司徒锦的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是实验动物编号牌。"
      他突然调出一份档案,1998年《长江流域工业污染调查报告》的附录里,夹着张被故意模糊处理的照片:某艘渔船的冷藏舱里,整齐码放着二十余个金属罐。
      "莱恩生物当年以研究长江生态为名,雇佣'青鱼号'运输实验样本。"司徒锦的指尖点在某个罐体的标签上,"但根据船舶载重记录,他们返航时的重量比出发时多了3.7吨。"
      霉斑在木板墙上蔓延出血管般的纹路。温临踢开脚边的空酒瓶,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堆积的渔网——其中一张网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凑近能闻到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老陈头最近三年买的工业酒精,够泡十具尸体。"村长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总说在'保养老物件'。"
      黎未眠正用紫外线灯扫描床板,突然在枕头位置照出一片荧光反应。掀开霉变的棉絮,下面压着本潮软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
      「7号醒了,它记得沉船的事。亚博士说得对,有些罪孽必须用血洗净。」
      窗外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抛入江中。
      "青鱼号"的沉没坐标上,江氏集团的探测仪正发出规律鸣响。
      "声呐显示船体右侧有个规整的方形缺口。"工程师擦着冷汗,"像是……被某种大型机械暴力拆卸过。"
      江昭彦盯着显示屏上那团模糊的阴影,突然轻笑:"放大左下角。"
      增强处理的画面里,半截扭曲的金属柜卡在沉船裂缝中,柜门上依稀可见「样本冷藏·绝对零度」的字样。
      潜水员的探照灯刺破幽暗的江水,光束在扭曲的船体间游移。
      那截断裂的金属柜半埋在淤泥里,柜门被水压挤出一道缝隙,隐约可见内部排列整齐的玻璃安瓿瓶。
      "小心!"通讯器里传来工程师的警告,"检测到四乙基铅残留!"
      潜水钳刚夹住柜门把手,一股墨绿色的黏液突然从缝隙喷涌而出,像某种活物般在水中扩散。
      探照灯照亮的区域里,数以万计的银色颗粒在黏液里翻滚,如同微型水母般收缩舒展。
      岸上监控屏前,江昭彦猛地抓起对讲机:"立即切断采样绳!那是——"
      画面突然雪花纷飞,最后传来的只有潜水员撕心裂肺的惨叫:"它在我皮肤里钻!!"

      。
      隔离病房里,潜水员小林被束带固定在床上。他的手臂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银线,像有无数微型寄生虫在血管里游走。
      "不是生物体。"繁瑾茨的显微镜下,一滴血液样本正诡异地分层,"纳米级的金属颗粒,表面覆有神经递质受体。"
      司徒锦突然将平板转向众人——1998年莱恩实验室的采购清单上,赫然列着:
      「量子点标记神经毒素载体(实验代号:Q-7)」
      "所以所谓'人鱼'……"黎未眠的指尖划过小林抽搐的手臂。
      "是这些纳米颗粒侵入视觉皮层后,让人看见内心最恐惧的意象。"司徒锦调出小林的心理评估报告,"他小时候差点溺亡,最怕的就是水鬼。"
      陈海生跪在祖宗牌位前,手里捧着个褪色的相框。照片里年轻的阿秀站在渔船边微笑,背后是崭新的"青鱼号"。
      "那天他们往江里倒完毒水桶,亚博士突然说'实验体跑了'。"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相框玻璃,"阿秀去船尾收网,回来时裙角沾着发光的黏液……"
      祠堂地窖里,温临正用紫外灯扫描那堆空针剂盒。灯光突然照出箱底藏着的小玻璃瓶,标签上写着: 「Q-7拮抗剂·仅限皮下注射」
      "老陈头。"温临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你给阿秀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陈海生哆嗦着解开衬衫,露出腹部狰狞的缝合疤痕:"她死后第三年,我在沉船点捞到这个。"
      他掏出的玻璃罐里,泡着团缠绕金属丝的肉块,表面覆满珍珠般的颗粒。
      "亚博士说这是'母体',能吸收毒素。"他拧开拮抗剂瓶盖,"每月喂它一滴血,就能换一针解毒剂……"
      注射器扎入腹部的瞬间,礁石下的江水突然翻涌。无数银色光点从深处浮起,在水面拼出张模糊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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