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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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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兴禾中学门口，寒风卷着梧桐叶打旋。
教导主任张华叉着腰，啤酒肚把白色格子衬衫撑得紧绷，保温杯在掌心晃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但凡瞥见没穿校服的学生，他便扯开嗓子吼：“站那边去！成何体统！”
人群里，陆意迟裹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格外扎眼。纯黑卫衣衬得他肤色冷白，书包带子斜挎在肩头。
几个女生红着脸咬耳朵，发梢扫过围巾时带起细碎的香气。
“喂！那边那个！”张华的吼声震得树枝一颤，他举着保温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不穿校服想干什么？有学生的样子吗？”
陆意迟低头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肩头的主任，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周围瞬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要知道张主任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抓到违规的学生，最轻也是千字检讨，周一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读。
“主任，我是新转来的。”少年嗓音清冽，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张华眯起眼睛打量他，忽然想起前天校长特意交代的事——A市有位小少爷要转来读书。
他抬手想拍对方肩膀，却尴尬地够不到，只得虚虚碰了碰少年手臂：“原来是陆同学！校服正在加急赶制，过两天就送到，快进去吧。”
转身时，陆意迟听见身后炸开的窃窃私语。
“他不就是表白墙上那个帅哥？居然是转校生！”
“这气质根本不像昭城本地人，该不会是什么贵族学校来的吧......”
树叶扑簌簌落在他肩头，陆意迟逆着人流往教学楼走，羽绒服拉链上的金属扣泛着冷光。
他仰头望向三楼走廊，那里曾是裴舟总爱倚着栏杆发呆的位置。
掌心在口袋里攥紧，指甲掐进肉里——这次，他一定要在命运齿轮转动前，牢牢抓住那个人。
上课铃的余音在空荡走廊消散已久，陆意迟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停在初二三班门口。
教室内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压低嗓音借作业的窸窣，却都比不上他擂鼓般的心跳。
盯着门牌上斑驳的红字，嘴角不受控地扬起，胸腔里满溢的雀跃几乎要冲破衣服领口。
赵云丽抱着教案立在讲台，晨光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教室。
底下学生姿态各异：前排小情侣压低声音咬耳朵、角落女生用课本挡着脸，偷瞄斜前方的背影时耳尖泛红、还有人趴在桌上对着新发的课本长吁短叹，显然还没从寒假的被窝里缓过神来。
后排男生烦躁地转着笔，时不时瞪一眼隔了两排的“死对头”，活像炸了毛的猫。
教室门被叩响时，赵云丽正将红笔放在讲台，准备招呼班长收寒假作业。
镜片后的目光扫向门口，只见少年微微颔首：“老师，我是新转来的。”
四十余双眼睛瞬间聚焦在新面孔身上。
“好帅啊！昨天晚上还在做梦他转我们班呢今天就如愿啦！”
“真想和他做同桌！”
底下窃窃私语着，陆意迟却只顾着盯着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裴舟。
裴舟穿着冬装校服，还套了一件稍旧的灰色棉服。一双桃花眼浅褐瞳色看人时干净清澈，鼻头冻的有点红连带着耳朵也是红的，脸还带着不明显的婴儿肥。
正把手揣袖子里像小猫揣手那般。
“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赵云丽咳嗽一声，打断学生的窃窃私语。
陆意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名字：“我叫陆意迟。‘青松宿鹤涧泉流，云意迟迟山意秋’的意迟。”
陆意迟话音刚落，教室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裴舟缩在棉服里的手指无意识蜷紧，台上那人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混着前排女生压抑的惊叹，像细密的雨丝漫进耳膜。
当陆意迟转身时，他的视线精准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冻红的耳垂瞬间烧得发烫。
底下鼓起掌，赵云丽示意安静，转向他道：“欢迎陆同学，既然来了就是这个班的一份子，好你先找个空位坐吧。”
陆意迟扫了眼座位，裴舟已经有同桌了其余的没什么好选的，便坐在了靠窗最后一排，就在裴舟后面。
新同桌是个头发及肩扎成一个低马尾的小姑娘，正努力压下嘴角的笑，像他伸出手：“你好陆意迟，我叫陈妗。”
他点点头说了声好，就把目光重新放回裴舟身上。
记忆里那些破碎的传闻突然鲜活起来，陆意迟望着课桌前蜷成小小一团的裴舟，喉咙发紧。
上辈子求而不得的画面此刻近在咫尺，他多想穿过课桌间的缝隙，将这个总在寒风里发抖的身影圈进怀里。
下课铃一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前桌离开的瞬间，快步走到裴舟面前，掌心向上递出邀约：“你好，同学！可以交个朋友吗？”
温柔的笑意下，藏着跨越时空的心疼，这句话藏着十二年的遗憾，化作此刻小心翼翼的试探。
裴舟的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掌心，粗糙的茧子与细腻的皮肤短暂相贴，像砂纸擦过丝绸。
他仓促抽回手时，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陆意迟那句“名字很好听”裹着温热气息落下，他垂眸盯着桌角剥落的油漆，喉咙发紧地回了句“谢谢”。
原来真的有人连手指都生得这般矜贵。
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上，陆意迟支着下颌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枝。
数学老师推导公式的声音渐渐模糊。
指尖无意识叩着桌面，思绪却飘回记忆深处——上辈子父母拍案而起的愤怒、裴舟绝望离去的背影，此刻又在心底翻涌。
这一世明明已经重来，可命运真的能如他所愿改写吗？
陆意迟望着那道单薄轮廓，十二年光阴突然在眼前翻涌。
恍惚间，他又看见深夜厨房蒸腾的热气里，那人披着睡衣揉着眼睛煮醒酒汤的模样、听见煎锅旁传来的轻笑，转身时眉眼弯弯的弧度。
更想起冷战时裴舟扭头的倔强，衣角在气呼呼的步伐里轻轻晃动，每帧画面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眼眶发烫。
梅雨季的潮气裹着旧时光的气息漫进屋子，陆意迟盯着墙上未取下的合照，裴舟的笑脸在水痕晕染下忽明忽暗。
浴室里的双人牙刷架还摆着褪色的绿柄牙刷，每当深夜惊醒，他总下意识伸手去够床的另一侧，直到触到冰凉的床单才猛然清醒。
衣柜里的香薰早已散尽味道，却始终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每一次呼吸都在撕扯伤口。
这个满是回忆的家，终究成了他自我放逐的炼狱，在希望与绝望的循环中，将他凌迟在回忆与现实的夹缝里，将自己彻底逼疯。
中午下课，学校管理的严格并不能出去吃，陆意迟正想去找裴舟一起。
旁边披着浅色长发的漂亮女生站在后面挡住他的路，明显是来找他的，已经对这幅画面习以为常。
“有事吗？”
女孩大大方方笑着：“陆同学，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陆意迟注意到周围人看热闹，微皱了下眉头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女孩失落低下头让开了。
陆意迟站在裴舟面前：“裴同学，我没有饭卡可以和你一起去食堂吗？”
“可以……”随即又想到万一陆意迟吃的贵那怎么办？自己饭卡里的钱够不够？
两人面对面坐在食堂里，众所周知食堂阿姨打菜手抖是标配。
陆意迟将碗中仅有几块红烧肉到对面餐盘，在裴舟惊讶中笑了笑。
“我不爱吃红烧肉，但是刚刚阿姨打得太快没来得及说，你不介意的话帮我吃掉吧。”
裴舟愣了好一会才呆愣点点头：“不，不介意。”
陆意迟当然知道他不会介意，他们更加亲密的事都做了不知道多少遍。
放学时陆意迟跟在裴舟后面，看着他骑上一辆破旧自行车往校门口走，一路见到熟人就笑着跟人打招呼。
寒风刺骨，刮得脸生疼。看着充满朝气的背影渐渐消失陆意迟却不敢眨眼。
——
四月份的天已经热得要穿T恤，教室里一台老旧风扇呼哧呼哧吹着不算大的风。
不少人拿试卷或书本扇着，即使作用不大也能凉快点。
裴舟一向很怕热，以前陆意迟都还穿长衣长袖他就开始穿短袖。
偏又身体不好，稍稍着凉就会感冒甚至发烧，在一起后陆意迟只能给他穿长衣长袖再把空调开的稍低一点。
那时裴舟抱怨说他不金贵，可那语气中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开心和撒娇。
陆意迟就搂着他亲一口，说就算在外面他也是要这样做的，舟舟的身体与开心才是最重要。
现在陆意迟看着裴舟热的微微发红的脸，实在想找老师换座位给他扇风挡太阳。
于是他决定给学校装空调。
十五天后教室已经装上了空调。
“舟哥，你说这学校是不是彩票中奖了？竟然这么舍得每个班都装上空调。”刘志明摸了摸下巴。
裴舟微敛神色，勾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咱们都是沾了陆意迟的光，他一来就装上了空调。要说学校大方我可不信。”
刘志明恍然大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就是就是！刚初一的时候说要再建一栋楼，现在也一点起色没有，等我们毕业了可能就建上了。”
裴舟重重点头。
陈妗曲指弹了下刘志明的额头：“老远就看见你俩低着头嘀嘀咕咕什么呢？”
刘志明捂住额头，夸张的倒在裴舟身上碰瓷，一手指着陈妗：“啊！打人啦打人啦！舟啊～以后跟哥混，哥已经开始思考选什么车了。”
裴舟看着对面双手叉腰得陈妗，又看了看歪倒在身上，闭着眼睛装死的刘志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明哥，小弟以后一定跟着你混。”
陆意迟站在办公室里垂眸不语。
“老师我想和裴舟做同桌。”
赵云丽推了推眼镜，疑惑问：“为什么？”
“我和裴舟坐一起更好学习。”
赵云丽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还是点头说可以。
陆意迟回到站在教室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裴舟笑得直不起腰，而旁边的刘志明正贱贱地学着陈妗的样子和她拌嘴。
他失神得看着这幅打闹场景，脚仿佛陷入沼泽，抬不起来也挪不了。
“迟哥，你站这儿干啥呢？”
周漠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打闹地场景习以为常。
陆意迟垂眸掩去情绪，往裴舟走去。
他对着刘志明笑：“老师说让我们俩换座位。”
刘志明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动作一顿。震惊又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裴舟一起学习。”
裴舟：“？”
刘志明：“？”
裴舟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明确。
陆意迟点点头，语气温柔：“就是你。”
好吧，刘志明感觉自己错付了。
陆意迟的东西很少要搬的就几本书，他搬到过道旁等着裴舟的同桌……哦不，是前同桌收拾。
“需要帮忙吗？”
刘志明摆摆手：“不用了。”
陈妗目光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陆意迟又看了看旁边的裴舟，还是没忍住嗑了。
陆意迟转学过来虽然对人和煦谦和可却没有见到有哪个跟他真正熟悉。
除了裴舟，陆意迟就只黏着他，让学校小部分女生直呼初恋没了，却又暗自磕起cp。
陆意迟就这样成了裴舟同桌。上课陆意迟不能打扰他听课就只能余光看着他发呆。
有时裴舟转头看见陆意迟通红的眼眶吓一跳，忙问他怎么了，陆意迟低着头摆摆手说太热了晒的。
裴舟抬头看看教室里开着的空调再看看低头的陆意迟，心里暗暗想：原来陆意迟比自己还要怕热，忍不住偷偷笑，又一边在脑子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