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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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训已经接近一点，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傍晚吃的那点小零食早消化干净了，扎堆等在门口，催着要出发。
林老板慷慨解囊，一行人分坐两部车去海底捞。钟明西、阿梅还有林哲斯三个男人挤后座，给女孩让出副驾的位置。
阿梅坐中间，一上车便觉得闷得慌。他左边是一米九的林哲斯，平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甚至还有点瘦，一坐下来体积就十分可观了。右边坐着的钟明西虽然个子不太高，但好歹是一个成年男人，也好不到哪去。
阿梅背了个书包，他的宝贝火锅食材都在里面，背在背后不好坐，抱在胸前又喘气不赢。思索半天，终于不好意思地叫：“璐，包先放你那行不？等会下车再给我背。我这实在有点，坐不开。”
璐璐应声回头，看他一副要溺水而亡的样子，连忙接过去抱在身上，提议：“梅哥是不是特别挤？这样，林哲斯牺牲一下，梅哥坐他腿上好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林哲斯：？
“我倒是没问题，可人家要是不愿意呢。”他摘掉帽子，向前倾身扔到璐璐头上，“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璐璐毫不客气地一把把那帽子又丢了回来。
林哲斯逢出门必带一顶帽子，大晚上的，不知道到底想遮什么。今天是顶米白色的渔夫帽，款式很简单，却与他意外的挺搭，显得有点学生气。
本来就是做学生的年纪，天天黑衣服黑裤子，还非要再加一顶黑帽子。这么高的个子，身材匀称长得也还不错，运气来了说不定能被挖去当个野生模特，路应该走宽一点嘛。
阿梅听璐璐那么说，想着反正没事干，纯当好玩了，现在真的坐到林哲斯的腿上，头直顶天花板，不得不歪着脖子，不过他说就算这样都比在中间舒服一些。
钟明西看热闹不嫌事大，掏出手机开了直播。这两天随着战队在赛场上崭露头角，赛事粉和路人粉多了许多，他算是收到这批开赛流量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在线人数居然有两百来号。
【什么阴间时间开播，我明天早八有人心疼吗？】
【这么晚了去干嘛呢】
司机在前面笑。钟明西突然想起来：“等一下师傅，不会挡到你看后视镜吧？”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终于可以放心拍摄了：“阿梅嫌我们三个一起挤得慌，坐林哲斯身上去了。来我们采访一下，上面空气是不是清新一些啊梅哥？”
车里已经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以前没发现，阿梅的脖子居然这么长：“感谢璐神，特别感谢折思，让我体验了一把一米九是什么感觉，真是那个什么，'一见众山小'啊。京名要不要也来试一下？”
【一览众山小吧= =老梅丈育人设不倒】
【折思看起来比较想离开这个世界】
【后面这个被压着的是谁？长得还挺帅的，在哪直播啊】
【是他们队主屠折思哦，站里有号但是没播过】
无视了弹幕刷的【坐上去坐上去】，钟明西将镜头怼向林哲斯：“继续采访一下折思，人生中第一次被投怀送抱的感觉如何？”
恰好此时车子经过一个路障，剧烈地颠了一下，阿梅的头重重地碰到车顶上，林哲斯下意识用双手箍住了他，帮他保持平衡。尽管过后很快撒了手，那一瞬间的慌乱还是被直播间的观众敏锐地捕捉到了。
璐璐现在无比后悔没叫人开那辆商务车出来，脖子差点拧落枕：“桀桀桀桀……”
【这能磕吗？这能磕吗？这能嗑吗？】
【超绝体型差有人懂一下吗？超绝年下有人懂一下吗？】
【怎么随便两个男的到zmx直播间就会变得很好磕？前几天双排也很好味我只能说】
“你们笑得好猥琐。”阿梅扶着前座的头枕，艰难地换了个方向，朝钟明西这边。
屏幕上跳出来一段蓝色的付费留言：【让梅哥回头和折思面对面坐着，我给你上舰长】
钟明西大声读了出来。林哲斯关上车窗，风吹得他脸皮乱飞，十分不解地问：“凭什么上给你啊？难道不是我们俩牺牲更大么，为啥不给我们上。”
“'折思zss当前未开通直播间，我上哪送去啊'，不是，你们都别送他了，送我吧，我比较缺钱，对吧林少爷。”他凑过去把手机举到林哲斯面前。
林哲斯努力扬起头，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双下巴：“直播间里所有我的粉丝，大家都记住，给梅哥上舰长相当于给我上。”
钟明西充满期待地望着他：“那我呢？”
“京名这里点未成年退款，扣的手续费找我报销。”
钟明西笑眯眯地坐了回去，摄像头转向窗外，脸色和绿化带里的灌木丛一样绿意盎然。
【笑死，其实有0人是他粉丝】
【对不起了zmx，可是他说他要报销诶】
聚精会神听着他们聊天的司机突然说：“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这么晚了才去吃饭，要注意身体的哦，我跟你们说，每天搞这么不规律对胃不好的。”
其他人嗯嗯啊啊了几句，还在想着如何体面又通俗易懂地解释他们这个职业的时候，阿梅字正腔圆地回答：“师傅，我们是电竞选手！”
【……？】
“好燃啊，燃点在哪？”钟明西被吓了一跳。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阿梅坐得高看得远，感觉自己头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2003年，国家体育总局正式宣布电子竞技成为总局承认的第99个正式体育项目，随着科技创新思想进步国家发展日新月异，许多项目已经逐渐在国际比赛上崭露头角。2026年名古屋亚运会前段时间公布入选的11个电竞项目，其中就包含了我们第五人格，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
璐璐叹为观止：“梅哥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成绩很好吧，这么长一串都背得下来。”
“还没开始喝呢，怎么就醉了。”钟明西担忧地架好角度，聚焦于这位演说家。
【：这是个什么游戏？没听说过耶。】
【他是真的不嫌丢人啊、、】
【梅微博简介的为5而生你们以为是开玩笑的？】
果然，师傅对这个游戏提出了一些疑问，阿梅不遗余力地跟他科普玩法和背后的教育意义，另外三人一愣一愣的，直到下车还在回味：“原来救人是在教会我乐于助人，原来修密码机意在让人戒骄戒躁，原来玩辅助会让我卧薪尝胆，牵制位飞了就轮到我操作了，对吗？”
老师欣慰地摸了摸学生们的狗头：“那三个到了吗，我们要不先进去开台？”
钟明西跟直播间里的观众道别：“我们去吃饭了，拜拜拜拜。”在一堆刷屏的问号里光速下播。
“说马上到。”林哲斯回着微信，恰好一辆车在面前停了下来，他们自然以为是剩下那三个，车门打开，下来了两张生脸。
最后压轴的穿着黑短袖黑牛仔裤，简单笔挺，向人走来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走秀来了。接近了，先闻到一阵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薰衣草味的，冰冰凉凉很好闻。
“哈喽哈喽，禁言也在呀，我们队员好多喜欢你的。”上次见是工作场合，时间紧迫，阿梅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今天总算能畅所欲言了。
钟明西站出去老远，生怕他单独点自己名，好在给他留了几分面子。阿梅与重阳多年好友，他们人又多，没有不讲客气的道理，干脆说大家一起吃，人多热闹还能多点几个菜。那边欣然同意，于是这顿饭变成了友谊大聚餐。
人有点多，电梯一次坐不完，还得分两次。钟明西缀在人群后面，远远地注视着方静言的后脑勺。有的人穿全黑为了装逼，而有的人只是低调，殊不知头一抬出现一张惊才绝艳的脸，裹得再严实都没用。
统共十个人，点了两个拼锅，番茄拼麻辣。桌子太大总有人照顾不到，阿梅吃不了辣的，和旁边的风行换了位子，风行又不乐意坐那，和旁边的落落换了一下。换着换着突然把方静言换到钟明西身边来了。
钟明西：？
阿梅在对面朝他挤眉弄眼，做“不用谢”的口型。钟明西面上不显，实际上两条腿在桌子底下纠缠得差点抽筋。上面也没歇着，噼里啪啦地往他们微信群里丢“提头来见”的表情包。
可能怕他累着，方静言推过来一碗番茄汤，汤盛得有些满，荡漾着撒了一点到桌子上，方静言很快抽了张纸，钟明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擦干净了。
他轻声说谢谢，两个字而已，声音抖得像下暴雨时的湖面。没有隔网线，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钟明西真怕他能听出来。
答案当然是没有，方静言很自然地吃饭，聊天，熟的不熟的通通都能说上几句。钟明西一个人在心里抓狂，方静言在右手边，他屈着手臂，夹在碗里的东西都怕胳膊肘戳到他。
“诶京名，把我包里的吃的拿出来都下了。差点忘记带的加餐了。”阿梅吃着吃着总算想起了他的新鲜肉，他本人又在里面，不方便出来，就使唤钟明西去拿。
当时出主意的时候他压根没想那么多。可是现在桌上多了三个陌生人，其中还有一个方静言。
他想过一万种出现在方静言眼前的方式，要么是穿着队服在众人欢呼下隆重登场，常服简简单单的帅气逼人也不错，好歹要是睡衣风颓废凌乱美这种吧。如今戴着小围裙、一身麻辣鲜香火锅味暂且不提，这种尴尬的事非得是他做吗？
方静言在锅里划拉了一圈，举着漏勺等待大家夹走沉在底下的东西。钟明西趁机赶紧去拿了过来，迎着非同队三人探究的目光，把那摞成小山一样的食材放到桌面上。
阿梅热情地说：“来来来都吃啊大家，都是些我们老家的特产，下火锅可好吃了。”
钟明西谁都不敢看，假装自己很专注地在解那几个塑料袋。刚把肉下进去，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了，来了个年轻的服务员：“打扰一下，这边上个炸鲜奶……我们是自己带了食材吗？”
怕什么来什么，钟明西傻不愣登地站在那，手上拿着丸子的塑料包装，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心一横，刚要开口，方静言放下筷子，转头问起了那个男孩：“对，要留样吗？”
这一刻，方静言的身影在他心里又伟岸了一个档次。小哥看他们一包厢坐得满满当当，可能也不太好意思：“没事没事，你们快吃吧，偷偷背着点监控就行。一留样要留很多。”
“谢谢。”方静言点点头，转回来，一语点醒还在梦游的钟明西：“先下带的东西。”
钟明西后劲还没过，机械地撕开包装，大袋大袋往里倒。两口锅逐渐被填满，东西太多，原本还在沸腾的汤底直接熄火了。
终于得空坐下来。阿梅又在对面挤眉弄眼，笑得很开心。钟明西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不巧被坐在旁边的重阳看到了：“京名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吗？”
钟明西赶紧瞪大眼球转了两圈：“没有没有，有点累了而已，转转就好了。”
“噢，我们这行要多注意保护眼睛，平时要记得滴眼药水，我一直用的那个眼药水很好用，可以记一下，到网上找个代购买就行，不是很贵的。”
“明西加老阳微信，让他发你链接。”阿梅直接给钟明西推了过去。重阳的头像是个西装猪猪侠，怎么说呢，他实际上没怎么看过赛事，更别说采访之类的可以对选手本人了解更多的节目。之前一直觉得他是那种不苟言笑的长辈类型，吃了顿饭才发现和他想的差太远了。
钟明西感觉到肩膀被人点了几下，回头发现是上厕所回来的落落，手机上亮着微信扫码页面，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落落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加你个微信吗，京名……哥？”
这有什么不可以。钟明西爽快翻了二维码出来，让他扫：“我05的。”
落落惊喜地说：“我也是！我四月的。”
“我四月十八。”
“我四月二十三。那是要叫你哥了，咱俩挨得好近呀。”
钟明西双膝并拢，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装得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样子。落落卡在两张椅子中间的缝隙，也不嫌累，不停地说他怎么喜欢钟明西，多早就开始看他直播，高中的时候住宿，一下晚自习就躲被窝里偷看他的直播。
钟明西头一次正面对上如此热情的粉丝，抿出一个端庄的微笑，握上他的手：“谢谢谢谢，希望你的学业没有被我影响。”
“禁言，”重阳看这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筷子尖还夹着吐出来的鸡骨头，急匆匆地指挥道，“加一下京名微信，过两天有拍摄，他们土豪队有辆贼拉风的车，你肯定没见过，到时候蹭他们的车一起去。”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方静言一点怨言也没有，调出摄像头等着钟明西。钟明西手忙脚乱，先是点开了付款码，又是收款码，错了两下才搞对。“滴”的一声，总算成功了。
钟明西觉得，这顿饭到这其实可以结束了。
他锁了屏，装得很不在意地下了点爱吃的菜。落落和他中间隔着个连梦梦，为了跟他说什么事，硬是从连梦梦腰后面绕过戳了下他。
方静言似乎一直停在扫出来的界面，手指悬在半空中，脸上的反光也没有变动，光是个除了头像、微信号、签名以外，什么都没有的个人信息，他看了将近两分钟。
在他好像离了魂的几分钟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时间流速渐渐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这情形很奇怪，甚至可以说荒谬，类似高考在酒吧举行，小璐乃亮复婚，六月飘起漫天飞雪，方静言心中升起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钟明西嘴都要说干了，终于看到了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重阳的西装猪猪侠的镜像版本，不知道两个人谁抄的谁。
他说，我是mute。
谁不知道你是mute。
钟明西删删改改，这可是他们在社交平台上发的第一条消息，纪念意义自然不必多说。两人坐得太近，他还得背着点方静言，怕他不小心看到被否掉的无数条废稿。
金毛芝麻馅：钟明西[坏笑]
他突然开始后悔，没怎么研究过微信改版后的自带小表情，就挑了个看上去笑得最俏皮的小黄豆加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没想到真实含义竟然如此不纯洁，还“坏笑”？禁言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上来就对着别人坏笑。
方静言发完申请就专心吃饭去了，期间阿梅问他了一件什么八卦。稍作回忆，只消几语就让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自己稳当地夹上来一块溶掉大半的土豆片。
钟明西也笑，其实压根没听他们说的什么。他在等，他视角里的方静言后来一直没用手机，酒足饭饱后在门口道别，晚上风有点大，他的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或许有哪一根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在不为人知的时候。
如果他现在去微博报一个坐标，说不定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人打着手电筒来寻找这根头发的下落。钟明西为自己的联想感到一阵恶寒，打了个哈欠，回去很快地洗漱完，上床睡觉。
直到第二天早晨朝阳冉冉升起，洋洒金辉毫无保留地落进房间，他都没有收到来自方静言的任何一条新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