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闻香识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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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回来后的第一节课是彭彧的，底下学生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停，显然是没收心。
彭彧先站在门口拿手里的书在门上拍了两下，顿时全班安静，他悠悠开口：“还知道停？以为自己初中生呢？”他边往进走边从兜里掏u盘，“课代表来把这周课件拷一下。“
“课前怎么没来？忘了？”彭彧笑着问，听着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里却是质问。
课代表叫霁月，一个看着就很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生，缺点就是过分要面子和腼腆，这会儿被彭彧当众点了一次名字后恨不得直接把头埋到地里去。
霁月拷课件时，彭彧就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下后面的教学任务，顺便用眼神点了下人，在目光掠过后面的空座位时，他半眯了下眼，空着的是他的班长和班里的一位问题学生。
彭彧问：“班长和周宇呢？一直都没来吗？”
后排有个男生接话：“早上来了，刚刚早读下课周宇脚扭了，韩远山送他去医务室了。”
“行。”彭彧看了眼已经拷好的课件，“先上课，本来进度已经落后别的班一大截了。把书合上默写，北宋五子是哪五子？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相同点和不同点，以及各自产生的背景。十分钟后从最后一排传上来。”
知识点都是很基础的知识点，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宽裕，默写期间，彭彧就在教室转悠，时不时停在某个人的座位旁看看，制造些小小的压力。
但是他今天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心口一直涨得慌，左眼皮子还一直跳，跳得人心烦。
在最后一排把默写传上来时，韩远山也已经架着周宇一瘸一拐地站在门口。
“报告！”
彭彧飞快地看了一眼，视线又挪回到手里的默写单子上，说：“进来。”
周宇一跳一跳地坐回到座位上。
彭彧清点完问：“好些了吗？”
“还可以，校医说喷点药就没关系了，这几天多注意注意就行。”周宇说。
彭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便打开PPT开始讲今天的课。
“对对对，就是新来的，巨帅无比！”
教室隐约出现嗡嗡声。
“真假啊？你那瘸腿眼睛看谁不帅？”
嗡嗡声开始放肆。
“我靠这次保真，那个新校医真的巨帅，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
周宇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被彭彧一个粉笔头打断在嘴里，然后踢里哐啷地掉到地上。
嗡嗡声彻底停了。
彭彧把翻页笔扔在讲桌上，在讲台上面抱臂看着他，眉头紧锁，说话的时候又突然笑了：“脆脆鲨，来晚了还好意思说话？你管人家新校医有多帅？他帅还是我帅？”
周宇也是个爱接话茬的主儿，彭彧这么一问他还真回答起来了。
“那肯定是老大你比较帅……”
“我帅就听我讲课！”彭彧重新把翻页笔拿起来，还不忘再说一句，“你小子下次月考再给我考个四五十分你试着，历史都敢考这么一点分，都不知道脑袋里一天天都在记什么东西。”
“错了老大……”周宇双手合十放在脸前，“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了。——对了老大，校医说咱们班的体温表还没有交，这节课尽快交，不然他那边不好上报。”
彭彧一个眼神递给韩远山，他是班长，体温表这个东西一直在他手里放着。
韩远山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说：“我下课就拿过去。”
“别有下次了。”
“下次要还这样就不太好了，整个年级就差你们班了。”亓弈凌接过韩远山手里的体温表，在看见班主任签名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韩远山推了下眼睛，说：“不好意思啊老师，刚刚那个课间我忘了一并带下来了。”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亓弈凌很快就按照年级整理好各个班的体温表，见韩远山还没有走，便拉开抽屉抓了一把糖给他，“拿着吃，顺便给刚刚脚扭了的同学也分一点。”
韩远山有些惊喜，一时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亓弈凌笑了笑，说：“给你你就接上，本来我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还算有点缘分，你要是吃不完给周围同学都分了吧，口味我随便买的，但应该都不奇怪。”
亓弈凌给他的那一把糖看着包装就不便宜，不像是在学校超市里买的糖。
见状，韩远山也伸出手接住，还开了句玩笑：“要是分给周宇就不存在吃不吃的完了，他很喜欢吃糖。”
“是嘛，那还挺巧。”
“那老师我先走了，马上上课。”
“快去吧。”
见韩远山已经走远，亓弈凌才重新躺在椅子里，右手指间的笔转个不停，半晌，笔尖又重新落到纸上，写下遒劲有力的两个字——彭彧。
晚上还是彭彧的晚自习，晚自习他一向不喜欢讲太多东西，因为时间够晚，讲的太多也不一定能都吸收了。
“前半节课把昨天的作业讲完，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上自习。”
有了这句话兜底，讲习题的时候同学们都很认真，生怕把后面自习的时间耽误一点了，最后竟然比彭彧预计的还早了五分钟。
他满意地看了一眼挂在后面的表，说：“表现不错，上自习吧，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
说完他便在教室里随便转着，直到被韩远山桌子上的糖吸引视线。
——那是亓弈凌最喜欢的一个牌子。
“你还吃这个牌子的糖啊？”彭彧轻轻笑了一下，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这是校医给的。”韩远山递给彭彧一颗，“老师你吃吗？”
彭彧摇了摇头，说：“留着你自己吃吧。”
他还记得以前亓弈凌嘴挑，吃惯这个之后就不爱吃别的糖了，导致他们家过年一直买的这个糖，连着吃了好多年。
彭彧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刷两个抖音然后睡觉，一条微信直接挤进来。
【通知：明天大课间举行地震演练活动，班主任负责区域已经如下表安排，每个年级处出一位老师做现场监督。】
彭彧“啧”了一声，这种不用他点开都知道高一部会把他推出去。
【李老师（地理）】：彭老师？
【彧】：我是吧，行。
没什么其他别的原因，纯是因为彭彧在当老师之前当了一年兵，也去灾区救过灾，每次有这种活动都是彭彧亲自盯着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单独就今天晚上，彭彧罕见地失眠了，翻来覆去跟摊煎饼一样愣是没睡着。
彭彧抬起手，对天花板竖了个中指。
“彭老师今天怎么看着这么憔悴呢？”隔壁带八班的班主任娜娜关切地问道，“还有十五分钟了，要走的话咱一块儿。”
彭彧赶紧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可别提，昨天晚上失眠了，现在真是年纪大了不能熬夜，一熬夜头就疼。”
“你才三十五岁就说自己年纪大了，你让我们这些五十出头的怎么办？”娜娜打趣两声，“我看你朋友圈前几天不是还出去玩了吗，国庆到哪里玩去了？”
“鄂城。”彭彧无所谓地笑笑，“也不算玩吧，就随便转转。不说了，姐你先过去吧，我回班里看他们一眼去，别到时候有些个偷偷留教室了不出来。”
“行，那我先过去了。”娜娜也没和他客气，出了办公室又和别的班一个教英语的女老师手挽着手走了。
彭彧回教室的时候第一遍铃声还没响，大家都坐在教室里面自习看书说小话。
“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彭彧虽然是那么一说，但是还是重复了一遍，“第一遍铃躲桌子底下，第二遍外外跑，咱们班从西侧楼梯走，别图近就从中间楼梯跑了。”
“老师，那真的地震了也不能从中间跑吗？”周宇欠欠地问。
“不能……”彭彧还没说完第一次铃声就响了，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用着十来秒的间隔站到楼梯间去防止学生出现踩踏事件。
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心慌，烦得他想抽根烟再说，但眼下时间有点来不及，舌尖磨蹭上颚两圈后只好作罢。
“嗯对……刚到这边没多久……好的，谢谢老师关心……”
这声音……亓弈凌？
彭彧猛得抬头，试图分辨出刚刚那一道声音是从附近传来的，还是自己又犯癔症了。
可周围只有零星几个老师，根本没见亓弈凌的身影。
也是，都分手四年了，四年都没有音讯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没有音讯的人”正低着头快步向操场赶去，本来这次地震演练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临了突然又说害怕临时出事故，要求校医室也必须就位，亓弈凌这次赶紧披上白大褂往操场走。
电话那头的老者听出来亓弈凌这边有些嘈杂，简单说了两句“注意身体”“别感冒了”之类的叮嘱就挂断电话。
这还是亓弈凌第一次来三中的操场，站到门口还不知道往哪里走时，第二次铃声响了。
所有学生都从面前的教学楼里跑出来，直直地涌到他面前。
像潮水，像无止境的潮水。
那一瞬间亓弈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那个睁眼闭眼都是人的时候，双腿突然钉在原地动不了了，同时视线开始模糊，看东西都有些拖影，豆大的冷汗坠到地面。
而学生们距离他只剩下二十米了。
动不了，还是动不了。
正当他僵在原地的时候，亓弈凌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是他每次都会给彭彧买的沐浴露。
紧接着就是被人拽到一边，和大批学生错开。
那一瞬间亓弈凌不敢抬头，他真怕那人就是彭彧，也怕那人不是彭彧。
但心中名叫“高兴”的小人很快就战胜了名叫“胆小”的小人，亓弈凌鼓足勇气抬头，他实在是太想见到彭彧了。
“你疯了！？”彭彧劈头盖脸一顿骂，“要是来个人给你撞倒你会被踩死的你不知道吗！？”
他带着口罩，头发还留长了，彭彧第一时间就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亓弈凌，但是很快他发现不对劲，直接上手扯掉了亓弈凌的口罩。
果然，彭彧就在他两里面开外的地方也和他一样愣在原地，周围人群熙熙攘攘，但在此刻又跟全都消失了一样。亓弈凌眼里只有彭彧。
“嗨……”亓弈凌伸出手，想冲着他挥挥手。
“张老师！”谁知彭彧都没拿正眼看他，直接转身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那股好闻的味道很快又消失不见。
亓弈凌尴尬地把手放下，摩挲了几下指尖试图缓解尴尬。
算了，还是先找到自己的地方吧。
刚才果然没认错，那就是亓弈凌。彭彧走了几步后回头，只能看见亓弈凌落寞的背影继续在操场里面跟着人流乱转。
早该想到的，为什么周宇说来了个很帅的校医，为什么新校医给韩远山的糖会是亓弈凌最喜欢的牌子，其实这些证据一开始就指向了亓弈凌可能来三中了，只是彭彧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不相信当年分手分得那么决绝的一个人，会在四年后故意到他的地方来找他。
由于要上台的缘故，彭彧没有和其他的教职工站到一起。
他刻意地左右乱转，借着余光去打量亓弈凌，看见亓弈凌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这就是彭彧对那一天的全部印象，至于之后到底是怎么上台的，上台都说了什么，他几乎全忘了，除了那个坐在角落举着手机偷拍他的亓弈凌，他全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闻香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