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潮湿的信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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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里上分
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混着蝉鸣，像某种不依不饶的背景音。TTC基地的玻璃门被推开时，若有若无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走廊的灯光在磨砂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训练室里，几台显示器还亮着，屏幕上是未退出的游戏界面，战绩页面停留在某个华丽的五杀镜头。
江余松靠在门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打火机的金属外壳，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战队海报——去年的全球赛亚军，照片里的少年们笑得恣意张扬，灯光太亮，几乎刺眼。
然后，门被“砰”地推开。
“热死啦热死啦——！”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T恤领口被汗水洇湿一小片，发梢还沾汗滴他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进来，差点撞上江余松的肩膀，却在最后一秒急刹，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
“咦，你也是来试训的？”
江余松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避开对方过近的呼吸。指尖转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的咔嗒声精准得像秒针。
“你好呀，我是庄亦白！ID叫Bye，玩辅助的——”
打火机停在虎口。
庄亦白彻底进入视线。白得晃眼的队服T恤，袖口卷到肘弯，露出的手腕上缠着黑色护腕。他说话时睫毛会突然眨快两拍
江余松低头点燃今天第七支烟。
“Pine。”他吐出名字的方式像在报一个坐标点。
空调肯定坏了。庄亦白抹掉鼻尖的汗，第六次偷瞄角落里的高个男生——那人把烟雾吐成一道透明的墙，连影子都透着生人勿近的锋利。
“Pine选手是吧？你打AD的站位数据我看过……”教练的平板突然被按住。
江余松伸手划动屏幕，定格在某个暴击镜头：“这里该用净化。”他声音很低，却像颗石子投入静湖，“——而不是交治疗等死。”
训练室死寂两秒。
“哇你好凶！”庄亦白蹦起来勾他肩膀，却在贴近的瞬间嗅到一丝冷冽的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
后来庄亦白总说他们初见是“天雷勾地火电竞版”，江余松会垂眼掸掉烟灰，淡淡反驳：“是走位失误。”
——本该完美避开的相遇，却吃满了控制技能。
训练室的机械键盘声此起彼伏。
江余松调整着耳机位置，余光瞥见庄亦白正咬着可乐吸管，双腿盘在电竞椅上晃悠。这人从坐下开始就在哼歌，调子七拐八拐，像只不安分的麻雀。 心里默念“吵。”
“开自定义。”教练在身后说，“先试两局对线。”
游戏载入界面亮起的瞬间，庄亦白突然凑过来：“Pine选手，我玩软辅很凶的哦。”他说话时呼出的可乐气泡味扑在江余松耳畔，“你扛得住吗？”
江余松没应声，只是把椅子往右挪了半寸。
第一波兵线交汇。
庄亦白的璐璐走位激进得不像辅助，倒像敢死队。江余松的厄斐琉斯刚补完第三个兵，屏幕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璐璐闪现越过兵线，变羊术精准落在对面AD身上。
“上上上！”庄亦白在语音里喊，音量几乎拔到了最高
江余松手指微顿，却条件反射般跟上了输出。First Blood的提示音响起时，庄亦白已经笑得整个人歪过来：“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他手舞足蹈的动作带倒了江余松放在桌边的烟盒。万宝路散落一地，庄亦白“哎呀”一声蹲下去捡，抬头时却愣住——江余松的右手悬在键盘上方，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未点燃的烟，那是他思考时无意识的习惯。
“继续。”江余松收回手，重新看向屏幕。
第二局，庄亦白选了锤石。
灯笼每次都能落在最极限的位置，像是早预判了江余松的走位。有波团战江余松残血被追，庄亦白的钩子穿过三个小兵缝隙，精准勾中对面打野。
“接灯笼！”
江余松秒点灯笼位移，反手一套连招完成收割。
训练室突然安静下来。教练盯着数据面板，眉毛越挑越高。
庄亦白转头想看江余松的反应，四目相对的瞬间，江余松把烟咬在齿间：“一般，还行”
“只是还行？”庄亦白瞪圆眼睛，"我们刚才那波配合明明——"
“匹配率87.6%。”江余松打断他，调出后台数据，“失误三次。”
庄亦白气鼓鼓地凑过来看屏幕，发梢擦过江余松的下巴。薄荷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汗意
江余松冷着脸说“离我远点”
路柏沅站在数据面前突然开口“嗯，匹配率还可以回去训练吧后续等通知”
教练又在旁边打趣“哎呦这配合操作直接想想签合同签多久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训练室后，庄亦白像只兴奋的小麻雀一样围着江余松转个不停。
“PinePine！刚才那波你看到没有？我灯笼丢得超准吧！”
“不过你走位也太刁钻了，我差点没跟上...”
“诶你说我们下把试试霞洛组合怎么样？”
江余松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指尖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庄亦白的声音像夏日午后的蝉鸣，无休无止地往耳朵里钻，江余松微不可查的“啧”了一声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拿可乐！”
“训练室空调是不是开太大了？你手好冰...”
“Pine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啊？我知道基地后面有家超好吃的烧烤...”
烟灰终于不堪重负地坠落。江余松睁开眼，正对上庄亦白亮晶晶的眸子。对方像是终于等到他回应似的，立刻又凑近了几分：“你终于理我啦！”
“吵。”江余松言简意赅地评价，却还是接过了庄亦白递来的可乐。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尖，凉丝丝的。
庄亦白不依不饶地扒着他的椅背：“那你答应我明天双排，我就不吵你了！“见江余松不答话，
他又开始碎碎念：“你看我们配合多好啊，教练都说难得一见...”
“闭嘴。”江余松突然站起身，吓得庄亦白往后一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瞬间噤声的辅助"“..明天下午三点。我答应你，你别吵了行吗”
庄亦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了，顿时又恢复了活力：“耶！Pine你最好了！”他蹦起来想抱江余松，被对方一个侧身躲开也不在意，转而开始滔滔不绝地规划明天的战术。
江余松默默听着，把烟按灭在可乐罐上。金属被烫出一个小小的凹痕
训练室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活泼地手舞足蹈，一个安静地伫立，却奇妙地交融在了一起。
会议室里庄亦白刚总结完最后一个战术细节，江余松已经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金属打火机在裤袋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脚步微顿：“嗯。”
“哎你去哪？”庄亦白追到走廊时差点撞上玻璃门，“都快八点了，我知道后街......”
“不用。”江余松推开基地后门的动作带起一阵潮湿的风。
“不饿。”
“那烧烤？”
"不。"
“麻辣烫总行吧？”
江余松没有回答而是从基地走进雨幕，黑色卫衣瞬间洇出深色水痕
“喂你等等！“庄亦白小跑着追到走廊，拖鞋在瓷砖地拍出黏腻声响
玻璃门在面前重重合拢。江余松把卫衣兜帽拉过头顶
雨丝立刻在肩头织出细密水网。他摸烟盒的指尖被雨水浸得发凉，身后突然传来卷闸门抬起的哗啦声。
“带伞啊！”庄亦白举着印有电竞椅广告的折叠伞挤过来“你要去哪吃？我知道......”
“别跟。”
庄亦白小跑出来
“你鞋带散了。”江余松突然停步。
庄亦白低头瞬间，江余松闪身拐进巷口的粥铺。
玻璃门上的水雾还未擦净，就听见熟悉的咋呼声穿透雨幕：“老板！两碗艇仔粥！”
江余松夹着烟的手僵在半空。
庄亦白湿漉漉地挤进他对面的卡座，发梢滴着水却笑得灿烂：“这家姜丝放得多，驱寒。”他伸手把辣椒酱往对面推
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成朦胧的网。江余松沉默地看着庄亦白掰开一次性筷子，塑料包装纸在他虎口勒出浅红印子。当第七片鱿鱼被夹进自己碗里时，他终于开口：
“你很吵。”
“食不言多没劲啊。”庄亦白咬着鱼丸含糊不清地说，"你看这个丸子，像不像你上次五杀时用的爆炸火花？"
江余松低头喝粥，烫得喉结滚动。薄荷混着姜味的热流涌进胃里，竟比尼古丁更让人清醒。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九点十七分，庄亦白正举着手机拍窗外的雨：“明天要是还下雨，训练完我们去......”
“不。”
“我还没说去哪！”
“不。”
回基地的路要穿过三个红绿灯。庄亦白踩着积水数步数，然后……故意溅起水花时，江余松突然提速。
他仗着腿长把人甩开两米，却在转角处听见身后传来夸张的抽气声。
“嘶——脚崴了！”
江余松闭了闭眼继续走，身后立刻响起委屈的控诉：“你这人怎么见死不救啊！”他转身时庄亦白正单脚蹦着转圈，像游戏里被减速的角色。
“演够没？”
“闪现CD呢。”庄亦白嬉笑着蹦过来，潮湿的衣袖蹭过江余松手背，“你看这个路灯，像不像锤石的灯笼？”
庄亦白话还没说完，江余松突然提速拐进窄巷
转过一个垃圾桶后，身后终于清净了。他推开便利店的门，关东煮的热气混着电子音“欢迎光临”扑面而来。
“两份萝卜，不要汤。”
收银台前的背影突然转身，荧光绿外套晃得人眼疼。庄亦白咬着烤肠含混不清地笑：“别想甩了我！你要不要试试新出的......”
江余松转身就走。
雨势渐大
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始终隔着两米，像甩不掉的系统提示音。
江余松听见“这雨好像锤石大招”时猛地停步，庄亦白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
"
“再跟试试。”
警告裹着雨气砸进积水里。庄亦白举着伞柄后退半步，塑料伞面被风吹得翻起：“我回基地也是这个方向......”
就这样江余松在前面走庄亦白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回基地
“其实你早记住我名字了对吧？”庄亦白抵着门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房门关上的瞬间，庄亦白的声音从门缝里漏进来：“晚安啦Pine——”
江余松背靠着门点燃今晚最后一支烟。
打火机的火苗摇曳着映亮床头柜，那里静静躺着庄亦白硬塞过来的创可贴，包装上是傻气的卡通猫咪，突然手机在床头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TTC新人群】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小白BYE]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Pine——！是我呀！(≧?≦)快快通过
他盯着那个颜文字看了两秒，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窗外雨滴正巧打在玻璃上，“嗒“地一声轻响。
【已通过好友申请】
聊天框瞬间被刷屏。
[小白BYE]：Pine！！！
[小白BYE]：明天下午三点双排别忘了！！！
[小白BYE]：我研究了一套新套路！
[小白BYE]：[猫咪打滚.gif]
[小白BYE]：你睡了吗？
[小白BYE]：真的睡了吗？
[小白BYE]：Pine——
消息气泡密密麻麻挤满对话框，最后一条后面跟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表情
江余松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他抬手关灯，黑暗里手机屏幕又亮起来。
[小白BYE]：晚安！明天见！
床头柜上的烟盒被雨夜浸得微微发潮。江余松翻了个身，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
[Pine]：睡了别发了
皱着眉头补了一句。
[Pine]：别迟到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庄亦白压低的欢呼。没过多久就安静了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雨后潮湿的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潮湿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