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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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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霁立在男人前方，双手插兜，半边树荫遮住了前额，眼里看不出情绪，只觉气场强大，周围下降了几个单位的温度，凝结成霜。
“就这点身手，还好意思拿出来欺负人，”他泄愤似的又踢了一脚，语气很淡，明明什么攻击的话也没说，却让人发自心底的发毛，一身冷汗，“9年义务教育上明白了吗？还骗钱。”
角落尘土飞扬，是太阳死角，阴暗潮湿，胖子咕咚几下滚到一边，下半身短裤浸湿，不知道是水蒸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胖子害怕了，眼瞧着对方庞大的气场，自己的半条命像要交代在这儿，撑起身子赶忙跪地求饶。
周日早晨的闹钟如催命般响起，给予清早处于最脆弱状态的人们致命的打击。
闻霁很是凌乱地从床上挣扎起来，靠着顽强的意志撑起了身子，安宁的世界瞬间炸开了锅，满肚子气儿，冷不丁想起今天被强制安排的物理补习，简直是大有一副撒手人寰的架势。
他下意识去拿手机，目光落在未开锁的消息栏上，是物理补习群的消息，此时群里消息连串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虽说几排消息只露出了半边，但接连不断的轰炸发出的震动声属实扰人清闲。
“@无解，闻同学，来了没。”
又过了一段时间，见没人理会，消息再次弹出，甚至刷新了显示时间:
“@无解，闻霁？人呢”
群里物理老师疯狂轰炸，手里握着的手机接连不断地震动，掌心出了点汗，险些滑落。
闻霁这才后知后觉，招架不了连环轰炸，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手指触屏向下滑，略过物理老师溢于言表的愤怒，总算是翻到了之前的通知，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皱着的眉心又拧紧了几分。
通知下达的极早，上方明晃晃挂着个陈年日期，如果消息是实质的话，恐怕早已落满灰尘。
新物理老师脾气极其暴躁，一点就炸，开不了一点玩笑。像过年放的炮仗，但凡有点火星不小心落上去，就噼里啪啦炸开一片，一定范围内无差别攻击。
闻霁小时候就被炸过屁股，至今对这类物品残留极大阴影。
想到这，闻霁骤然清醒，弹跳起床，火急火燎地套了件衣服，清水抹了一把脸，顿时大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清爽感，挎包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急急忙忙就出了房间。
清早柔和的阳光透过房间朝南的落地窗倾洒在木质地板上，未拉完的窗帘将卧室分为阴阳两界。
他今天从满衣柜的黑色里挑出了一套全黑的衣服，搭配如此熟练。
依旧不出意料。
从头到脚只有一个颜色——黑，深到发亮。
还有眼睑处挂着的两团乌青，格外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夜生活丰富，通宵做了贼。
话说回来，昨晚确实刺激。闻霁本就睡眠浅，加上三更半夜住宅区有各种各样的噪音，小孩哭，大人叫，活像人间地狱。他这哪能受得了，就这样硬是听到鸟儿叽叽喳喳迎来黎明的歌唱。
明明家家户户都是独栋，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更是来源不明。
他躺在床上欲哭无泪，满打满算也才睡了4个多小时。
闻霁收拾好自己，打了个哈欠，长腿一伸，几步便到了楼下。
依旧一片漆黑，安静的像是这偌大的房子只存在他一个活物。
不出意外，闻忠孝又出门了，即使是暑假，他也不给自己多点空闲的时间，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他移步至墙角，一掌下去，整排明晃晃的灯骤然亮起，闻霁不怎么适应黑暗，排斥并害怕，所以这怂包开灯过程中都还带着心惊胆战的惊叫声。
自从母亲许黎去世以后，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独自一人在家。
目光触及一些熟悉的事物，就会有一根锋利的针猛的刺进心头。
三年前许黎病逝，思念成为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日常习惯，即使步入嘴硬的青春期，苦涩埋在了心底，依旧忍不住去回忆、难过。
他总认为自己长大了，可以自然的摆脱很多执念，每每闭了眼，许黎苍白憔悴的脸就赫然显现，总会半夜猛的惊醒，一身冷汗，一种酸涩汹涌的感觉涌上心头。
思绪回笼的瞬间，闻霁表情没有过大的波动，只是抿了抿嘴，眉心微蹙。
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自然没有做梦，所以也没有见到妈妈，有点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又即刻退去。
他趿拉着拖鞋，漫步到厨房，出于长久以来的习惯，倒了半杯温水润胃，温热蔓延全身，畅快了很多。
以至于他忘记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上课，准确来说是赶去。
沉在兜底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这一次物理老师还生动形象地附带几个表情包，表情包小人眼里带火，熊熊燃烧，大概的意思是再见不到他人影就他有被大卸八块的可能。
闻霁心里一惊，方才悠然自得的心态瞬间破碎，被刚入口的第二杯热水呛住了，急急忙忙跨过门槛，关上大门就往目的地冲。
闻霁骑车穿过宽广的赤枫廊，耳边温热的下风呼呼吹过，或许因为是前往上课的路，倒是一点凉爽都没有。
热得人发自心底地烦躁。
赤枫廊连接住宅区和灼驿大道，路边两侧整齐的梧桐生得极为茂盛，严丝密合，骄阳似火，也只能隔着大片梧桐，化为几缕微光撒在树荫遍布的路上。
补课的地方连这并不远，只不过路程有些弯绕，一趟下来，颇有一副“”跋山涉水”的意味。教育局加强管理，势必抓住那群漏网之鱼，自认为是查漏补缺，实则女娲补天，一群靠这行吃饭的补课老师听到点风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移阵地，教育局的人扑了好几次空，被耍的团团转。
可能是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也可能是零战绩让他们恼羞成怒，检查的次数越发频繁，这一点从新物理老师找的地方就可以看出到了多少山穷水尽的地步。
补课的地方藏在平潭胡同深处，也不知道新物理老师是怎么找到这么个不见天日的秘密基地，绕三个弯，翻两堵墙，从墙侧的宽缝挤过去，重见光明的瞬间便豁然开朗，到了一个世外，但不是桃园的老院。
新物理老师在里头室内上课，条件一般，拿着块半身长的黑板激情昂扬，粉笔飞舞，灰尘四起，不堪忍睹。
一路畅通无阻。
由于后面的路繁杂交错，要靠双腿行进，自行车没了速度快的优势，要停在外面。
自行车到了隐蔽无光的胡同口缓缓停住，闻霁翻身下车，在轮胎处扣上了锁。
他侧身拐进了平潭胡同，并不宽敞，本来广阔无际的天在这条胡同的上空都变得狭长。
两侧还有少数几家小店铺张着，日轮当午，路侧来往零星几人，除了蝉鸣阵阵，别无声音，所以生意并不热闹，有时零碎几人光临，闻霁就是其中之一。
闻霁匆忙赶了半天路，脚腕都酸了，他才有时间摸出手机认真看看消息，视线不经意间轻轻落在锁屏上方赫然显示的时间:8:36。
……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自己的鲜活的生命就要被残酷的世界折腾得面目全非，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闻霁心里默默的对新物理老师扣分，还以为自己犯下了滔天大恶，至于这般轰炸，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
好巧不巧，几缕白烟从不远处的一角飘来，在炽热的阳光里随风消散，温热的香气勾得他饿意来袭，眼瞅着还有时间，打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名义，顺着香味就寻了过去。
夏风簌簌，树叶成堆沙沙作响，炽热的阳光斜穿过树荫，印下一道虚晃的影子。
他就踩着影子，快步寻着香味的气息，往胡同深处走去。
成片的茂盛树叶遮天蔽日，胡同里来回聒噪蝉鸣，其中隐隐夹杂着低声议论和吵闹。
闻霁带着白色有线耳机，可能隔音效果不怎么样，隐约间脑子里像是塞满了人声、嘈杂和拥挤，吵得他头痛。交错在一起，比昨晚群众噪声还难听。
越往前走，声音越响，靠近源头，还有些刺耳。
他抬眼，目光落在远处，拐角什么都没有，一只黑猫见有人靠近，嗖的一下跳上树丫蹿向别处。
他皱了一下眉，歪着脑袋思索着，像是确定了什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老太婆，你卖给我的这碗破馄饨不怎么干净啊。”粗哑的声线在拐弯处清晰起来，带着嘲讽的意味，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多大年纪了，心思怎么还这么坏？净想着些害人的勾当。”另一个尖锐的声音附和着，发出一丝阴冷的笑。
碗落在地上碎落一地，四迸五裂，陶瓷碎片触碰石板地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巨响。
碗里的汤汁水液全部落为一滩，向四处蔓延。
看一眼就知道，有人在闹事。
周围一群人围成一圈，眼神焦灼，定在几人身上，丝毫没有人上前阻拦，反而是看热闹的人数占了上风。
方才没见着人，还觉得奇怪，这个问题现在倒也不解自通，全聚在这当NPC来了。
“看你这小破店也没食品许可证，我也不多追究，钱赔来，”领头的是一个纹了花臂的肥硕混混，剃着寸头，颧骨处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显然战绩累累，熟门熟路，他伸手比了个数，“不多不少，10倍赔偿，我们几个人加起来有60，600不过分吧？”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很小，更像是窃窃私语。
这家面食店的老板是一位花甲之年的婆婆，人很和善，闻霁有时路过就会光顾，只记得馄饨很香，弥漫着熟悉的气息。
热汤滚烫，馄饨下肚，极为温暖。
婆婆倒在地上，话语磕磕绊绊从嘴里如碎碎念般输出，细微到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拼拼凑凑也不明白意思。
她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吐字不明，眼泪却先溢出来了。
闻霁穿过嘈杂的人群，冷淡的目光没有在他人身上多停留半分，来到婆婆面前，在几个混混惊异的视线下弯腰尝试去扶起老人。
他本想着先叫婆婆起来友善谈判一下，今日心情不好，不宜动手，把警察闹来就得不偿失了。
只不过抬手的动作一下子被领头的混混打断，肩膀被狠狠地掰了一下，身子趔趄摇晃，被推搡到了一边，手掌撑着地面，细碎的手指深深的嵌在了白皙的手心，硌出一道红痕。
闻霁脸上看不出来情绪，只是默默直起了身，勾着头看着地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眉头微皱，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指甲随着发紧的力道掐进手心，嘴里轻啧一声:“闹心。”
混混临危不惧，语气还带着嘲讽不屑，笑的很肆意妄为，转头的瞬间，谁料下一句攻击的语言才刚出口，就被对方一拳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小伙子皮肤白皙，身子板细弱，丝毫看不出一点攻击力。
只不过骄傲自满必不会有好下场。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猛然一撞，在尘土飞扬的黑暗墙角里蜷缩着身子，龇牙咧嘴地擦着嘴角的血丝。
胖子只觉得腿上一疼，双膝发软，方才那个差点倒在地上的清瘦男孩，正立在自己面前，影子变得无比庞大，笼罩着墙角。
阳光很耀眼，将少年全部围绕，周遭泛起微微的金光。
闻霁扬了扬眉毛，勾起了嘴角，下巴一扬，冷不丁又是一拳。
尘土飞扬，黄土漫天，一时场面混乱，小弟们看大哥被揍，义无反顾地冲上来，与他誓死拼搏。
与他们的头儿相比，他们更为细瘦，人数众多，只是当了一个气势的陪衬。
接连不断的扑上来，即使闻霁有些功夫在身上，还是会有疏忽的时候。
混混不讲武德，也不讲卫生，指甲都不剪——他疼爱的脸蛋被划了一道口。
闻霁感受到了轻微的疼痛，动作一顿，停下了拳脚。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怎么不打了？”其中一个寸头见他闪躲，以为对方被打怕了，语气又嚣张跋扈起来。
“我怕狗，”闻霁撑起了身子，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混着泥土的血丝，“从小被追过，打了疫苗，有阴影。”
他顿了一下，目光轻轻落在恼羞成怒的寸头脸上，冷笑一声，“可惜你们连狗都不如。”
战况激烈，闻霁此时打了鸡血，脑海里只想着为自己的独生脸复仇，打的投入，一点疼痛都没感受到。
都给我死！
不仅得佩服一下胖子的号召力，小弟人数比他学过的字数还多，还有跑来支援的。
一点都不讲武德。
阳光时不时透过来，一晃一晃，照的人睁不开眼。闻霁只能微张着眼皮，透出一小部分的目光去勘察情况。
阳光充盈着整条胡同，热气笼罩，闷得人喘不过来气。
周遭人群熙攘，耳鸣声从虚空中的某处嗡嗡传来，将嘈杂无限放大，他只觉得头痛，眼前一片花白。
坏了，低血糖了。
闻霁眉头一皱，呼吸急促，发病来的突然，没有任何事先准备。
他确实如他人所说，身体很虚弱，类似于体弱多病，小时候一经换季半夜三更就发高烧，一个月跑三四次医院，身上还有一堆病，从小时候见怪不怪的鼻炎，到了后来低血糖，哮喘，心脏还有一点小问题，经常喘不过来气儿。
他又偏偏坚强，每当身边的人谈论起他的身体，他就烦躁厌恶，认为是嘲笑、讥讽，是看不起。
所以他就用拳脚相对，用幼稚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如常人一般，从来没有想要被特殊对待。
一切都能自己扛过来，所以对他而言，关怀都是矫情。
他弯下腰，趁其不备，划水划出了战场，正想着缓会儿劲，衣角突然被不重不轻的力道拉了一下。
闻霁勾过头，正准备看看力道的来源，却冷不丁对上了两只狭长的眼。
那人神情淡淡的，和眼睛的长相完全不符，对上视线颇有一副相看两厌的无奈。
鼻骨上还有一颗显眼的痣，一股子狐媚气儿。
偏偏他身材宽大，居高临下，给人一种巨大压迫感。
闻霁怔愣的瞬间，陌生人就对着那群找不到敌人乱打的蠢货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知道胡同老大是谁吗？就在这儿乱闹，真淘气。”
闻霁:“……”
真淘气？！
混混也不知怎的听闻此话还真仓皇而逃，看热闹的人也倏地作鸟兽散。
闻霁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浅浅的扫了一圈，发现刚刚被打的屁滚尿流的胖子老大早就无影无踪，瞬间戳中了笑点，噗嗤一声。
因为是逆光还是仰视的原因，他只看见那个人站在身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背影，穿着一件白亮的薄衬衫，带着一股许些温热的青柠气息泛在周遭。
空气中还有些其他的气味，很淡，淡的像错觉，一瞬间随夏日的风灌入他的鼻翼。
大脑突然有些混乱，思绪瞬间如临大敌地被打乱。
“今天不上了，有点事。”
闻霁拐弯直行300m后，车缓缓在一间装修温馨的店面前停下。
他大步流星，一个箭步跨进了门槛。
这家店上方的招牌上赫然挂着“秋色咖啡馆”5个大字。
虽说住处坐落于城市一角，但有赤枫廊就在住宅区后面，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什么“足浴修脚”“女士瑜伽”“包子铺”“瘦身部落”……不知名店铺中，有一家“秋色咖啡馆”脱颖而出，装修说不上单调，反而有一种复古清新风。
“秋色咖啡馆”面积谈不上很大，只有地面一层，但是在这家不大不小的店面里，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店里的吧台上有一台cd机，时常播放一些柔和轻缓的复古音乐。
仿佛人一走进去，就沉浸其中，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宁。
闻霁推门而入，屋檐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铃声响，一股热浪随其而涌入。
“早上好啊！闫哥！”闻霁对着在吧台一位正忙前忙后的勤快小伙招了招手，眼角微微扬起。
谁料勤快小伙压根头都没抬，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相信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望着巨大一个太阳挂天中间然后下一秒脱口而出早上好。”
闻霁挑了挑眉，重新组词，改成对中午的问候。
头顶上的一连串顶灯光线微暖如玉，笼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
“你这小子，放假这么闲的，整天到我这儿转悠，”闫鑫停下手中的活，将擦干的杯子搁一边，接起话茬，“我记得你暑假过去不就上高中了吗？你物理不补课的？”
闻霁严重怀疑手机被装了监听器，暑期物理补习班首次课请假事件这么快就走漏风声，那么其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别提了，今天一早忘记了时间，有点起床气，请假态度恶劣，感觉老师对我印象一下就不好了。”闻霁说罢，用疑问的目光上下扫了闫鑫，又转瞬切换态度，指了指菜单上的“冰美式”，示意点单。
闫鑫转制作的同时还能抽空和闻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动作熟练有力，优雅又不失韵味。
“你再用那种狗不理的眼神看着我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闫鑫用略带调侃的目光瞥了瞥一旁正细细挑着碗里薄荷糖的闻霁，“你的物理卷子我都签过字，鬼知道怎么考出来这么无敌的个位数。”
闻霁撕开其中一颗薄荷糖的包装袋，听此话抬起了头，有种心思被拆穿的窘迫。
此时咖啡也好了，便接来迅速地吸上一口，顿时全身凉爽，刺激了神经，一下子精神了。
聊天的地方从吧台转移到了休闲沙发上。闻霁不顾忌地蹦起来再落到松软的沙发上，一整块都深凹下去一片，他心情很好。
“闫哥，你店里少有人来，但整天整天生活精致，怎么做到不亏本小买卖的？”闻霁神色认真，复古吊灯打下来的微弱光芒映在他眼里，温暖又带有少年独有的单纯。
“商铺主人好，自家不住这附近，应该是在灼驿大道拐弯过去一点的家属楼，”闫鑫顿了顿，眼神又不知处于哪个角落，正在发呆，“说每个月租金都按总收入的1/5来算，我没赚钱，自然也不用交。”
“老板娘人很和气，说自己在这边也就只有三四间店铺，不靠这个赚钱。”
闻霁刚才咬碎的薄荷糖味道已经彻底弥漫空气当中，掩都掩不住，又听闫鑫随口抱怨近期家里的家常小事，因为他语速极快，很多词一带而过，闻霁听的糊里糊涂，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何处去。
前阵子处于如当下一般安逸状态的时候，还要追溯到刚放假的时候，闻霁毕业成绩很理想，发挥的不错，顺利考入淮城一中。
当他好不容易高兴起来一次，骑着车飞快的奔回家，兴奋冲昏了头，推开门望见沉寂黑暗的家，才渐渐冷静下来。
许黎早就走了。
他郁闷的抱着头坐在台阶上，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风是热的，大汗淋漓，心中一阵酸涩。
于是他便去找了刚认识不久的闫鑫，闫鑫转头那声“欢迎光……”还没说完，就被闻霁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
闫鑫扶他坐下，双眸平静地看着他，皱着的眉毛很快舒展开，轻言道:“怎的，发生什么了。”
闫鑫是一位大他几岁的哥哥，也是闻霁名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你爸暑假又出门了？”闫鑫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回，他靠在沙发上，双脚随意地伸展开，“真是个大忙人。”
“我倒是希望他别在家，相比那种尴尬的慰问，我个人比较接受黑暗无声的卧室。”闻霁漫不经心地回答，垂着眼摆弄着手机，眼底看不出情绪。
闫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话。
“闫哥，”闻霁像是激起了一些事，猛的支起身，“如果我撞人了怎么办？”
一想起这个事，他的语气就很沉重，带着一丝绝望，颇有一副想要“撒手人寰”的架势。
此话一出，闫鑫脸上五彩斑斓，他甚至怀疑耳朵听错了，微皱眉头:“认真的吗？”
“会怎么样？”
？？？
闫鑫头顶缓缓蹦出一个问号。
“你是说你骑着个自行车把人家撞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
“yes……”闻霁淡淡一笑，实则没有任何感情，纯纯想要缓和一下氛围。
一瞬间双方陷入良久的沉默。
闻霁将手机页面转向他，是近期火起来的一款手游，叫什么“骑士之争”，挑了挑眉:“来一局？”
闫鑫立刻收住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掏出了手机。
人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悄然流逝，逃的很快，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挂起了晚霞。
沈烬和老猫到的时候，已经黄昏时候了。
“对不起，让几位久等了。”老猫发话，眼里倒是满是笑意。
一整张圆桌围着的全是初中玩的好的几个朋友，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组织的，才毕业一个月就声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定要聚上那么一面。
“沈子咋了？是被车碾了吗？”一阵有些粗而沙哑的声音从一群人里传来，震耳欲聋。
这个声音依旧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赵家文。
因为他这个嗓子就是因为之前为沈烬加油喊成这样的，正值发育时期，这样糟蹋嗓子，得到了独一无二的霸王龙声线，对他自信乐观的态度沉重一击，从此一蹶不振。当年，老猫还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个偏方，硬是要喂给赵家文试毒，乱七八糟各式各样品种的生物都扔进去了，最后成功进了医院。
沈烬:“……”
他本来想着当做玩笑来考考这群人，活跃一下气氛，结果就被抢了头。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那白衬衫上有一道车轱辘印儿！这换谁谁看不出来？”
沈烬扭头一看，心爱的白衬衫上明晃晃的一道黝黑的印，顿时心痛不已，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黑衣小子碾哪不好，就这样恰好玷污了他的衣角，沈烬轻抚着衬衫，表达对它壮烈牺牲的悲痛之情。
视线无意间扫过口袋里露出的卡片，沈烬两指夹起，端详了一番，掏出手机。
他一定要找到这个黑衣蒙面人！医药费和衬衫通通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