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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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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斧手忽然对着他们大吼，这种说话的方式冷硬而暴躁，似乎是有着灵智的野兽在节制着的咆哮，却让人只想到另一个人，李昀和晏清平对视，心知对方也已经想到，刀斧手那倨傲如同盘踞在现实和真理之上的野兽姿态太过相似萨瑞泽了。
而见他们对视，刀斧手却更受不了，说：“或者你们当个人，直接关闭我的视觉系统！”
“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公平，还没开始就直接戳瞎你，还怎么玩下去？”
李昀笑着看着刀斧手，那笑容干净清秀，很像一个年轻的学生，而不是联盟军官，在晏清平的目光之中，言行从轻慢过渡到斯文，似乎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柔之人，而之前打断刀斧手机械四肢的人也不是他一样。
列车座位前的方桌上为乘客安装了低配置微型电脑，李昀打开游戏界面，最终选择了拓荒星球这个游戏，游戏提示适合综合智力评定值105以下人群，是难度系数最低的一款游戏。
而从古早风格的游戏名字到旧时设计的绚烂星河，再到完全未知的参数设定，整款游戏都在试图模拟还原人类第一次大迁徙，那时人类第一次离开长久居住的星球故乡，在漫长的迁徙之路上，人类试图登陆沿途遇到过的所有星球，甚至是危险等级无法探测的星墟和低热区，那是希望破灭时所生出前所未有的盲目也是再也不会有的勇决。
星图渐渐铺展，星河璀璨如流动的宝石矿，李昀却没有做出选择，而是开启了随机模式，一颗钻石般的星球最终被选中，从遥远的星空坠落到桌面。
系统显示那是一颗名为白色麋鹿的星球，所有生物和矿藏都隐藏在雪花石膏般的星球表面之下，而其实无论随机选择过多少次，古地球都从不曾在游戏中出现过。
星球的立体影像缓缓转动，晏清平被随机赋予了守护者的游戏角色，李昀是收割者，而创造者却被分配给了刀斧手。
刀斧手冷笑，原来被打断四肢还不是最凶残的，更没有底线的是他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要被迫陪两个智力评定值绝对可以在105后任意加零的人玩智力启蒙游戏，看来虐待身体还远远不能满足他们，还要在精神上继续折磨他，他甚至开始怀疑李昀和晏清平这种优于多数人类而先行开启脑进化的人是否都有施虐型变态的复发倾向。
意识程序被迫接入游戏，刀斧手的创造者角色被激活的瞬间，似乎有无形的巨大凿刀从天而降，白色石膏般的星球外壳骤然破裂，天地初生，山海梦醒。
版画般的地质层中最终演化出雕刻似的生物，追逐着星辰和四季，迁徙于极地和赤道，最终万物散落于整颗星球，世代更替，文明丛生。
晏清平作为守护者，遵照这颗星球的生物法则，在人力等级和矿藏储量基础之上，构建出完整的星球监测和防御系统，而李昀作为收割者，将从所有造物的深处撬开最初的裂痕。
入侵最开始的征兆只是一场地震，甚至发生在还未被开垦过的土地之上，却震断山脊，阻断长河，经纬棋盘上以黑色象征收割且隐喻毁灭，标记出连绵的悬河禁地。
而在游戏之中，创造者与守护者被严格禁止沟通游戏信息，所以当缺乏河水灌溉的土地不再生长食物，灾荒和战火开始蔓延。
但在崩溃的生物链条之间，刀斧手作为创造者却在继续修饰一种生长于海岸的蓝色植物，因此晏清平作为守护者无法以有限的人口和资源进行及时防御，象征守护的红色坐标群落不断被黑色吞噬，象征生命的蓝色地带也随之湮灭。
但当黑色区域扩张到某一个临界值时，蓝色棋子被吞掉的速度却明显开始减速，因为这款游戏虽然以第一次大迁徙作为模型，却在规则中吸收了第三次大迁徙后被人类普遍认同的共生法则，即是如果任何一方完全占据整颗星球，所有游戏参与者都将被判负。
而其中的理念原型是当所有生命都被收割之后，收割者也将失去存在的基础，相反则是当收割者被守护者完全消除之后，创生不再受限，星球也终将开启自毁模式。
标志瘟疫和贫瘠的黑色棋子圈出盘蛇形的禁区，伤疤般横贯整颗星球，晏清平的守护者却不计成本的将人口迁移至那些最不宜居住的土地上，似乎是试图将厄运之地开拓为理想之国。
无数人死在迁徙途中，还有无数人葬在噩梦般的荒地，像是用生命去填荒芜，以血肉沃润土地，即使每个人都脆弱的如同碎片，却在艰难前行的漫长岁月中，共同拼成新的世界。
海鸟落在晏清平的肩上，歪头看着李昀，似乎在计算李昀的下一步棋，但李昀的收割者却没有立刻摧毁新生的世界，甚至放弃继续推进标志自然灾害的棋子，因为代表摧毁的吃子虽然容易，但收割者获胜的唯一标准是在彻底摧毁后，仍有百分之一的生命幸免于难，也就是棋盘上最后必须保留创造者百分之一的棋子，并且要求这部分棋子与守护者完全隔绝。
而如果创造者剩余棋子低于某一限值，收割者将依照游戏规则将己方一部分棋子转变为新的创造者棋子，而被转变的棋子则必须在被收割者合围之外的棋子中选定，这种棋子置换将彻底打破原有的收割者布局，开启新的生命爆发和守护机制。
所以李昀在接近获胜的临界点时，他再次将己方棋子推后，以免不慎把对手杀到灭绝后反而要割舍己方棋子置换为对手棋子。
而在不断地退让中，李昀甚至开始怀疑这款游戏是否真如系统提示的那么简单，至少游戏规则就是近乎不可解的悖论，棋子置换更有可能在三方不断地互换演算中形成被锁死的无限循环。
车窗外的海雾如一场夜雨，雨滴般的月光落在标志白色麋鹿的棋子上，鹿群似乎化为了雪，藏于绿湖般的森林，李昀看着那细碎的月色，然后就要看向晏清平。
晏清平专注的看着棋盘，冰刻般的脸上声色不动，冷如覆雪的山河，见李昀拨弄棋子，晏清平也抬头看向李昀，目光只是相碰，似乎就惊动了藏在月色中的鹿群。
刀斧手看着他们彼此对视，竟然就像是被强烈的精神力攻击过，而他如果还有手，肯定就要掀棋盘。
潮湿的晨雾扑灭了最后一颗星辰时，李昀的收割者终于落下象征战争的棋子，前行的军队不断踩灭守护的火种。
在保卫战进入最后阶段之时，刀斧手却驱动标志政变的蓝色棋子转身推倒红色的火焰长城，之后开始清剿残留的守护者棋子。
晏清平却并不意外创造者会忽然倒戈相向，整颗星球最后的生命都存留在这片从沼泽演化而来的土地之上，当守护者举全部生灵之力抵挡入侵，却也同时拥有了最高权力，而游戏规则却限定当守护者占领区域达到某一比例时，最接近创造者权力核心的一部分守护者棋子将会被置换为新的收割者。
所以在这场游戏中，牺牲和背叛早已经被预先设置于生存规则之中，而刀斧手的创造者也只是在权衡之后，以舍弃部分守护者作为停战条件，换取重新布局。
李昀看着棋盘上褪色的血红，守护者会隐藏最后的火种，但对手是晏清平的情况下，他似乎根本无法在经纬纵横的棋盘上确定那颗火种会被藏在何处，所以之后的游戏中，无论他在何处落下棋子，都可能是落在刀尖之上。
看来即使是最简单的游戏，如果玩家都是高手，想赢也并不容易。
李昀忽然用他的棋子轻轻撞向晏清平的守护者，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目光却明亮的如同盛夏的日光。
战争忽然如潮水褪去，留下人世斑驳，脚下是从星球伤口深处蔓延出的湿地，死去的人连骸骨都不能安葬甚至私藏，全部被填埋于防御工事之下，永远替代活着的人承受神鬼异象与幽灵军队的侵扰。
晏清平看着那片失去守护的土地，幸存的守护者于是从遥远的海岸带来一束蓝色的植物，那是刀斧手的创造者以偏爱之心修饰过的蓝色风信子，以海风和日光镶嵌而成，偶尔会有花瓣似乎藏着微缩的海，晏清平的守护者将花束放在防御工事前，如置于无名墓碑之上。
政变之后，人民正在为新的领袖立起不朽的青铜像，刀斧手的创造者却在雕像的阴影中沉默，边境的风吹散那束献祭的风信子，吹落到他的脚边。
刀斧手的创造者弯身拾起烟尘中的蓝色花瓣，天空深处传来雷电的悲鸣，似乎有什么破开虚空而来，翻涌的云团在他身后坠落成沼泽漩涡，吞噬着未知之外的所有造物。
战争已经结束，新约上的墨迹甚至还未干涸，空袭投落的爆破型武器却如通忽然闯入栅栏的野兽，蓝色花瓣从刀斧手的创造者手中再次坠落，却破碎成连天的海浪，瞬间淹没了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刀斧手显然已经玩上了瘾，一时间无法从游戏角色中分离，却忽然溺入潮水般的信息流中，游戏版图在前意识中无限扩大。
李昀的收割者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无征兆的转化为新的创造者，而原本刀斧手的创造者被迫分裂为守护者和收割者，计算置换比例自动占据了大量的运算内存，刀斧手在过载的碎裂感中却被李昀的收割者压制进入无限循环运算，直至在虚拟的呼吸间忽然嗅到了花香和海风。
游戏星球如气泡破碎，刀斧手连接游戏的精神力被星球碎片切割成最小模块，每一块都困于收割者和守护者精确计算过的游戏版图之中，精确到或许这场游戏最初所有的计算就是为了切割他的意识。
而在不连贯的意识流中，刀斧手依然能判断出真正的异常，但最初生长于海岸的风信子却如同他意识锁上的蓝色锈斑，却是晏清平最初设置的连接信号。
埋入浅土中的意识也如通流动着的生物，被李昀突然侵入的精神力切割后，分散困于不同的游戏运算阶段。
所以即使刀斧手的一部分意识能判断出此刻正触发他压缩记忆的只是晏清平伪装成风信子的精神力波动，其他部分的意识却只以为那是他因为游戏场景而回忆起风信子的微波。
不知与何年相似的月色如琴弦垂落，所有生于海岸的风信子都如从琴弦落下的蓝色音符，游戏中投落的弹器依然在记忆空间中反复爆裂，而精神力只能抵达时空涟漪所波及的记忆，所以晏清平走过花和海，最初所见是风雪呼啸的寒冷星球。
“你看见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