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祭河神（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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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玄河一起生活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天气也越来越冷，莫季也越来越体会到了和神住在一起的好处。
晚上睡觉的时候，躺进被窝感受到的是刚刚好的温度，很暖和，不会过烫，甚至到早上起床前也能维持这样的温度。
但是加剧了莫季跟被窝相亲相爱的缠绵程度。
莫季：起不来，太舒服了根本起不来！
早上，玄河会在他拉开房间门的时候给他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饭。
面条，包子，油条，水饺，抄手，甚至茶叶蛋......只要是早上能吃的，属于早饭范围的，玄河都能给他做出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玄河笑着对他说。
享用完早饭后，玄河会及时递上他的电脑包，在需要穿西装出行的日子，玄河也会亲切地给他打好领带，而莫季会在前一晚，或者出门的时候告诉他想吃的午饭菜单，然后两人告别，莫季上班。
“嗯....听着好那个啊~”“嘿嘿嘿...”
“嗯~好贤惠啊~”“嘿嘿嘿嘿......”
玄河会到公司送午饭的行为也持续了这么些天了，不管风雨寒冷，每天都来，就算是平时努力维持高冷外表的莫季，也不得不在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的‘若有所思’的眼神下透露出两人目前住在一起的事实。
“给我少、乱、想！”
莫季没好气地拿着打印资料敲打同期的头。
“他是老家庙祝那边的亲戚，......是来我们这里找工作，所以暂时住在我家。”
“嗯？具体干什么的？啊....是跟庙祝差不多的工作，呃，就，是玄学那方面的......”
勉强模模糊糊敷衍过去，部门经理又在下班前姗姗来迟告知一组需要接受一个新项目。
一组的成员唉声叹气，二组和三组喝茶看戏。
莫季：行了，早就习惯下班前多事了。
把文件打印出来，才知道这次是晋市的石水河因为近年污染问题严重，被官方选做主要污水治理点，需要莫季出差去现场进行勘察。
“晋市啊......我记得那里好像新上任的市长对于环境治理挺上心的。”
但是花还是没有隔壁棠市的多。
莫季在电脑上查询着河流基本情况，嘴里喃喃自语：“我看看...长度...深度...附近的产业...”
玄河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听到具体-位置在哪里后，也表示要一起去。
“我最好还是跟着你吧。”
玄河伸手似乎是要拿他电脑旁的纸巾，弯腰长发倾泻而下，护发精油淡淡的栀子香蹭过莫季的耳旁，他不自觉一躲，脸上一热，嘴里就答应了两人同行。
“好吧。”
玄河满意地朝他笑笑。
“嗯。”
“......”
莫季捂脸捶桌。
该死的我自己！
就在两人准备行李的时候，莫季接到了神驻办的电话——
“莫季先生，你好，我是老徐。”
“请问两位现在有空吗？”
老徐紧张的握紧了手机，看了一眼勉强维持住平安香样子的香坛。
“嗯？算是有空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老徐给旁边人比出OK的手势。
“那么，请劳烦二位来一趟神驻办。”
才加上微信，老徐就发来了定位，地图上，神驻办的位置在政务办公大楼附近。
当然，毕竟也是官方和神明之间协商成立的部门，有独栋的大楼。
刚下车，莫季就看到老徐跟上次见过一面的红制服领头迎上来，他们俩看到跟在莫季身后的玄河安心地呼出一口气，红制服主动介绍自己：
“上次见面匆匆，没能好好介绍，莫先生你好，我是张长明，神驻办天字队的队长。”
“张队长你好。”莫季好奇地询问：“天字队？是天地玄黄的天字？”
“您真聪明。”张长明称赞他一声，给他解释，“对，所以我们一共有四个队伍，每个队伍负责的事务不太一样罢了。”
张长明颔首示意众人往里走，走过一条小路后就进入了神驻办的大厅。
看到莫季好奇想听他讲下去的眼神，张长明继续补充：“天字队负责处理一些有关神迹和‘玄学’的事件，所以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些神力法术。”
“地字队便是在一些有关神明之间沟通，和特殊神谕，或是需要特定的神明帮助时负责联络神明。”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老徐，老徐摸摸后脑勺朝莫季笑笑，“老徐就是地字队的。”
“玄字队在网上控制舆论，警惕一些不法分子装神弄鬼，还有解释一些‘特别’的神迹。”
“黄字队，则是负责潜伏在人群中，及时察觉新神诞生，神位交替，上报神驻办，接引神明来官方报道。”
“你们这，好专业啊。”
莫季发出赞叹声，“神驻办，神明驻人间办事处。”
“您说错了。”
张长明将他们带到地字队的办公室，纠正莫季的说法：
“我们是神异驻人间办事处。”
没有再过多说明，张长明朝老徐点点头，干净利索地关门离开了。
莫季挑了挑眉头，试着搞清楚这两个字，“...神，异？”
异是——
老徐刚要开口，一个脸白稚嫩的新人在房间焦急外敲门呼喊老徐：“老徐？老徐！我们需要联络一下川省的土地神大人！”
还不等老徐拒绝，就听到另外一个人匆匆忙忙赶过来阻止他：
“老徐在接待河神大人和他的伴侣，我跟你去！”
莫季看向了玄河。
莫季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徐队长。”
玄河朝老徐笑笑，语气无奈而温和：
“劳烦带路，让我们长长见识了。”
老徐：......
老徐抹了一把老脸。
“好嘞，正好给您介绍咱们神驻办的一景，请神！”
神明的分类，真的很多。
此界诞生数年，神明神位众多，有的神力强大，可以维持人身，例如年代久远记录深远的灶神，山神等，也有许多因为时代原因出现的新兴神明，他们形态各异，能力千奇百怪，例如帽子之神，形态就是一顶帽子，哪怕形态不同，也能制作出最适合的帽子。
甚至还有，互联网之神。
“别看互联网之神诞生的年岁较小，但是只要诚心相信它，它就能保证网络顺利不断，点进想进的网页！”
“咳，当然，是正常运行的网页。”
莫季肃然起敬。
但是神驻办这里是怎么分类神明的呢？
“我们根据神明的大致年龄，制作了不同牌位，存放在不同房间里。”
老徐指了指这一排仓库。
“目前来登记的神明，我们大致分为5千年前，5千年后至1千年，900年，800年....这样一直到100年。”
“毕竟神位是会传承下去的，当一名神明陨落，必定会有新神继承神位诞生，年龄不同处事方法也不同，神驻办已经有将近千年历史，登记的神明换任也接手了不少，分类也多，用年龄来登记，要方便些。”
至于如何联系神明——
注意看，香桌香案香炉已经摆好，请神现场开始请神了！
参观者已经到位，好的，请观看！
首先，先搞清楚联系的神明的年龄，进入对应房间拿出神的牌位。
请拿出三根请神香，诚心的点香。
“拿出香干什么？”
“拿来供奉和测算啊。”
“？”
这时一定不能心急哦，请耐心等待香燃，查看香的进度。
根据香谱，测算神明现在心情怎么样，判断祂有没有空接电话。
“哈？？？”
两个地字队的成员先是认真闭目作法，然后拿出香谱——“让俺来看看是什么香？”
“我翻翻...太好了！是功德香！”“好耶！”
很好，如果香是吉利的，恭喜你！这时候你可以拿出手机，开开心心给神明打电话啦！
“说到底还不是要打电话吗？？？”
另外一边，敲过老徐办公室门的新人小哥也在虔诚地作法：“看看我这里！川省的土地神啊...请您老人家一定有空...！”
香快速的燃起来了！
其中一根香快速的熄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惨。”有人在旁边小声交流，“听说川省的土地神最喜欢约其他神打麻将来着...”
“不会是撞上打麻将的时间了吧？？”“噫，好可怜。”
很遗憾，如果香不吉利，请换一天再进行这个流程。
莫季抽了抽嘴角，“...你们就不能直接打电话吗？”
“而且，万一遇到急事需要联系神，你们还要采用这个方法吗？”
“没办法嘛......”老徐在心里默默同情那个倒霉蛋新人，期期艾艾道：“毕竟...有不少神也是很老派的...有什么忌讳啊比如今天吉时不太好今天下雨不舒服今天打麻将不太想出门——”
“...还比如参加老婆的签售会或者参加学生的家长会啊之类的.......”
“....神，某方面来说，真的很接地气啊。”
“至于急事，那就只能请我们神驻办的老大来请神了。”老大比较有牌面，但是这也是紧急情况。
“咳，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神都这样联系，比如有伴侣的神，我们就可以直接联系祂的伴侣——”老徐悄悄看了一眼挨着很近的一人一神。
“——然后再烧香问清楚今天能不能出门。”
“......就一定要这个流程是吧。”
莫季是真的觉得哪里都是槽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也是很老派啊，我说。”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累的捏捏鼻翼。
“所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老徐从身后拿出了厚厚一叠照片——
“其实，您接到的那个项目，是我们和太平集团合作的。”
他指着照片上形状怪异的鱼类，有的鳞片层层挤满了鱼身，有的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脓包，更恶心的，出现了好几双眼睛，好几条尾巴，甚至一排又一排怪异的牙齿。
“那条河也不是污水的原因，而是出现了畸形的鱼类。”
莫季皱眉努力忍下恶心感，取下眼镜去揉发酸的眼睛，站在他身后的玄河见状，用神力让这里的空气更湿润，顺便收走这些照片。
“所以，我们希望河神大人能去看一眼，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老徐站直了身体，朝玄河深深一拜：“还请河神大人出手。”
玄河沉吟几秒，“确定是河？”
“请放心，我们已经隔离了附近的村民和排除了其他源头，确定是那条河本身出现了问题。”
“好。”
一人一神交换了眼神，决定今天就出发。
*
车上，老徐依然充当司机开车，莫季和玄河一起坐在后排。
莫季看了一眼没说话的玄河，先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是老家门口的那条河的河神，结果你是所有的河流的河神？”
“嗯？你很惊讶？”
“有一点吧。”
莫季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挺厉害的，不是挺好的嘛。”
“...也不是很厉害。”
玄河轻声说，“毕竟我没有逆鳞，只是在母亲的庇佑下得了河神之位。”
“这次已然确定是河出了问题，必然会影响到我自身。”
只是不知，为何天道没有示警。
在心底转了好几个念头，有所猜测的玄河再次嘱咐到：“小墨迹，等下不要乱跑，跟在我身边。”
听清楚玄河语气里的谨慎和认真，莫季老老实实点头。
“......知道了，我不乱跑。”
莫季转头望着车窗，风景从透过车窗往后略过。
只有玄河能看到，他专注的眼神。
他尝试轻靠在这人单薄的肩头，闭上双眼。
傍边的人没有推开他，而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于是祂进入了黑沉，辽远，久违的——
关于过去的梦里。
*
当年混战后，册封自己为河神的神谕很快下来了。
“黑龙身为龙族之首，河神之位怎么就不能担得？”
“偏偏是给了玄河......”
“说是给黑龙一族，没给族长，最后是给了待在绯龙一族的大王子，这是给黑龙的神位吗？”
黑龙一族的族人交换着眼神低语，族老混沌的眼珠里是无法抹去的恶意和盘算。
“偏偏玄河还是个先天没有护心鳞的废物！就算绯玉有了战神神位，看她那身受重伤的样子，这河神之位留给玄河也是浪费！要我说，还不是绯桓无法继承战神之位，想和我们黑龙争位罢了！”
“真是晦气...早知会是绯龙一族拿了这神位，族长当时就不该——”
玄河并不在意这些话语。
他守在因神魂镇压妖物而重伤昏迷的母亲床榻旁，耳边是亲父和舅舅的争执。
“......玄河，你还年幼，河神之位——”
“玄临你闭嘴！这河神之位是玉儿上战场给她儿子拼出来的！与你们黑龙一族无关！”
亲父带过来特意和他见面，金凤帝姬生下的双生子中的哥哥，眼含天真憧憬，在欣喜拥抱他时耳边恶毒私语：
“不过是前任王后留下的废物，等到父王拿回这河神之位，继承人究竟是谁还不是父王说了算——”
母亲死前已经看不见了，她睁着失去过去神采的双目，用冰冷的掌心不断拭去他脸上的泪。
“吾儿，吾儿，莫要悲伤......”
“吾儿...吾儿...是母亲对不起你——”
舅舅在母亲死后修建了神庙，发誓为母亲守住自己，姨母们不顾夫族反对陆陆续续回到绯龙族地，他似乎有了新的家人。
在母亲葬入河谭前夜，舅舅伶仃大醉——
“是舅舅对不起你，舅舅没能护好你母亲....也不能继承到战神之位......”
祂坐在河神的位置上百年。
祂坐在河神的位置上千年。
舅舅和姨母们先后逝去，黑龙一族蠢蠢欲动，有一日，号称沉睡休养的祂有所感苏醒过来，看着好友司命喜不胜喜踏入了祂清冷的河神殿中：
“玄河！你护心鳞的下落找到了！等30年后——”
30年后......
“...河？玄河......玄河！”
玄河睁开了双眼，如墨眼眸正好和莫季正对上。
莫季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到了你还不醒。”
他有些好奇，“神也会做梦？”
玄河拿下他的指尖窝在掌心，目光追着指节的褶皱，头轻轻垂下，难得透露出一丝脆弱。
“我确实，梦到了很早之前的事。”
“......哦。”莫季干巴巴的回复到，没能很快拿出手指。
他突然想到玄河没有护心鳞这件事，如果代入人类的思维，想必玄河在他的那个什么黑龙一族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样的他还成为了河神......
再想想今天神驻办说的那些老派作风的神吧，出门还要看吉时，也不知道那些神会怎么看待他这条没有护心鳞，平白多了一个致命弱点的龙。
“如果不是好的过去...就别再想了。”
玄河长长的睫毛微颤，轻声说：“是梦到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梦到....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过去的梦，让你不舒服就别再想了。”
话说神...也有这种烦恼啊。
莫季也不知道自己在劝说什么，于是他转过去看车窗上的人影，悄悄注意身边神的反应。
玄河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那我想什么好？”
......
“你就想，每天给我做什么吃就行了。”
至少现在，至少在我们住在一起的这些日子。
“我可是很挑的！”莫季再次强调，“所以，你就想每天给我做什么吃的就好了。”
难以明言的气氛在车里蔓延，莫季刚想抽出自己的手，就感觉指尖被人重重一握，玄河清冽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
车门自动打开，莫季匆匆下车，在老徐了然的眼神里咳嗽几声，若无其事的看天看地看河。
玄河紧接着下车，站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河面前。
一朵浪花卷起，人眼无法看到的黑色的不详雾气随之缠绕，又随着浪头平静下来。
黑色，黑龙。
“来了。”
黑色的雾气缓缓上升，沉积在云里，翻腾在浪里。
玄河后退一步护住莫季，给老徐张起一个屏障。
风起，雨落
风雨突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祭河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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