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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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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年全国气温极端化，A市也不例外，二月末开的学，三月经历了几场从零下飙升20度又降落的大回转。
高敏文正整理换季衣服，舍友孙柯抱着一摞书气喘吁吁地踹门进来。
“累死我了，抱着十一本书爬六楼，学校真把我们当狗耍。”
十一本书被重重撂在凳子上，孙柯灌了大半瓶水，坐在桌上缓平气息。
“怎么突然买这么多书？”高敏文收拾衣服，顺口问了句。
“考研呗。考研、考编、考公三选一。”孙柯叹了口气，“我是没那个脑子考公，还是继续上学适合我。敏文你呢？”
高敏文放行李箱的手一愣，她大学几乎所有假期都在兼职，家也没回几次，忙得脚不沾地，一水儿到了大三下，确实是时候想想未来规划。
孙柯擦完书皮，一页一页翻着检查：“你还没计划啊高敏文。反正我记得你家庭情况挺特殊，你要赶紧想了，不然你爸妈催你打工哦。”
“打工也没什么吧，我现在也是打工，帮一群小学生端茶倒水。不过我以前想过考研。”高敏文想到了什么，“哎，我大一还想过考公呢，可惜现在来不及了，资料这么厚，看都看不完。”
她和舍友关系好，其他五人知道她家里情况。孙柯过来帮她把箱子抬进顶层隔间，递了张纸给她擦汗：“你家里怎么说？你比较困难，还要看家里人支不支持。别人能二战三战，你只有一次机会。”
“这两年考研人可多，这三个都不容易。有不懂的来问我。”孙柯拍拍她肩膀。
“我到时候问问我爸妈吧。”
高敏文和现在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她是王筝前夫宋宗喜的女儿，原名宋敏文，宋宗喜表面人模狗样，实则嫖赌俱全，酗酒不止。他用副好皮囊骗前妻到怀胎十月，接着彻底暴露本性。
高敏文生母为了孩子一忍再忍，直到高敏文一岁。宋宗喜这人渣利用孩子捆着娘，没抱过一次孩子的他硬是套了个背娃肩带，去棋牌室也不忘裹住高敏文，前妻没办法，只能一个人跑了。
宋宗喜在妻子跑路后故技重施，找到了王筝。王筝这人比较机灵，留了心眼没急着要孩子。也许是天道轮回各自有命，她刚看出丈夫不对劲的苗头，就得知了宋宗喜酒驾车祸去世的消息。
警方喊王筝去认领尸体，还有死者遗物，王筝看完他手机聊天记录，竟有种脱离虎口的庆幸，松了口气。虽然是宋宗喜严重醉驾，但对面的车辆闯了红灯，王筝拿了笔十五万的赔偿款。
当时的高敏文才一岁多点，宋宗喜两老年轻那会生了七个，不缺儿子，更看不上一岁多的女娃，光顾着抢那十五万赔偿款。王筝据理力争，走调解打官司带着孩子和十五万改嫁高望轩，帮宋敏文改了名。
这些事王筝不会主动告诉她，是她听父母闲聊拼凑的。
高望轩和王筝骨子里还是贯彻女大嫁人，给儿子攒钱买房，看重儿子那套理念，两人搭伙生了高逸和高岱。
经典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的家庭，高敏文没立场去指责，站在她的角度，王筝夫妻俩愿意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已经很好了。两人重男轻女思想也是时代局限较多，高望轩对她和高逸待遇还是不错，只是家庭原因，稍有拮据。
高敏文害怕被排挤在外，被迫早熟，乖巧懂事，长姐如母四个字是压在她肩膀的重担。
夫妻俩文化水平不高，忙着打工赚钱。自从高敏文上了初中，教育孩子的事再不用担心，全被高敏文包揽，她顺理成章地充当起高逸和高岱的家长。
晚上高敏文播了王筝的微信视频。
高逸今年大一，上的大学离家近，每周末回一次家；高岱在高三。高敏文平常喜欢和妹妹通话，每周给王筝打一通。至于高岱，有些历史原因，她不爱和高岱聊，王筝也总和她抱怨儿子大了，看不懂高岱心里想什么。
电话打通，王筝一家四口正吃饭，其乐融融。“妈。”高敏文看见王筝率先开口，王筝拿手机对着其他人照了圈。
“吃饭了吗，敏文，钱还够用吗？”高望轩乐呵呵地问。
“够用的，爸。我待会出去吃。”
高逸很喜欢高敏文这个姐姐，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兴奋：“有事吗，姐？”整个餐桌只剩下高岱，他瞥了眼镜头，打完声招呼后继续吃饭。
“哦，是关于考研的事。”
“考研？我和你爸也不太懂。”王筝给两个孩子各夹一筷子菜。高望轩抿酒，嘴巴张了好几次开口：“敏文，这个考研是不是还要再上几年学？爸刷到视频，说学费要一万多呢。”
高敏文上学比别人晚一年，比周围人大了一轮。
“你实在想读，爸妈支持你。但学费有点贵……”话没说明白，高敏文看见夫妻二人的窘迫，他们是希望高敏文尽快工作的。
家里条件一般，两个女孩上大学，高敏文每月一千一，高逸一千五，还有高三的高岱，确实没办法给高敏文掏出昂贵的考研学费。
高敏文自知夫妻俩仁至义尽，赧然摆手：“爸妈，哪能让你们全出钱，我打工挣了点钱。加上平时攒的，估摸着有一万出头，如果能考上研究生，我再去打工，每月还有点补助。”
钱的事情解决，高敏文和王筝又唠了不少家长里短。快挂断的时候王筝几番欲言又止，心思大条的高逸都注意到了。
“妈，你有话就说呗！”她嘴里啃着鸡腿，吃得喷香。
“你本身比别人晚上学，真读上研究生，怎么也再有两三年。你到时候快二十七，结婚怎么办，是不是太迟了？敏文，你找对象了吗？要不要妈给你安排介绍一下。”王筝开口。
高敏文一股气堵嗓子眼，尴尬地顿了顿，肌肉拉出僵硬的笑：“妈，你说这个太早了。现在人不像以前，自己条件好才是最重要的，结婚不是必经路。”
“你们小年轻都喜欢说的玩玩，哪会真这样，你和高逸早晚结婚生子，生孩子尽量在三十岁前，你恢复好。”
“妈！”高敏文提了音量，隔着手机的声音失真，视频网络延迟，她在屏幕里一卡一卡，“高逸、还小……你……自己选择最重要。”
高敏文一般情况下不会和王筝对着说话，除非涉及高逸。她从小看着高逸和高岱长大，王筝二人照顾高岱，她偏心高逸。
高逸现在开朗性格的塑成，离不开高敏文帮她在上头撑伞。王筝意识到养女不喜欢这个话题，打着哈哈转移。
让高敏文没想到的是，打破尴尬的是高岱。电话那头东西掉在地上，一阵噼里啪啦。
“不好意思，筷子掉了。”高岱蹲下身捡筷子。
高逸擦嘴，紧跟着说道：“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催婚。我姐这么优秀，当初要不是忙着照顾我和高岱耽误自己，不知道能上什么好学校呢。还有你就别烦结婚的事了，我明摆说你就别指望我和我姐了。”
高望轩替王筝打圆场：“我们这不是看你姐快到年纪了。”
“对对，敏文要是结婚，任务也算完成了，还不知道我们会把敏文交到谁手上。”王筝补充几句。
高岱猛地起身，打断王筝说话，手指尖捏着碗没什么血色：“我吃饱了，爸妈，你们先吃饭，不然菜冷了。”
高敏文在手机里附和，这几年来头次觉着高岱顺眼：“你们先吃饭，爸妈。”
高望轩最后又重复了遍：“敏文，总之我们是真把你当亲生闺女，你想考研就去。”
“姐，等我吃完给你打视频叙旧！”高逸在挂电话前喊了句。
高敏文挂了电话，其余舍友围上来：“你爸妈怎么说？刚才情绪那么激动。”
“还能怎么说，催婚呗。”她自嘲一乐。
曹思雨往她嘴里塞了颗奶糖，强硬地把高敏文摁在她胸上：“来姐的怀抱哭泣，宝贝。”
“哪有那么夸张。”高敏文被逗乐，挣扎着要出来，她慢慢给舍友说，顺带理了下思路。
“我爸妈希望我直接工作，家里三个孩子开销大，供不起学费。”
“不过我考研，他们也支持，我只有一次机会，考不上就去打工咯。”高敏文自我安慰。
陈亦熙脑子一转，握住她手：“考编呢，敏文你觉得怎么样？直接有工作，不过难度更大。”
高敏文听见考编两个字，头摇成拨浪鼓，五味杂陈：“短期内不考虑，如果能考上研再看吧。”
她倾向考研是因为考研能给她套层学生的壳子，尽可能延缓定好的命运。
王筝催婚，高敏文肯定不会轻易同意。她是养女，没有底气和王筝吵架，大不了远走高飞。可王筝对她有恩，她即便逃跑也是如鲠在喉。
想到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做不到忘记王筝的恩，更放不下高逸，心下的迷茫让她选择考研，拖延思考的时间。
手机微信视频又响了，“谁呀？”孙柯凑近看了眼，是高敏文的宝贝妹妹打来的。
高岱和之前一样，从王筝手下抢走碗筷，把她推坐到沙发上休息，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喊住急着跑回房间的高逸：“高逸，来和我一起洗碗。”
“切，我就知道你是装的，高岱！”高逸做了个鬼脸，“之前还和我说，洗碗这些事交给你。我急着和敏文姐打电话呢。”
高岱轻笑回应，“就这一次，今天碗有点多。”
两个水池，两人一边一个。高岱动作熟练，负责清理，高逸在右边冲最后一遍水。他洗完两个碗，高逸还在磨蹭擦最开始的盘子，她突然开小差，胳膊肘顶顶旁边的人。
“哎，高岱，我和敏文姐都比你大，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姐姐？”高逸来了兴致，“你叫我一声姐姐，今天的碗我全洗了！”
高岱闷笑一声：“我都洗的差不多了。你太幼稚，我喊你妹妹还差不多。”
姐弟俩斗嘴的功夫把碗收拾了，高逸到后面统共就洗了两个碗，高岱冲一个她擦一个。她顾不上擦手，随便甩干跑回房间：“好了好了，高岱，你擦下桌子，我要和敏文姐打视频。”
高逸坐稳，把手机放桌面支架，视频刚接通，她房间的门被敲响，一下接着一下，节奏有序，高逸跑去开门。
“高岱，你进来做什么？我和敏文姐打视频呢。”
“水果切多了，给你送点。”
“算你有良心。”
高岱端着果盘挤进房间，看见高逸屏幕里的高敏文。她好像刚洗完澡，头发半干别在耳后，露出两对小巧耳垂。
浓密睫毛掩盖眼里抹不掉的倦意，秀气的鼻子挺立，唇色浅红。
“敏文姐。”高岱垂眸，打完招呼给自己找了处地方坐着。
“咦，你怎么还不走？”高逸咽下金桔，没眼色道。
高岱笑容淡下来，找到个不合宜的理由：“盘子，等你吃完水果，我要洗了。”
高敏文违心道：“没事，我也好久没和高岱聊过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想笑。
“敏文姐，我今天帮你说话，怎么样？”高逸洋洋得意，挑眉求夸奖。
高敏文有意逗她，故意憋着心思，撩了下头发：“你帮我说什么了？”
“就那个啊！结婚那个！”
“哦，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呢，高逸小朋友。”高敏文木着脸。
习惯默不作声的高岱插进话题，脸从右侧挪进屏幕：“敏文姐有男朋友了？”
他凑过来干什么，高敏文撇嘴，挪开视线。她双手合十表感谢，不好意思道：“没有，我开玩笑的。今天真是谢谢逸宝帮我说话。”
“你不要凑我这么近。”身旁有些低的气压又恢复正常，高逸把弟弟推搡开。
姐妹俩聊了很多，因为高岱在高逸旁，高敏文正经了不少，没平时放得开，一些不合适的话也没说出口。
快结束的时候，高逸和高敏文说再见，高岱仗着身高抢过手机：“敏文姐……”
“什么事？”高敏文诧异，今天高岱情绪外露，她摸不透这个弟弟。
“敏文姐，我今年高三。”
“姐姐知道，你高三，高逸大一。”
“敏文姐，高考完我打算出去散散心。”
“挺好的，刚好放松下，你缺钱吗？姐姐钱不多，不过可以资助你三百。”高敏文以为他缺钱用了。
“不用，敏文姐。我自己攒了点钱，毕业旅行可以去你那里吗？”
“啊？”高敏文没反应过来，在脑子里重新过了遍，点点头，“可以呀，你和逸宝一起来，我带你们逛逛。”
高逸还在跳着抢手机：“敏文姐，你忘了，高岱高考完才六月初，我学校还要上课呢！”
“要不你等等，等七月高逸放假，你们……”
高岱还没听完就打断了高敏文：“敏文姐，我七月要去打工，还要学驾照，事情有点多。”可能是怕高敏文继续问八月呢，他又急着补充：“七八月是连着的，暑假工刚好两个月。”
高敏文不愿意和高岱单独相处，她和弟弟实在没共同语言，以前还有过小摩擦。现在高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未免太生硬，她犹豫了会：“好，那你到时候提前和我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