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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蝴蝶秋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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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消息向来传的快，病患们没有游乐活动，只能通过聊天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次日蒲行潜在康复中心训练，中场休息时旁边有两个病人在聊天。
女人留着一头齐耳卷发，布满褶皱的手握住栏杆：“听说了吗，昨晚胸外有个老头突然病危了，没抢救过来。”
“晓得呀，我还碰到过他的，”另一个女人带着一顶帽子，面露惋惜，“之前看他身体恢复得蛮好的呀，哪能突然就出事了？”
“好像是和儿子吵架，老爷子气得不行，当场就昏过去了。”
“哎呦，这小囡哪能这样搞的啦，怎么这么不懂事。”
两人又提起已经出院的共同病友，不禁感慨万分。
没聊多久戴帽子的女人就被护士带走，卷发女人做完这一组动作也停下来，隔着一个位子坐在蒲行潜旁边，深深叹了口气。
可生活就是这样，有人战胜了病魔，也有人走向死亡。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走向终点的会不会是自己。
女人很快将情绪调整好，转眼瞥见旁边坐了一个大帅哥，看他身上裹着胸带，问道：“小伙子也是胸外的？我连着好几天看见你了。”
蒲行潜朝她一笑：“嗯，阿姨。那还挺巧的。”梨涡浅浅的，瞧着就乖巧懂事。
女人立马活络了心思，稍微挪近一点：“今年多大了？”
“二十。”
“那你还在上学咯。”
“对，刚大二，不过现在在休学。”
“哦——”女人了然，终于把话题扯到想说的点，“小伙子长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我有个外甥女在这家医院上班，性格好能力也不错。”
蒲行潜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为了永绝后患直接表示自己喜欢男生。
谁料见过生死的女人接受度极高，只愣了一下就把介绍对象换成侄子，思想开明得有些过头。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他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并迅速逃离现场。结果还没回到病房就听见谢筠川的调侃：“看不出来你还男女通吃，桃花运挺旺。”
蒲行潜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靠在床上玩消消乐，心思却压根不在上面。
从小到大跟他表白过的人不少，男女都有。他对取向看得不重，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无关乎性别。
只是他不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要的别人给不了。
谢筠川怕真把“金主”给得罪了，走到床边准备给他赔罪，又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打量对方。
青年的五官犹如精心雕琢的白玉，轮廓清晰明了，垂下的眼睫像极了蝶翼，每一处都美得让人心颤。
他垂在身侧的手碾了下。
长着这么一张惊世骇俗的脸，别说男女通吃，就连他一个鬼魂都要忍不住心动了。
蒲行潜被盯得发怵，面上却装得认真，实际上滑动屏幕的手都不知道点错了多少次了。直到提示游戏失败，他才听见谢筠川的声音。
“会玩射击类游戏吗？”
他老实摇头。
“试一下吧，你应该会喜欢，”谢筠川说，“我教你。”
青年没拒绝，正好消消乐只剩几关就全通了，找个新游戏也不错。
射击类游戏通常内存占比大，下载更新的速度也慢，等两人玩上游戏时已经是俩小时后。
谢筠川开的双排，简单跟他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和操纵方法，叮嘱他跟着自己走。
这还是蒲行潜第一次尝试3D类型的游戏，视角随着人物的行动转来转去，整得他有些头晕，一时半刻还没缓过来。
等他慢吞吞搜完一个房间，谢筠川已经把周围的物资捡完了，背着包走到他面前开始丢东西。
“你往前走一点，把物资捡了。”
“好。”他看见虚拟小人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一串接一串的提示弹出。
急救包*2、能量饮料*1、三级头盔*1……
大多都是用来治疗和防御的。
蒲行潜吃得正香，突然听见手机里响起枪声，速度不快，但频率很稳。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好像这样里面的人就发现不了自己。
“别怕，人机而已，”谢筠川带他躲在一处角落，“架好枪，等他出来。”
“嗯。”脚步声断断续续响起，距离也被拉进，他恍惚间看见窗边突然冒出个人影。
“瞄准，然后开枪。”
蒲行潜吸了一口气，听着他的话拖动视角，随后开枪。
连续射出的子弹扫过那人，他看着对方变成一个冒着绿烟的盒子，而枪也因后坐力往上抬了几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有种“终结了另一个玩家”的权力感。
他好像理解了这类逃杀游戏的快乐。
不过他刚才击杀的只是人机，和有游戏经验的真人打起来还是占下风。最后多亏谢筠川技术好，才能带他吃鸡成功。
“确实挺好玩的，”蒲行潜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再来两把？”
谢筠川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同意道：“行啊。”
青年第一次玩难免上头，直到被护士提醒不要看刺激内容，以免引起心率或血压波动才有所收敛，每天顶多拉着他开两局，其余时间不是在吃饭锻炼，就是在睡觉。
某日夜里。
蒲行潜躺床上干瞪眼，丝毫没有半分睡意。虽然医生说多睡有助于恢复，但老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
病房里昏暗一片，窗外的月光倒是亮得晃眼。
他提议道：“要不去花园散步？”反正鬼也不用睡觉。
谢筠川反问：“我要是不呢？”
“那就没办法了，”他嘴角带笑，随后话音一转，“你不去也得去。”
恶劣又狡黠。
于是大少爷带着他的小跟班在凌晨两点悄悄溜出去散步。
对病人们来说，花园是少数几个能活动的地方，因此医院修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甚至装了一架蝴蝶秋千。
只是平日里都是孩子和老人在玩，蒲行潜上一次玩还是在幼儿园，他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坐这个怪矫情的。
正好这次手里没有输液架，周围也没人，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扶着膝盖坐下去，让谢筠川站在秋千后面推。
一前一后，反复交替。
他抬头看向秋千顶部，巨大的银色蝴蝶随着摆动振翅，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桎梏，飞往远处。
在这一刻，他成了蝴蝶的心脏。
视线从翅膀落向天边。
月亮似夜幕破开的洞，周边点缀着星辰，闪烁着或明或亮的光。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谢筠川也在欣赏同一片星空。
“或许吧。”
夜里的风比白日温柔许多，裹着凉意吹来，吹得青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蒲行潜思索一瞬，毫不犹豫地朝身后那人伸手：“衣服。”
谢筠川看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懂了，但是没动：“我身上总共就一件衣服。”
青年回过头看他，目光落在他的黑衬衫上，语气理所应当。
“第一，你不会冷。”
“第二，就算你脱了，除了我也没人能看得到。”
“第三，你从头到脚哪件衣服不是我买的。”
谢筠川被他堵得简直没话说，沉默半晌最后气笑了：“想着吧。”
见他拒绝，蒲行潜倒也没上手抢，冷归冷，但也不到非穿不可的程度。
坐了片刻，大少爷突然说想吃西瓜，又觉得大半夜叫吴助理跑一趟不太好，便拿出手机给庄牧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背景声嘈杂中混着音乐，估计是在酒吧。
蒲行潜直接切入正题：“有空吗？”
庄牧把手机从耳边拿下，重新确认一遍来电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继续说：“哟，蒲少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蒲行潜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道：“帮我个忙，买个西瓜送到瑞康医院。”
电话另一头的人愣了一瞬：“你怎么跑医院去了？”
“做了个小手术，”蒲行潜见他还想问，打断道，“具体的等会跟你说，住院部1103，你直接上来就行。”
挂断电话后他没在下面坐多久便回了病房，也不知道庄牧在哪玩，过来的速度还挺快。
庄牧一进门就看见蒲行潜穿着病号服靠在床上，他把西瓜放在床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瞥见青年胸口的灰色带子，大概也猜到他是做了什么手术。
毕竟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有心脏病。
“你怎么做手术也不跟我们说？”
蒲行潜浅笑：“是我爸的安排。”
听到这个回答庄牧也不算意外，陪他聊了一会便离开了。
等人走后，蒲行潜打开电视随手放了部评分不错的电影，把另一半西瓜和勺递给男人。
谢筠川接过，坐在庄牧刚坐过的椅子上，问道：“你跟他关系很好？大半夜还能专门跑一趟。”
蒲行潜想了一下：“还行吧，只是他一般都会玩得比较晚。”
庄牧是庄氏集团的老幺，性格外向人也仗义，在圈子里人缘很好。
他们是高中认识的，虽然算不上挚友，但关系还不错，偶尔会一起出去玩。
冰冰凉凉的西瓜和一部有年代的电影，是夏日夜晚的标配，可电影刚到一半蒲行潜就不太想吃了。
病房里关了灯，青年借助屏幕的光看向谢筠川，见他手里的西瓜已经见底，本着不能浪费的宗旨，他把剩下的塞到对方掌心，并叮嘱他浪费可耻，要吃完。
病房被昏暗笼罩，催生着睡意。
电影里的主角找到了自己的爱人，蒲行潜也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