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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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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伊死了。
他的灵魂坐在自己的棺材上，无聊地托腮打量来吊唁的怪物们。
妖艳的狐妖换上了素衣，武痴剑修取下了长剑，古怪的巫师老实低着脑袋，贪婪的恶龙摘下了宝石。
一个个都穿得死气沉沉的，凌伊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但他最嫌弃的还是自己的葬礼布置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选的这些丑不拉几的黑布还有那些素得要死的菊花！
这都是那些东方家伙喜欢的东西，完全不符合凌伊的审美。
虽然凌伊完全不记得自己生前的光辉事迹了，但他可以肯定——
他，凌伊，世上少有的半神，必定拥有一个五彩斑斓的神生！
所以，到底是哪个没有品味的家伙布置的葬礼？
这个问题凌伊一直想到了晚上都没有结果。
参加葬礼的每一只怪物都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菊花放在棺材前，在经过棺材的时候用隐晦又火热的视线觊觎棺材中人的心脏。
但所有还活着的怪物都不知道死后是怎样的，害怕棺中人的怨灵还在葬礼上，只敢心里想想，最终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夜色沉沉，来吊唁的怪物基本都走光了，风把菊花的花瓣吹落一地。
有个穿着纯黑法袍的人踏着满地的花瓣，来到凌伊的棺材前。
法袍的兜帽遮住他的大半张脸，他整个人都陷在黑色中，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皮肤透着森森诡异。
凌伊飘到他身旁：“别人至少还带点白色点缀，你真是黑到底丑到底……”
男人没有带菊花，他静静地面对棺材站着，无声地注视里面躺着的人。
凌伊从男人身边飘到他的面前，弯下腰好奇地去看男人兜帽下的脸。
看到全脸的一刹那，他玩味地挑挑眉：“脸倒是很帅。”
男人走近棺材，取下头上的兜帽，月色照出不速之客的全貌——
那是一张与棺材中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男人越走越近，从容地踩着地上的菊花花瓣来到棺材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棺材中的人。
他有些刻薄地笑笑，冷嘲着说：“偷袭都能成功，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凌伊飘到他的对面，与男人隔着棺材站着。他俯身撑在棺材的边缘，饶有兴致地打量对面的男人。
虽然说话很难听，但是脸是真的好看。
男人沿着棺材走到里面那人的头旁，意外地和凌伊的灵魂靠得很近。
凌伊侧头看他，男人正好俯身。
死与生之间，一个吻就在呼吸之间。
男人离那具尸体越来越近，一只素白的手以指作刃，直直刺穿胸膛，取出了尸体的心脏。
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甸甸地压在男人手中，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流到白皙的小臂上，蜿蜒爬满黑袍下的皮肤。
像一副荒诞诡艳的画。
凌伊飘到男人身后，居高临下地勾着男人的脖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这样比刚才好看多了。”
男人举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指间燃起火焰。他点燃棺材，站在原地看着棺材连带着那具尸体迅速燃烧起来。
火光在面无表情的冷淡男人脸上跳动，他的肩上，一张艳丽的脸甜笑着与他亲密地靠在一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看着棺材燃成一堆灰烬。
男人突然有些古怪地笑起来，他的手摸到肩膀旁轻轻摩挲了几下：“花蝴蝶，这火是我从冥使者那里抢的，据说可以照出亡者的影子。”
他微微偏头，看向空无一物的肩膀：“你在这里？”
凌伊亲昵地蹭蹭他的肩膀，眼里是意味不明的光：“是啊，亲爱的，我就在这里。”
凌伊浑身都在战栗，空空荡荡的灵魂里好像有血液在沸腾。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葬礼现场，迈步离开。
见他要离开，凌伊直接点燃了自己的灵魂，现身在男人面前。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法袍，好像在男人眼中燃烧起来。
凌伊凑近男人，用力掐住他的下巴，甜蜜地笑着：“把我的葬礼弄得一团糟，直接拿着我的心脏就走，这不太好吧，亲爱的。”
男人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亲、爱、的？”
凌伊的手来到男人的身后，顺着男人的脊柱轻柔地向上抚摸。每经过一块椎骨，他的手就会短暂地停留下来，温柔地打一个圈。
这种姿势下，凌伊似乎是把男人抱在了怀里，两人亲密无间，就像一对情深意笃的爱侣。
凌伊的手顺完整条脊柱，最后来到男人的心脏处，他笑着接住男人的对视，眼里满是兴味：“怎么？我之前不是这样叫你的吗？”
凌伊看着男人晦涩的眼神，好脾气地改口道：“那宝贝？喜欢这个？”
男人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那几根缓缓刺入皮肉的手指，他一把按住凌伊的头，用力吻上去。
暧昧的水声中夹杂着皮肉破开的声音，血腥味笼罩着忘情相吻的两人。
他们像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不知道是想取悦对方，还是想吞噬对方。
凌伊的唇舌都是冰冷的，但他的手上拿着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
在心口的鲜血流到黑色的靴子上时，男人放开了凌伊，但他的手还牢牢地锢住凌伊的后颈，不让对方有一丝逃离的可能。
男人的眼里压抑着疯狂，他看着浅笑着的凌伊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凌伊摇摇头，伸出手温柔地拂去男人嘴角的一点血，那是刚刚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男人完全不在乎那一点血，甚至他也不在乎自己被挖出的心脏，他死死盯住面前人的眼睛，试图在那些无所谓的笑意里找出些欺骗得逞的得意。
凌伊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地盯了自己很久，正当他想挣脱男人的桎梏时，男人笑起来。
虽然是同样一张脸，但凌伊的笑容就显得自然优美。与他不同，男人的笑带着些诡异的疯狂。
男人的笑越扩越大，最后断断续续漏出几声笑声：“你不记得我了……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后颈处传来一股巨力，凌伊被男人按进怀里，唇舌再次被侵占。
良久，两人分开，凌伊抹了一下唇，有些戏谑地笑：“吻技真够差的。”
男人又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心脏，还我。”
凌伊颠了颠手里的心脏，饶有兴致地问：“我凭本事拿的，你现在想要拿回去，得拿东西来换。”
他还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僵硬的心脏：“先说好，我不要你手里那个心脏。”
男人将手里的心脏化为一颗宝石，拿出根线拴着，挂在脖子上。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你想要什么？”
凌伊好像思考了一会儿，他打了个响指，愉快地说：“就拿你的名字和我们的关系来换。”
看男人沉默不语，凌伊挑眉飘到男人身边：“你怎么这副表情？我本来想让你去复活我的，现在换个简单的，你还不感谢我。”
说来也奇怪，本来凌伊觉得死了也无所谓的，但现在看到这个男人，他觉得活着也不算无趣。
不过这一切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儿，他又突发奇想，想知道男人的名字。
毕竟他不能活过来去纠缠这个男人，自己还可以杀死他，让他来陪自己。
男人看着凌伊快要变为透明的身体，应道：“成交。”
“我是林洱，我们是……”他顿了一下，“不死不休的宿敌。”
林洱深深看了凌伊一眼：“你记住了。”
凌伊得到想要的答案，把手里的心脏抛给林洱。
林洱却没有把心脏放回身体里，而是把自己的心脏也化为宝石，如法炮制地挂在脖子上。
两颗鲜红的宝石不时碰在一起，在夜色中格外夺目。风停风过，静时像画动时如曲。
“这样好看多了。”凌伊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大半个身体已经重新回归魂体了。
林洱却突然握住还没消失的手，静静地看着他：“走吧，跟我一起去复活你。”
凌伊完全消失了，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他最后留给林洱的是一声轻笑。
林洱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重新带上兜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