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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一月一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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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繁知道身后林江雨想要追来的，却被林妈妈拉住了，他理解，所以自不必再逗留等待。
出了小区门就有很多等在路边的出租车，所以他很快就上了车，只20分钟就到了家。
一路都是吵闹的，从今天一早开始，忙忙碌碌，马不停蹄。
从憧憬着美好到一地鸡毛。
而现在，世界只剩下冰箱运行时的嗡响。
于州扬没在家，于繁又算错了。
应该早就想到的，可是因为诸事皆顺，憧憬太过美好，他就真的没有想太多，没有做好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以至于现在身心疲惫到不知道该干什么。
于繁就这样站在门口，面对着眼前漆黑的房间，数着冰箱不知道多久就发出一次的嗡响。
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发出提示音，有时连续着响个不停，有时又安静良久，有消息也有电话，于繁不想看也不想接。
直到小腿有些酸痛，嗓子有些干痒，于繁这才意识到，时间应该挺久了。
但他选择接着站，站到电话铃再次响起。
这次他会接。
又过了一阵，电话响了。
于繁从兜里掏出手机，他爸打的。
“怎么不接电话？”于州扬在那头问。
于繁：“没听见。”
“你把铃声调大点！万一有个急事怎么办！”于州扬训完，才接着问，“到家了没？”
“到了。”
“吃饭了么？”
“吃了。”
“吃了就行，我明天回去再给你做点吧，不过得到下午了，中午你自己看着整点。”
“哦。”
“你别说话有气无力的！我等你回话得等半天，还俩字俩字蹦！”
于繁突然哽了一下，莫名其妙的，“你信号不好别怪我！”
于州扬听出来了，他沉默了一阵，问：“碰到啥事了么？”
“没......”
又一阵沉默。
“有事你就说......”于州扬好像突然组织不起来语言了，“到家了就别想别的......放假么，是吧，开心点......你是在家么？”
电话里太安静了，往常这个时候，吃饭晚的锅碗瓢盆也该叮当起来了，吃饭早的这会儿已经在楼下跳起来了。
所以于州扬没听到声，又问了一遍。
“我在家，”于繁答，“刚进门。”
他说着就往窗户那边望，外面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就这几秒的功夫，又亮起了几盏。
于繁盯着那些亮点，从清晰变成一团光晕，而后全都模糊在眼睛里。
“我就是......我就是总算错你上班的日子，我怎么总算错......然后......然后我一回来你就不在，你总是不在！......”
于州扬再没有出声，他从办公室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然后举着手机，听于繁一直念。
等于繁终于停下，他才说：“行了，去洗把脸，喝点水，我明天就回去了，你看你想吃什么，想好了告诉我，我下班前买回去......今天早点睡！”
他语气总是凶巴巴的，可今天说出来的话，温柔却不知多了多少分。
“有什么事，想说就等我明天回去说。”于州扬补充，“我怎么不知道我不在家能让你伤心成这样呢！”
于繁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顺便揉了揉拧成一团的眉头，然后撇着嘴说：“好。”
...........
电话挂掉，打开窗户，于繁深吸一口气，才又一次拿出手机，仔细翻起刚刚响个不停地消息还有未接电话。
消息繁杂得出乎意料，于州扬的，同事的，还有广告推销的电话。林江雨的消息夹杂在其中，反而是最少的，电话一个都没有。
——你在哪？
——别多想
——等我
林江雨最后说等我。
在哪里等？等多久？
于繁有些懵了，他又往窗外看，最后一条消息发送于一个小时以前，而后聊天界面一直保持安静。
这么安静啊......于繁心想。
他继续站着，两条腿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
而后不知道是谁家的油锅下了菜，刺啦一下好大一声。
他突然就醒了。
不多想，于繁心说，我只是得重新做一下之前没做好的心里准备。
等你，等啊，得等，可不能只是等着。
于繁扭头冲出了门，一步三阶地跑下楼梯，穿过三三两两散步的人群，奔上主街道，在一辆辆立着“有人”的出租车中寻找希望，然后飞驰回刚刚逃离的地方。
是呀，逃跑他最擅长。
所以刚刚，他把林江雨扔在了炮火中心，即将硝烟弥漫的地方。
他的手机好安静，没有林江雨的电话，信息只有三条。
于繁又忍不住哭出来，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这安静背后的战场有多惨烈。
——对不起
他回。
——我来了
司机师傅被后座的动静吓了一跳，能哭成这样，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所以下意识又猛踩了油门。
可这个点的街道实在是堵，师傅尽了最大的努力，也用了快一个小时才跑到。
于繁下车时，师傅甚至有点内疚。
“不晚吧小伙子？来得及吗？”
“谢谢师傅，”于繁弯腰冲师傅笑了笑，“来得及。”
于繁在小区里乱转了一通，等着林江雨回消息。
他本来是想直接冲上楼的，可最后稍微理智了一点后，他意识到自己突然出现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他先给林江雨发了消息。
——我在等你
——能回电话的时候回我电话
——需要我出现，我也可以随时出现
然后他就一直等，等到小区广场逐渐寂静，风刮得越来越凉。
于繁把外套拉链拉到头，尽力缩着脖子让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他刚把手放进兜里，手机就震了起来，于是他又快速抽出手，看到了屏幕上的“雨”字。
“什么叫随时出现？你在哪儿？！”林江雨的声音很急，还伴有急促的呼吸声。
于繁：“在你家小区里。”
“具体位置！”
“广场……你在哪儿？你在跑步吗？”
“广场哪里？！”
“啊？呃，东南角的健身器这里。你呢？你慢……”
于繁想说你慢慢说，或者慢慢跑？
可惜林江雨慢不了一点，他从于繁身后冒出来，死死抱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回家？！这都几个小时了！现在晚上那么冷，你还站在这么空旷的地方！”
于繁握着他的手慢慢转身，才发现林江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
“你怎么不穿外套就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他鼻子酸了酸，“我回家了……看到你的消息，又回来了。”
于繁松开林江雨的手，开始拉自己外套的拉链。
“你干什么！”
林江雨抓住他想要阻止，最后的拉链头却啪得一下彻底开了，于繁敞开外套，把林江雨包裹了进去。
“对不起，”于繁说，“我逃跑了。”
身体突然裹上一层暖流，让林江雨刚刚绷紧的肌肉一下放松下来，他往后挪了半步，坐在了健身器上，然后把头埋在了于繁外套里。
他双手箍着于繁的腰，闷声也说着对不起。
“我应该第一时间去追你的，可我......”
“不不，我明白的，那种情况你应该第一时间安抚你的家人。”于繁停了停，又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后来怎么样？......你还好吗？”
林江雨在于繁后背安抚似得用手从上到下顺了两下，“果然知子莫若母啊，我没想到我妈那么快就看出来了，所以我也只能照实说了。目前看来，大家可能都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刚刚的几个小时里，田絮情绪激动，拉着林江雨非得要个解释，什么时候发现的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她把她认知范围内关于这件事的所有问题都问了个遍。
林江雨平静地一个个答，尽力安抚。
林烽摔门出去之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黑着一张脸听屋子里母子的对话，在林江雨解释得差不多的时候冲进去，一脚狠狠踹在了他儿子大腿上。田絮就哭的更凶了。
屋子里是一场恶战，屋外是终于慢慢听明白了的老太太，她闭着眼长出了两口气，眼泪就下来了。
这次怎么帮？
老太太颤巍巍地起身，用手掌摸着眼泪，一步一步挪回到对面的门里。
林烽应该是气疯了，好几下田絮拦都拦不住，拳头脚啊都结结实实招呼到了他儿子身上。
可林江雨一下都没躲，他只等一个打累了一个哭累了，才心平气和地说：“事实已经如此，不如等你们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
林烽最后抬了脚又收回去，几番忍耐之下大吼了一声滚！林江雨这才被放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联系于繁，这才看到了于繁发的消息。
......
“你这不是没有逃跑吗，”林江雨闭着眼睛，鼻尖摩挲着于繁胸前的毛衣，“你在我身边呢，在我怀抱里。”
于繁衣服裹着他晃了晃，“是你在我怀抱里。”
这一晃不小心撞到了林江雨的腿，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于繁想查看，可林江雨手臂箍得太紧，他也不敢突然把衣服拿开，只能努力歪头询问。
“没怎么。”林江雨抬头冲他笑，想要把于繁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于繁：“......快说。”
“真没......”
“说！”
“被我爸踢了一脚。”
于繁：“..........”他表情变了变，“不止踢了一脚吧......”
“没什么区别，”林江雨把他往下拽，然后轻轻吻在了他嘴角，“在我完全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踢一脚和踢两脚，挨一顿打和挨十顿打又有什么区别，这改变不了我，我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不接受就委曲求全自己的一辈子，或者还要再搭进去一个无辜姑娘的一辈子。”
“我只要你，于繁，”林江雨接着说，“我只要你够坚定。”
于繁从来都不是个勇敢坚定的人，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他总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他藏了十几年，自认为藏得很好，并且可以藏一辈子。
直到再次遇见林江雨。
遇见梁溪，双高，王睿，穆苒……他们都对他说祝福，甚至有人看起来比他还高兴。
他的勇气就莫名其妙的暴涨，在能主动问出林江雨喜欢这件事的那一整个晚上，他都是惊讶的，惊讶于自己从躲藏的角落里蹦了出来，明知不管答案如何都不能再回去，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所以……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嗯，”于繁低头把脸埋在林江雨发间，那里是好闻的清凉香气，“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他们就这样相拥，任凭寒风滋扰。
这场见面止于田絮的电话，林江雨接起来时，他妈已经冷静多了。
“回来吧......”田絮说。
林江雨：“我没走远。”
“哦，那回来......回来......再说吧——”田絮长叹着说完最后一个字，挂了电话。
林江雨冲于繁无奈撇撇嘴，“今天的战事告一段落。”
“那就快回家吧，我送你到单元门口。”
“我送你。”
“不要了，我送你。”
“我送......”
于繁沉下脸，“你没穿外套。”
林江雨：“......那你送我。”
“啰嗦。”
两人转而笑了起来。
之后于繁送林江雨进了楼门，看着他上楼，这才扭头裹紧外套，小跑着出了小区。
林江雨上楼后，站在门口给于繁发消息，让他安全到家后说一声，就在这楼梯间短暂的安静里，他听见对面的门里发出的沙沙声，从门口往里挪，声音越来越小。
他短暂的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脚挪了过去。
“姥姥，您在吗？”
门里没人回答。
林江雨又问了一遍，这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我知道您在等我回家，等了很久吧。”
依然没人应答，狭窄的楼梯间又陷入一片沉静。
林江雨就这样靠着门，斟酌了许久，才又开口。
“姥姥，今天吃饭时我让您跟我统一战线，现在我收回那句话，这次您不用站在我这边。”
他声音沉了几分，“这次我不奢求您帮我，我只希望您能试着理解我。”
“还有，别太生气，保重自己的身体。”
门里有轻微的沙沙声，却始终没人说话，林江雨就这样又站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不会得到回应后，这才转身回了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