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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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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数年未见,过往的交集如同蒙尘的旧物,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掀去了盖子。温晚宁望着眼前的宋瑾言,心跳乱了半拍。当年不欢而散的场景还在记忆里刺着,她实在想不出,此刻该以何种姿态面对。
宋瑾言倚着墙,目光在她沾了咖啡渍的外套上停了停,似笑非笑:“温晚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熟悉的语气让温晚宁心弦一颤,平静着道:“还不错……” “你呢?”他直起身子走近两步,周身气息带着几分不容回避的坦然,“我也一样,过得还行。”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轻轻流转,温晚宁望着他眼底似曾相识的促狭,忽然有些恍惚。原以为再见面该是剑拔弩张,可此刻他随意的模样,倒叫她先前的紧张落了空。正思忖着如何接话,宋瑾言已抬手指了指她手中的外套:“先处理下?别回头说我见死不救。” 这话带了点当年的痞气,却又隐隐透着别样的温和,叫温晚宁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岁月磨平了棱角,还是自己记错了曾经。
而后,他淡声说:“我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温晚宁瞬间惊讶,反应有些迟钝。一时间也不太清楚,他这话是单纯自我介绍,还是在暗示能处理她外套的状况。思绪飘散间,她想起乔言心那句“这咖啡馆老板是出了名的颜值担当”,视线不禁又在他脸上扫了扫。乌发朗眉,瞳仁漆黑,在暖光下却泛着几分清冷,与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模样重叠又有了偏差。
他倚着栏杆,指尖随意叩着扶手,眼底漫着几分兴味,与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子渐渐重叠又错开。明明还是熟悉的轮廓,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
正怔愣间,他忽然低笑出声,声线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拖尾:“怎么,看了这么久,不打算说点什么?” 那语气像是在逗弄一个生疏的过客,可眼中转瞬即逝的暗芒又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温晚宁垂了垂眸,将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声线:“不过是见故人模样大变,有些晃神罢了。” 她抬眼时已恢复了平静,“倒是你,这般拦人去路,不像是无意之举。”
宋瑾言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叩了叩桌面:“是我们考虑不周,若您有任何需求尽管提,今天的消费我们会以其他形式补偿,还望您别往心里去。”他语态客气,可那漫不经心的眼神却让温晚宁觉得这不过是程式化的安抚。
她垂眸整理着袖口,淡声道:“真不用,事情解决了就好。”宋瑾言闻言,原本微蹙的眉梢松了松,身体也不再紧绷,往椅背靠了靠:“行,那我先去处理后续。”说罢便起身,椅脚与地面擦出细微声响。
温晚宁望着他即将转身的背影,握着手中物件的指尖紧了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宋……”尾音轻颤,在寂静的空间里荡开,又突然顿住,像被掐断的弦。
宋瑾言转过身,温晚宁瞬间清醒——如今他们之间早没了往昔的亲昵。刚到嘴边的称呼如鲠在喉,她低头瞥见手中物件,忙举起道:“你的围巾落了。”那是方才整理时错拿的,在掌心叠得整齐。宋瑾言走近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这东西你留着,也算没白来一趟。”那神态,仿佛看穿她的局促,却又好心给她留了余地。温晚宁抿了抿唇,没接话。大概过了五秒钟”宋瑾言才接过围巾将围巾随意搭在臂弯,颌首示意:“回见。”说罢转身,脚步沉稳。温晚宁望着那道背影,待他消失在转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指甲无意识掐入手心,仿佛这样就能掐断那些翻涌的旧时光。
事后,乔言心听她复述,瞪大了眼:“他就这么说?没再表示点啥?”接着乐不可支,“哟,他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合着以为你专程为他跑这一趟呢。”
温晚宁翻个白眼:“可不就这意思。”
乔言心强忍着笑,拍拍她:“别往心里去,没准他见多了这种事,自动把你归到迷妹那拨了。”
温晚宁挑眉:“咱俩来这是干嘛的,你忘啦?”
乔言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噗嗤”笑道:“嘿,对哦,不是说要‘猎艳’吗?看他这架势,哪能让你如愿哟。”
温晚宁轻嗤:“‘看’字哪能概括他这做派,太轻描淡写了。”乔言心一听,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温晚宁瞥眼不远处,低声道:“收敛点,人还坐着呢。” 此时咖啡馆里座无虚席,宋瑾言独占着临窗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白瓷咖啡杯,姿态慵懒又矜贵,倒像这喧闹空间里的一幅画。乔言心偷瞄一眼,总算憋住笑。恰好先前打翻饮品的服务员走来——是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脸颊泛着羞怯的红晕。她轻手轻脚摆上咖啡,又将温晚宁先前付的钱压在小票底下,细声道:“这是您点的咖啡,久等了。”
温晚宁盯着桌上的钱,刚吐出“这是……”,服务员便急忙解释,眼神带些紧张:“实在对不住,刚才是我弄洒了您的饮品,老板交代这桌消费免单。”温晚宁这才想起宋瑾言那句“补偿”,顿了顿,没再坚持拒钱,只指了指旁边叠放整齐的围巾:“刚去洗手间,在楼梯口捡到这个,许是哪位客人落下的。” 服务员赶忙接过,连声道谢:“太感谢您了,我这就登记,看能不能找到失主。” 待服务员走远,乔言心立刻凑过来,眼神透着好奇:“啥情况?快说说。” 温晚宁简单把来龙去脉讲了,末了轻抿一口咖啡,目光扫过不远处宋瑾言的方向,又很快收回。
乔言心瞪大眼:“他都让我们免单了,你咋还非要付钱?”温晚宁轻搅着咖啡,淡道:“人家开咖啡馆也有成本,为点小错就免单,咱犯不着占这便宜。”乔言心轻哼:“你还替富二代操心创业艰辛呢?他家底厚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他真没认出你来?”温晚宁摇摇头:“瞧那神态,多半是没认出来。”乔言心一脸不可置信:“没认出?你打量打量自己,哪点算普通了?难不成名字里有‘宁’字,就真把自己当普通人啦?”温晚宁差点被咖啡呛到,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挖苦我呢。”
温晚宁确实生得动人。不同于她温和的性子,她的长相带着几分明艳,那双桃花眼仿佛藏着一汪春水,眼尾轻挑,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坐在这暖光氤氲的咖啡馆里,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乔言心总笑说她单凭这张脸就能在娱乐圈闯出点名堂,哪成想她偏选了新闻记者这苦差事。“再说了,你现在跟高中时也没多大差别,不过是头发短了点——”乔言心瞄了眼宋瑾言的方向,忙改了口,“得,当我没说,兴许他真没认出来。” “……” “就他这条件,这些年打交道的人形形色色,保不准就遇见过几个跟你气质相近的。”
闻言,温晚宁双手撑着下巴,往宋瑾言的方向看。这一次,他的旁边多了个女人。女人穿着简约的针织连衣裙,露出纤细的脖颈,她轻倚桌边,浅笑盈盈地递上一杯咖啡,姿态温婉。宋瑾言抬眼,礼貌性地笑了笑,神情疏淡。在这咖啡馆柔和的氛围里,倒也无甚旖旎意味。这话题来得短暂,很快,乔言心就说起别的事情。注意力被她的声音拉回,温晚宁收回目光,跟她继续聊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咖啡馆的驻唱结束了最后一支曲。温晚宁看了看时间,说:“快十点了,撤吧?”乔言心应了声,勾住她的手臂:“行,下次喊上白曜一块儿,找个能放松点的地儿,这儿太安静啦。
白曜和温晚宁和乔言心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起身朝外走。临出门前,温晚宁又朝吧台看了眼。宋瑾言仍在原位,身旁换了个身影,正笑着与他搭话,而他神色平静,似对周围的热闹都不大在意。
温晚宁随着乔言心步出咖啡馆,晚风轻拂,她却瞬间失了神。宋瑾言那副淡然模样,当真似将她视作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过往,那段断了联系前的最后交集。那是个蝉鸣喧嚣的夏日午后,校园操场边的老梧桐枝叶繁茂,阳光透过叶隙碎成光斑。宋瑾言站在树下,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眼神里却凝着某种执着。她早已记不清当时的对话,只记得宋瑾言喉结滚动,轻声唤她:“温晚宁。” 紧接着垂眸,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我其实……也不算太差劲吧。” 彼时的空气里浮动着年少的不甘与迷茫,如同夏日骤雨前的闷沉,让人无端心悸。
也记得,他褪去少年的张扬,将自己蜷缩进卑微的壳,“你别犯难,”他强笑,“我保证不再纠缠。”
……
自打把咖啡泼在顾客身上,时迁整颗心都悬着,做事轻手轻脚。待那桌客人离去,他上前收拾。归置杯具时,一抽夹子,底下压着的便签纸被带起。他正欲整理,又瞥见椅子下有两双耳环。时迁拾起,快步走向收银台,对同事说:“陈哥,刚走那桌客人落了物件。”
陈砚接过耳环,顺口道:“对了,你刚拿过来那围巾,看着咋这么像言哥的。” “啊,不清楚,客人说是在走廊捡的。”时迁抓了抓头,想起钱的事,“哥,言哥让这桌免单,但退的钱客人没拿走,我要不要跟他说?” 陈砚瞥他:“去说清楚。” “不是,哥,我没吞钱,是客人不拿,我还提醒好几回呢。”时迁忙解释。陈砚拿透明袋装备耳环,笑:“言哥可没这么好说话。” 时迁想想,好像也是。但上楼找宋瑾言时,还是忍不住辩解。敲了敲办公室门,宋瑾言应了声“进”。时迁硬着头皮开口:“言哥,那桌客人没拿退的钱,我……” “想说你没私藏?”宋瑾言抬眼,似笑非笑。 “对,我就是怕您误会。”时迁赶紧递上耳环,“还有这个,他们落下的。” 宋瑾言接过耳环,目光微凝,很快又放下:“放着吧,有人找再给。” 时迁忙点头,退了出去,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大晚上都见宋瑾言在收银台附近,也不知何时上了五楼。此刻,他坐在咖啡馆角落,面色平静。不知是否听进时迁的话。宋瑾言没搭腔,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咖啡杯。氛围有些沉压。时迁硬着头皮开口:“这钱……可能不是付的咖啡钱,我刚听见那两位客人说话……”话到嘴边,忽觉不妥,忙支吾:“周围太吵,听得不全,所以……”与宋瑾言冷淡的目光一对上,时迁打了个激灵,语速加快:“我听到她朋友问,来咖啡馆是不是为了找延哥您,她否认了。”
宋瑾言的眼睫微动。时迁一紧张,语速加快:“然后,她、她说是为了……来放松放松,看看能不能碰到聊得来的,所以这钱……许是觉得咱咖啡馆合心意,留的谢礼?” 宋瑾言挑眉,似笑非笑:“谢礼?” 时迁被那眼神一瞧,更慌了:“我、我就这么一听,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