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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两枚金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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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找到一辆货车,目的地似乎罗马,这与他们的终点不谋而合。总之,一行人藏在乌龟里,希望能够平安无事的到达威尼斯。
“克洛托,你在做什么?”乔鲁诺看到女孩自顾自玩的开心,有点意外。
“哼哼~”
她转过头,原来是把布加拉提的两个发卡盖在了眼睛上。本来漂亮的蓝眼睛被两枚金属扣子取代,她看起来神秘又诡异。
“干嘛做这么不吉利的事情?”福葛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
纳兰迦不解:“啊?为什么这么说?”
“在眼睛上盖金币是古希腊葬礼的一部分,”白发少年皱眉,“传说这两枚金币是给冥界引渡使者的贿赂,只有得到这两枚金币,摆渡人才会把死者运过冥河,带到死者之地。”
好诡异的习俗…
“喂,克洛托,把布加拉提的发扣摘下来。”阿帕基第一个感觉到不适,看着被盖住双眼的克洛托,他觉得自己仿佛也倒在地上,眼睛被人抠出来,缝上两颗纽扣。
她拒绝:“这是布加拉提给我的,它们属于我。”
“怪吓人的,快拿下来吧,克洛托。”纳兰迦也后怕。
本来守着天花板的米斯达被同伴们的争讨声吸引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个pistols溜了出去。没办法,它们实在是太饿了。
布加拉提的头发总是梳的很整齐,一根辫子规矩的被发卡卡在前面。今天却因为女孩的玩闹散落下来,随意的搭在肩后。和往常相比,多了几分随性不羁。坐在一旁的特莉休看着散发的男人有些发呆,他比她想象的更有魅力。
“怎么了?”注意到自己被注视,布加拉提转过头询问。
“…没什么。”
克洛托仍不愿意把发卡从眼睛上取下来,两颗金色的扣子不需要手扶着便牢牢的粘在她的眼睛上,她就这样自顾自的玩,掀开、合起,对此乐此不疲。
“好吧,我可以把它们还给布加拉提,”可能是玩腻了,也可能是大发善心,克洛托松口,“但是你们中要有人带一次这两个发卡才好,把它们还在眼睛上,像我一样。”
空间里泛起死一样的沉寂,没人想把给死人举行的仪式复刻在自己身上。
最终还是队长站起来,伸出手从克洛托眼睛上摘下头饰,放在自己眼睛上:“这样就可以了吧。”
其中一枚被他卡的不严谨,从布加拉提的左眼滑落,掉在地毯上。男人本来想捡起来,却有人先他一步做了这个动作。
“另一只也给我,布加拉提,”阿帕基把捡起来的那枚放在眼眶里,用仅剩的一只眼盯住队长,“我不信这个,给我。”
最后两枚金色的发卡都牢牢的卡在男人眼睛上,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
“哈哈哈哈阿帕基,你看起来和你的Moody Blue好像哦。我也来我也来~”纳兰迦迫不及待从队友眼睛上揭下发卡,学着阿帕基的样子也把它们贴在自己眼睛上。
“喂我说你!别什么都学啊。”福葛有些着急,但显然已经迟了——少年顶着两颗‘金币’在脸上,看起来很不聪明。
“怕什么啊福葛~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白发少年拒绝,“你就当我迷信吧。”
倒是乔鲁诺很感兴趣,主动走过来伸出手:“让我试一下吧纳兰迦。”
他和伙伴一样想把发卡盖上去,可空间忽然一阵强烈的晃动,少年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手里的发卡也随即滚落,晃晃悠悠,停在布加拉提脚边。
“怎么回事,是你在监视天花板吧米斯达?”福葛质问。
“嗷?噢!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正巧没看见…”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太在意同伴之间的互动结果没拦住Pistols,导致它们出去偷了司机的汉堡大快朵颐。现在好了,司机发现了他们藏身的乌龟,他没办法才给了对方一拳的,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们要赶紧再偷一辆车才能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乔鲁诺。”少年出去前听到有人叫他,是克洛托。
她还坐在那里,捂着自己的眼睛,偏偏又能精确无误的定位他的位置,‘看’向他。
“怎么了?”
“我的眼睛没有了,你要再给我一双么?”
有点好笑…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好吧,”乔鲁诺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瓶盖,也许是刚才喝完气泡水随手放在里面的,“我现在手里有两颗无花果,你要拿走么?”
克洛托把手从眼睛上挪开,他看到她清澈深邃的蓝眼睛。
“好了,一起出去吧。”
点头。
乔鲁诺很聪明,这是一份由环境和基因共同塑造的人格。他的聪明与福葛不同,相比之下,这个15岁的少年更加敏感,无论是对危险还是机遇。在偷车的时候,他能立刻想到用自己的gold experience赋予其他车生命力,把它们变成青蛙四处乱跑,干扰警方的视线。不出所料。他也成为护卫队里第二个意识到克洛托与众不同的人。
敌人的攻击紧随而至,布加拉提和特莉休就这么消失在空间里,这让乔鲁诺大为紧张,他二话不说钻进乌龟里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敌人似乎能够轻易卸掉他身上的零件,先是眼睛,然后是声带。在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最多只能憋气几分钟,还是在经过训练有准备的情况下,可被挖掉气管的乔鲁诺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大脑逐渐变得迟钝。他的脚筋也被敌人挑断,或许自己的队友离自己不过几十米,可他完全没有机会去给他们通风报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要死了。
不,还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异常——是克洛托。女孩没有惊扰任何人,她只是注视,注视他一次一次跌倒,当他最后一次尝试起身的时候,他看到克洛托拿出什么,贴在眼睛上。
两枚无花果并没有被她吃掉,她和前不久那样,把它们和布加拉提的发卡一般放置在自己的眼睛上。乔鲁诺忽然想起刚才的对话,她说‘我的眼睛没有了,你要再给我一双么?’
原来如此,他完全理解了Gold experience能赋予物体生命力的含义。这绝不仅是让手提包变成青蛙或者栏杆变成藤蔓这么简单,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赋予任何物体生命,譬如,把自己胸前的胸针变成缺失的那部分气管。
新鲜的空气大量涌入身体,乔鲁诺迎来新生,他已经理解敌人的能力,哪怕对面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没用没用!他把地上散落的汽车零件赋予生命重新安装回敌人替身体内,点火的瞬间,对方开始热烈燃烧,最后化为一地灰烬。乌龟空间里,桌子和椅子上的掉落出不少立方体,它们迅速重组,变回布加拉提和特莉休。
“米斯达,我有问题要问你。”
“昂?”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前不久老板发来消息,让阿帕基用替身能力Moody blue把空间里的时间往回调14小时。他们看清干部贝利可罗正是在车站水池放置乌龟的关键人物,他最后给他们显示了一张照片,是『桑塔露琪亚火车站』的『狮子雕像』,根据贝利可罗所说,雕像里面有一张OA-DISC,那正是让他们找到boss的唯一办法。为了避免行踪暴露,老人在焚烧照片后饮弹自尽。
凌晨四点的威尼斯笼罩在浓厚的雾气下,整个城市在黑夜中显得端庄肃穆。从意大利本土开车通往威尼斯,只有一条道路可走,就是通过这条横跨浅滩海域,长3.5千米的自由大桥。火车站就在大桥的尽头,而现在,这条康庄大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两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于克洛托,你到底了解多少?”
“哦?你问这个,”米斯达不免带上一些自得,“也不能算很多吧,但是基本上每个方面都有,像什么挑食不爱吃豆子啊、洗完澡不爱吹头发啊、晚睡晚起有起床气啊…哦对,她很喜欢红色的衣服,我们家衣柜里一半都是她的红裙子;还有她的眼睛,我没有开玩笑的,她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蓝色,比什么英女王皇冠上的蓝宝石都珍贵。”
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米斯达完全踏入自己的擅长领域,要不是时间紧迫,他真想拉着乔鲁诺进咖啡馆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开车的金发少年有点无奈:“我问的不是这个方面,我是说,克洛托这个人,你了解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米斯达未免有点警觉。
“我就直说了米斯达,”他清楚自己瞒不过身后的枪手,米斯达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不代表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恰恰相反,这个男人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和责任心,“我不认为克洛托是普通人,或者说,我觉得她身上缺少了一些人的特质,希望这么说不会冒犯到你们。”
“哦~你说这个啊,”男人反而放松下来,“本身想等着这次任务结束再和你们说的,不过既然你都问了,现在说也没关系。毕竟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嘛…她以前一直神神叨叨的说自己是神明,这种东西很不靠谱啊,简直就像脑子坏掉了才会说的一样。”
可是他最近越来越相信了,克洛托或许真的是神明也说不定。她是,永远会带给他好运的神明,只要有她在,他就会无比的安心。两年了,少女的容貌没有半分变化,这么想想还挺不是滋味的,等她变成老头子了的时候,她也是这幅小孩子的样子么?就像在列车上的时候一样。别啊,这也太糗了,他才不想让她看到他那副模样。
“反正啊,这个世界上说不定还有外星人、远古生物或者蜥蜴人什么的,就算是真的有神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吧?何况神明还站在我们这边,不是更好了么。”米斯达还是那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
“我觉得…克洛托她。”她并不是坚定的站在谁的一侧,如果她真的是神明,那克洛托的危险远比他们想象的高的多的多。
乔鲁诺没见过神明,但似乎是血脉的原因,他隐隐然觉得一旦某个物种不是人或者不做人放弃人性后就不再属于人类的阵营。它们,或者说祂们,带有一种天生的自负和高傲,在他们眼里,人类并不是平等的可以交流的对象,只不过是供其解闷的玩意儿。很不幸,他透过克洛托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到了深藏于女孩淡然与好奇以外更深处的冷漠、轻蔑与优越感。
“啊,先不说她了,”米斯达打断少年,“水上城市的雾气也太大了吧,就算是凌晨这个雾的浓度也说不过去啊。”
而且气温也冷的很,奇怪,他之前有这么怕冷么?
布加拉提他们比两人晚到一步,纳兰迦带着乌龟坐快艇绕水道与队友汇合。
小队其他成员轮番休息,现在守夜的是福葛,本来阿帕基已经提出要和他换班,但出于对纳兰迦的担心,他坚持要多守一会。
克洛托倒是很好眠,进到空间里后闭上眼睛便没了动静。本来她是倚在特莉休肩上的,结果后来直接躺在少女腿上,睡得四仰八叉,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应。
特莉休嘴上很嫌弃,说自己不喜欢和陌生人如此接触,可真当同龄少女和她亲近时,她又下意识放轻呼吸,把手边的毛毯盖在克洛托身上。是的,她才15岁,哪怕再怎么掩饰,也无法改变特莉休渴望与同龄人亲密的事实。
克洛托睡在她腿上,让她想起半个月前的自己,那时她还穿着校服,和同桌一起学习,下课后,她们会用攒够的零钱买一杯色彩鲜艳的气泡水再点一角切件蛋糕,女孩子们总是喜欢用亲昵的接触表示自己的喜爱,她的同桌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过去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可随着她的身世愈发清晰,她反而觉得自己的未来变得迷茫。
“你不睡觉么?”福葛看出少女的忧思,适时开口。
特莉休摇头。
少年把手里的书递过去,是米斯达买来没看几页的《希腊神话》,相比之下,还是福葛看的多一些,权当打发时间。
“别紧张,很快你就能见到boss,不,我是说你的父亲了,到时候再睡懒觉也不迟。”或许是想到任务即将结束,福葛语气也温柔下来,两人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针锋相对的模样。
“这样吗…”
但愿如此吧,但愿她的父亲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爱她。不,哪怕只有一半也好。
少女心神不定的翻开书本。
没有一件说来也可怕的事情:或是苦痛,或是天罚,不是人类所要来承担的。便是他,那从前有福的坦塔罗斯——并不是我嘲笑他的苦难,——据说他是宙斯所生的,悬在空中,在害怕罩在顶上的岩石,受这刑罚,据人家说,他虽是一个凡人,却同神们一样地被尊重,和他们同在一张桌上吃饭,可他说话不谨慎,是一个最可耻的毛病。
……
他本来很受神明的恩宠,受邀参观奥林波斯众神的会议和宴饮,但他从而自命不凡,泄露神界秘密,从而被打入冥府受惩罚。
……
我又见坦塔罗斯在那里忍受酷刑。
——《奥德赛》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