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见，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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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林暄和的感冒还没好全，但PPT倒是做的还算顺利。
瀚阳国际的年中大会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临江会议室，林暄和没去过，但网上找来的照片看起来环境不错。
沈兆还跟他夸了一下这公司高层的审美和财大气粗的气势。
或许因为地点比较高级，也或许因为这是他回国后的第一项工作，林暄和周五早上起床之后，还吹了下头发，把他有点盖眼睛的发梢往后抓了抓，然后挑了一套天青蓝的西装换上。
感觉白衬衫有点太正式，林暄和选择困难症作祟，挣扎了十分钟，换成一件白色的短袖。
培训时间在下午，林暄和和沈兆先去了一趟公司，确定完PPT内容之后才去会场。
已经八月底，但气温还是很高，阳光很好，他们走进酒店的时候，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林暄和突然觉得持续了一周的感冒应该是好全了。
有服务生带他们来到会议室门口，早上的内部会议应该是快结束了，有领导在做结束语。
他们到的早，站在正门口等会议结束再进去试设备。一个员工打开门溜出来，不知道是为了摸鱼还是别的什么。
门开了一瞬，林暄和于是抬眼看清了一半的会场，第一排的座位有人起身从侧门离开，拿着手机像是接电话。
心脏漏跳一拍，林暄和愣在当场。
他有点近视，度数很低，回国前收拾行李的时候眼镜不知道丢哪了，也就到现在都没有配。
林暄和现在无比怨恨自己的懒惰，那个员工走出来，又将门关上，他还盯着会场大门。
太像了，那个身影，太像顾易冬了。
沈兆拍了拍他，“怎么了，你一直看着门干什么？”
林暄和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兆还想问什么，但会场里员工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内部会议结束了。
有一位女士走出来，看见沈兆，站定在他们面前，伸手出来跟沈兆和林暄和握了一下，说自己是瀚阳的人力资源总监，姓宋，叫宋熙然。
林暄和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露馅。
他记得，顾易冬的那个干妹妹，就叫宋熙然。
得益于前期准备很充分，沈兆和宋熙然交接得很顺利。
PPT封面出现在会场大屏上的时候，林暄和心不在焉地满会场找人。
想看到，又怕真的看到。
人果然是矛盾的个体。
沈兆走过来的时候，林暄和甚至没有注意到。
“你怎么了？进门就魂不守舍的，有认识的人？员工都去楼下吃饭了吧，你要找人下午再找？”
林暄和还是摇了下头，“没事，空调太冷了，冻得。”
“哦对，”沈兆一拍脑袋，“你感冒还没好，我去找服务生把空调调高一点吧。”
林暄和想拦他，没拦住，就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找人。
沈兆很快回来了，喊他一起去楼下吃饭。
有点遗憾，林暄和想，不知道顾易冬下午还在不在，看他的座位，应该是管理层来着。
下午的培训按时开始，林暄和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在会场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第一排空了一个位置。
林暄和仍然心存侥幸。
他身后就是会场正门，不时有人进门，又有人出去。
林暄和觉得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罪名未知，但被判无期徒刑。
等待很漫长，希望很渺茫。
林暄和起身想出去透口气。
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
林暄和的路线陡然一转，径直走向了角落的饮水机。
外面应该很热，林暄和想，顾易冬脱了西装外套挂在手上，只穿了里面的灰衬衫，他开始祈祷顾易冬没有看见自己。
“林暄和。”
祈祷无效。
学生时期懵懵懂懂爱慕着的人自身后清晰地叫着他的名字，昭示着一则永不面世的罪行，永远听不到回声。
林暄和转身，心如擂鼓，记忆不受控制地纷至沓来。
顾易冬在他面前站定。
二十五年的社交习惯催促着他打招呼，但林暄和张口忘词。
顾易冬笑了，“忘了我的名字？”
心跳终于稳定下来，手掌在口袋里握拳，指甲都要掐进肉里，林暄和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会，顾易冬，好久不见。”
“嗯，是挺久的，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吧。”
林暄和沉默两秒，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最后妥协似的点了头。
场面有些尴尬，林暄和开始逐字反思自己的回答是否合理。
“你怎么在这里？”顾易冬开口。
“我，”林暄和抬手指了指台上的沈兆，“大学的学长，我暂时在他这里帮忙，算是，助理。”
顾易冬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似乎是PPT上的内容让他感兴趣，专注地看了两眼。
“你呢？”林暄和其实能猜到，但又想听顾易冬说话。
顾易冬收回视线，看着林暄和，指了下林暄和手边一个一次性纸杯上的logo，“我在这工作。”
高中听到过的顾易冬家里有公司的传言在耳边闪过，加上沈兆那天在车上的话，林暄和张口就想追问，问题在嘴边滚过，又觉得冒犯，于是说出口是一句，“好巧。”
顾易冬又笑，“有几次高中同学聚会，你好像都没来？”
“嗯，一直在国外读书，回来有点麻烦。”
其实只是怕再看见他。
顾易冬点头，拿过两个空纸杯，在饮水机接了水，递给林暄和，“小心烫。”
林暄和愣怔一瞬，心比手先动，“谢谢。”
顾易冬是捏着纸杯的侧边递过来的，林暄和于是手心向上托住杯底，顾易冬松了手，杯子就落在林暄和手上。
林暄和的手指从顾易冬手心擦过，迅速换了个手拿住杯子，触碰过的手指发麻，林暄和又攥紧拳，把那只手收回口袋里。
顾易冬的手心很热，他想。
顾易冬又接了一杯水，自己喝了一口，“结束之后，我们会请沈老师吃饭，你去吗？”
句子从心里过一遍，林暄和反应过来顾易冬是在邀请他，于是点头，“那谢谢顾总了。”
不知道是对着这个称呼还是对着这句话，顾易冬笑得眼睛弯了下，“不客气。”
身后有人叫顾易冬，林暄和看了眼，好像是他们公司的某个员工。
“你忙吧，晚上见。”林暄和和他告别。
顾易冬点了下头，“晚上见。”
可能是因为着急，手上的纸杯随意放在一旁的桌上，顾易冬跟着员工走了。
林暄和站在原地，盯着桌上的纸杯倒数三秒，压下自己想把纸杯带走的变态想法，杯子里的水喝完，林暄和顺手把两个人的杯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会场。
培训结束，宋熙然和另一位男士上台讲话。
沈兆在会场外面找到林暄和，“我看到你和瀚阳CEO在后面讲话，你们认识啊？”
林暄和点头，“高中同学。”
或许是林暄和脸色不太好看，沈兆追问了一句，“怎么了，空调还是冷？”
“不是，”林暄和摇头，“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生。”
林暄和的性取向在大学和研究生的同学圈子里不是秘密，他长得不错，一米八的身高也不算矮，久而久之，拉郎配的绯闻有点多，他就干脆坦白，自己喜欢男生。
但他喜欢顾易冬这件事，只跟沈兆提过一嘴。
因为那天他喝醉了，也因为沈兆是个妈系朋友，结束之后还把他扛回去了，他可能迷迷糊糊地说了点什么，沈兆第二天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他那个姓顾的人是不是他前男友。
林暄和说我倒是想。
沈兆就不问了。
“wc。”沈兆大喊一声。
林暄和被他吓一跳，远处好几个服务生都看过来了，“你干什么？”
沈兆嗓门大这件事他真的习惯不了，也不知道姜言怎么习惯的。
“顾，顾，顾……”沈兆直接被吓成结巴了。
“顾易冬。”林暄和接了一句。
“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
林暄和点头。
沈兆又骂了一句，音量倒是不高。
林暄和听笑了，“你这么震惊干什么？”
沈兆看他表情没那么阴沉，也就放下了心，“他看起来不像结婚了，好像也不是有对象的样子，需要我帮你打探打探不？”
林暄和摇头，“再说吧，晚上不是还要一起吃饭。”
“也对。”
大门打开，宋熙然走出来，手上拿着个U盘，“沈老师，你的U盘落在里面了。”
沈兆伸手接过，笑着说：“忙着给领导让位置，忘记了。”
宋熙然也笑了，“我们这马上结束，晚上的包厢就在楼上，我带你们上去先坐坐吧。”
林暄和没什么意见，沈兆也就点头应了。
他们在包厢里坐着，服务生上了茶。
宋熙然看了林暄和两眼，“林老师，我看你有点眼熟，刚刚看见你和我哥讲话，才想起来，你高中的时候跟我哥是一个班的？”
林暄和抿了口茶，点头，“高一是一个班的，后来分班，就到隔壁了。”
宋熙然笑了笑“我那时候去找我哥，好像还被你们那一层的人传过绯闻。”
“嗯，听说过一点，后来解释了吧，那一层几个班的人也都认识你了。”
宋熙然“嗯”了一声。
或许是林暄和脸色有点难看，沈兆开口岔开了话题。
他们没聊几句，顾易冬和两位长辈，还有刚刚上台讲话的那位男士进来了。
三个人站起身，宋熙然先叫了长辈，“爸，程叔叔，你们也来了。”
宋熙然喊完就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开始介绍沈兆和林暄和，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两位长辈。
宋熙然的父亲叫宋岳，林暄和高中的时候就听说过，或许是嫉妒心作祟，高二那年林暄和或有意或无意地知道了很多宋熙然的事情。
宋岳习惯性皱着眉，在和小辈握手的时候也只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宋熙然介绍那位程叔叔作程总的时候被打断了。
“什么总不总的，我不喜欢，程叙白，熙然喊我程叔叔，我听易冬说你们都同龄，随便喊我什么都成。”
另一位男士叫郑磊，是瀚阳现在的技术总监。
介绍完人，大家落座。
包厢不是很大，但七个人也足够坐下。
两位长辈坐了上方，宋熙然没规矩惯了，没管客人，直接挨着她父亲坐下，顾易冬挨着程叙白坐了。
沈兆看一眼桌上的人，眼疾手快地把走在他右手边的林暄和拽到左边，直接把他按在顾易冬旁边的位置，自己则在他右手边坐下。
桌上只剩一个位置，郑磊也不挑，就坐下了。
林暄和坐下来先白了沈兆一眼，他就是怕和顾易冬坐一块儿才走沈兆右边的。
沈兆被白了一眼，很疑惑，正好顾易冬在和长辈说话，他转头压低声音跟林暄和讲话，“给你创造机会，你要珍惜。”
长辈的话题转到他们俩身上，林暄和没来得及回话。
或许是因为顾易冬坐在旁边，也或许是这一桌人情商都很高，所以林暄和虽然有点心不在焉，但这顿饭还是吃的挺愉快。
话题偶尔扯到高中的事，林暄和就还是回，是的，同学，高一在一个班，后来就分班了。
由高中扯到大学，沈兆接过话茬，说林暄和大学成绩可好了，研究生的时候也很受导师喜欢。
林暄和记得自己应该是接了一句，成绩好也没什么用，回国之前投的简历都收不到回复。
林暄和觉得之后话题就应该转到就业市场人才引进之类的事情上。
但没有，在饭桌上话很少的顾易冬接了一句，“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成绩就很好，没想到大学更卷。”
林暄和的心跳又快起来，几个句子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他最后只是干干地回了一句，“也没有很卷吧。”
话题被岔过去，林暄和喝了口茶，心跳有点慢不下来。
由于顾易冬和郑磊明天要早起赶飞机，今天这桌都没喝酒，但林暄和觉得自己有点醉。
顾易冬刚刚说记得自己高中成绩很好。
顾易冬刚刚说……
林暄和谴责自己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偷糖吃的行为，但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这顿饭后来的将近一个小时在林暄和的印象里像旧放映机失真的画面，他好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以至于林暄和躺倒在沙发上的时候，脑子里只有顾易冬跟他告别的时候那句“下次见”。
画面循环播放，心跳反复无常。
林暄和觉得自己需要去检查一下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