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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婚礼那夜 ...

  •   昨天参加了大学同学蒲麦的婚礼。他们是一对校园恋人,从高中开始在一起,到如今步入婚姻。10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他们真的走到了终点,也走到了新的起点。
      说实话,我并不羡慕他们。至少当时不觉得羡慕。我只是觉得惊讶。震惊于他们居然坚持下来了。因为我太清楚,感情不是靠浪漫和甜蜜维系的。爱情的本质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是争吵之后仍然选择不离开,是失望之后还能再一次拥抱,是一次又一次心灰意冷后的坚持。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夜晚的眼泪、那些深夜的争执、那些差点放弃又硬撑下来的瞬间,才会知道能走到婚礼这一步,是多么艰难而幸运的事。
      婚礼上他们笑得很甜,宾客们笑得更甜。可我知道,那些甜,是经历了多少次崩溃换来的。或许他们也曾说过狠话、也曾拉黑彼此,也曾在深夜哭到喘不过气,可最终,他们都没有放弃对方。
      我坐在台下,大家一阵寒暄后,我目光却落在另一对人身上。贺景珩带着他女朋友一起来的。我当时有点恍惚,总觉得那女孩眼熟。后来才想起来,她是我六年前牵的红线。我介绍他们认识的。贺景珩坐在我旁边喝了几口白酒后对我说,哥们毕业这么多年,咱们也就见了几次,但我总觉得见面机会太少了,真挺想你的,对了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哈,这时韩静涵开口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来给贺景珩当伴郎,你可是我们的幸福的见证者,真挺感谢你的,我现在这糟糕的状态我自己知道久委婉的拒绝了。谁能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走到了今天,还准备在三个月后结婚。
      那一刻,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我承认,我开始羡慕他们了。
      不是羡慕婚礼,不是羡慕所谓的爱情,而是羡慕那种持久的关系,羡慕他们在一段感情中没有走丢,羡慕他们居然可以坚持下来,哪怕一路跌跌撞撞,也没有分开。
      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是个感情上的懦夫。我没有守住任何一段关系,我亲手把我最爱的、最重要的人,一次次推开、弄丢,直到最后再也回不去了。
      夜深了,大家都喝多了。有人醉倒,有人呕吐,有人趴在桌子上大声唱歌。可他们身边都有一个人照顾。我看着别人被拥抱、被照料、被轻声安抚,而我像个局外人,一个多余的人。
      没有人会在意我是不是醉了,是不是冷了,是不是已经撑不住了。
      我就那样坐着,坐在灯光的角落里,像一个流浪汉。
      那一刻,我突然崩溃了。我不是因为没人照顾才难过,而是那种深刻的自我厌恶与悔恨涌了上来。我知道自己做过很多错事,我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我最爱的那个人。可我无法弥补,无法道歉,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早就已经晚了。
      我像个小偷,偷偷地看着别人的幸福。可是,当这种幸福曾经属于我时,我却把它踩在脚下,践踏殆尽。我不是不配拥有幸福,我是亲手毁了它。
      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了。我倒在床上,头晕目眩。没过多久,酒精开始在我体内作祟。我冲向厕所,抱着马桶吐了半个小时。胃里翻江倒海,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可是更让我难受的是,吐完之后那种虚脱的干渴。
      我口干舌燥,像是被火焰灼烧。我挣扎着在房间里找水,却什么都没有。连一瓶矿泉水都没有。我开始慌了。
      喝了几口卫生间水龙头得水,全吐出来了。我彻底崩溃了。我砸东西,我大吼,我把床头的灯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可依旧没人来管我。我像个疯子。
      我想给前台打电话,才发现房间里居然没有电话。我想用手机叫客房服务,手机却早在吐的时候被我摔在地上,屏幕碎了,完全打不开。
      我已经快站不住了,整个人虚脱得连脚步都打飘。我强撑着打开门,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酒店前台走去。
      可是更糟的是,酒店的前台和我住的地方之间是一段露天的走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气温五六度。我只穿着一件短袖,走出去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被冻透了。
      我咬着牙,跑向前台。雨水狠狠拍在我身上,我像只落汤鸡。跑到前台,我几乎是跪着请求他们给我一瓶水。
      接过水,我整个人都在发抖。那一刻,我突然想笑。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我活该。谁让我曾那么伤人,谁让我从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变成今天这个连自己都不想面对的样子?
      我慢慢地走回房间,回到床上,整个人湿透,冷到不行。我躺在那里,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告诉自己,这些痛苦,我必须承受。我对自己说:“你要学会享受这份折磨。”因为这不是惩罚,这是你自己种下的果。
      后来,大家分别时,贺景珩拍了拍我肩膀,语气复杂地说:“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你以前多阳光啊,多爱笑啊,整
      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脑海里浮现出十八九岁的自己——那个站在宿舍阳台上喊着“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少年,那个参加学生会不怕挫折、整天笑嘻嘻的沈拓野,那个每次失败都能自己爬起来再战的沈拓野。可那个人,早就死了。我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这一生,罪恶太深。
      然后我们挥手告别。我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风很大,天快亮了。
      我想哭。我忍住了。
      我知道,那个能鼓励自己的我,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勇气了。没有资格了。
      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勇气”,原来也会被消耗殆尽。
      这一章,就写在我心最深处。
      一部忏悔录,从这里开始。
      那是婚礼的前一晚。
      大学同学们陆续抵达酒店,提前为第二天的婚礼热身。蒲麦说想轻松点,就没设什么“接新娘”“闹洞房”之类的流程,于是大家早早聚在酒店餐厅里喝酒聊天。
      气氛喧闹,烟雾缭绕,酒精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像是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大学岁月。
      我靠在座椅上,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没什么话。我的注意力一直飘忽不定,直到——“沈拓野,你还跟那个女孩在一起吗?”那句话,是贺景珩说的。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无恶意,只是一脸随口一问的轻松。但在我耳朵里,那几个字却像是利刃,扎得我胸口一阵抽疼。
      “哪个女孩?”有人接话。
      贺景珩拍了拍大腿:“还能有哪个?就大学那会儿,沈拓野那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全班谁不知道?简直是我们那届的风云情侣!”
      “哦哦——想起来了,”另一人打着酒嗝接上,“我记得那姑娘可漂亮了,安静乖巧的,成绩也好……叫什么来着?”
      没人说得出她的名字,但每个人都记得她。
      我没出声,只是盯着酒杯里的液体,看它在杯子里晃动,就像我此刻无法平静的心。
      “那时候你俩有多甜啊,”贺景珩笑着说,“天天在图书馆楼下等她,生病了送药,开会都要牵着手,恨不得写毕业论文都写成情书。”众人笑了。
      “结果怎么分的啊?”又有人问,“你们不是都见过家长了吗?”
      我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淡得像一滴水落进湖里:“分了。”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贺景珩也愣了愣:“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
      我摇摇头:“没事。”
      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别人早就不再当回事,只有我还一个人偷偷记得。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人没来。
      陆远航。
      婚礼的群里他第一时间说“恭喜”,却始终没说是否出席。蒲麦曾解释说他临时有事赶不过来,大家也没多问。
      但我知道,他不会来。
      不是赶不过来,是根本不想来。
      因为我会来。因为我们,早已老死不相往来。
      “远航没来啊?”有同学这时才想起来问。
      “他啊,好像出差还是什么,反正不来,挺可惜的。”蒲麦轻描淡写地说,试图一笔带过。
      “你俩当时不是最铁的吗?”有人转头看向我,“你跟远航不是连毕业旅行都一起去的?”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你俩比谈恋爱的还亲。”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
      我该怎么说?说我们因为一个女孩,从无话不谈的兄弟,变成彻底的陌路人?
      说我们曾一起喝酒吹风通宵赶课,却最终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说那个他如今避而不谈的女孩,我曾经无比深爱?
      我低下头,把一整杯酒灌进喉咙里。
      没人知道,我喝下去的不是酒,是这几年噎在胸口的委屈、悔恨和不甘。
      “他不会再来了。”我低声说。
      没人听懂这句话的分量,他们以为我说的是这场婚礼。
      可我知道,他说不来的,不止是婚礼,还有我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他和我之间的桥,早在那个女孩转身离开之后,就已经坍塌了。
      只剩回忆,还在不合时宜地袭来,把人拖进旧日的漩涡。
      那晚,我比任何人都清醒——酒精再烈,也淹不掉记忆里那个名字。
      那个,让我们分道扬镳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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