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香草冰淇淋与错位的姓名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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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入梦是在蝉鸣刺耳的午后。苏星眠闻到空气中漂浮的咖啡豆焦香时，指尖正触到咖啡厅冰凉的大理石桌面。抬眼便是那架总是走音的三角钢琴，琴盖边缘贴着的「请勿触碰」贴纸，比记忆中多了道斜斜的撕痕。
「小姐，需要点餐吗？」服务生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苏星眠抬头的瞬间，后颈的星轨纹路突然发烫——穿墨绿围裙的男生，左胸别着的姓名牌上写着「陈野」，而本该属于沈夜的，那抹让她安心的雪松气息，此刻却混着陌生的柠檬草香水味。
「沈夜呢？」话出口才发现声音在抖。她记得七年前的这个夏天，大二的沈夜总坐在靠窗的位置画速写，白衬衫领口永远解开两颗纽扣，腕间戴着她送的星星手链。当她第三次把拿铁打翻在桌布上，他笑着递出素描本，纸页上是她手忙脚乱的模样，角落写着：「像香草冰淇淋融在盛夏的女孩」。
「沈夜？抱歉，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服务生的瞳孔是浅褐色的，像淬了冰的琥珀，「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指尖敲了敲菜单，焦糖玛奇朵的插画突然渗出黑色墨迹，在纸面上晕成模糊的人脸轮廓。
苏星眠的指甲掐进掌心。窗外的梧桐树正在落叶，明明是七月盛夏，金黄的叶片却打着旋儿落在玻璃上，每片叶子的叶脉都组成细小的「质疑」二字。她望向常坐的角落，穿亚麻衬衫的男人正在读报，袖口露出的手表——那枚她去年送沈夜的生日礼物，表盘上的月亮图案正在逆时针转动。
「请问，」她扯住服务生的袖口，颈间的沙漏突然变得滚烫，「这里有没有一个戴星星手链的人？他画画很好，总穿白衬衫——」话未说完，男人读报的沙沙声突然消失，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报纸上的铅字正逐个崩解，化作银粉飘向天花板。
「小姐，您的冰淇淋化了。」服务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星眠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份香草甜筒，奶油正顺着蛋筒滴在桌布上，形成的痕迹竟和沈夜画本里的星轨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去摸口袋，指尖触到硬壳笔记本的边缘——那是十八岁生日时沈夜送的礼物，扉页的星轨图此刻正在发烫。
咖啡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苏星眠听见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响，抬眼看见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挽着男人走进来，珍珠耳环在吊灯下碎成光斑。当看清男人手腕上的空缺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本该戴着情侣手链的位置，此刻只缠着圈医用胶布，像道未愈的伤口。
「沈夜？」她的呼唤混着咖啡机的蒸汽，男人转身时的角度刚好用阴影遮住半张脸，西装领口别着的，是枚镶钻的矢车菊胸针——和她今早放进他西装盒的那枚，分毫不差。但他的目光扫过她时，像在看个陌生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疏离的礼貌：「抱歉，你是？」
甜筒的蛋筒突然裂开。苏星眠看着奶油摔在地上，渐渐汇聚成沙漏的形状，碎钻般的光点在液体中沉浮。当她弯腰去捡笔记本，发现内页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初遇日的第108颗咖啡豆，藏着醒梦的钥匙」。抬头时，咖啡厅的墙上挂着的装饰盘突然翻转，露出背后的星轨图，和沙漏底部的纹路完全重合。
穿香奈儿的女人突然发出轻笑：「阿野，这位小姐好像认错人了呢。」她涂着祖母绿指甲油的手攀上男人的手臂，苏星眠这才注意到，男人衬衫袖口露出的皮肤下，竟有淡金色的星轨纹路在游走，和她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蝉鸣声突然尖锐到刺耳。苏星眠踉跄着撞翻椅子，后退时踩到了那滩融化的冰淇淋，脚底打滑的瞬间，她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医用胶布下，星星形状的光斑正在闪烁，和她锁骨下方的光斑遥相呼应。
「痛吗？」她下意识问，记忆中沈夜总在她低血糖时揉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能驱散所有阴霾。但此刻男人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抽回手的动作太过用力，西装袖口的袖扣突然崩开，滚落在苏星眠脚边——那是枚刻着「CX」的银扣，而不是本该属于她的「SX」。
咖啡厅的墙壁开始渗水。苏星眠看见水痕中浮现出无数条评论，最新的一条写着「就这也配当画家？」，点赞数刚好是108。她忽然想起沈夜说过，初遇那天他数了108颗掉进奶泡的咖啡豆，才鼓起勇气递出素描本。顺着水痕望去，吧台上的玻璃罐里，咖啡豆正在逆向旋转，每颗豆子表面都映着她在现实中发布的视频画面。
「星眠！」熟悉的呼唤从洗手间方向传来。苏星眠转身的瞬间，看见沈夜穿着她最爱的浅灰针织衫，手里攥着本画满星轨的笔记本，领口还沾着她今早帮他粘的闪粉。可当她要跑过去时，地面突然裂开，冰淇淋的甜腻气味中，男人的身影像被拉长的皮影，渐渐模糊成咖啡厅墙上的抽象画。
「抓住我的手！」沈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他伸手的刹那，苏星眠看见他无名指内侧的裂痕正在扩大，像沙漏瓶身即将崩解。但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穿香奈儿的女人突然尖叫，整个空间开始旋转，咖啡豆、碎钻、甚至服务生的姓名牌都在空中飞舞，拼贴成巨大的质疑弹幕。
当苏星眠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趴在画室的地板上，颈间的沙漏不知何时转到了正面，琉璃瓶里的碎钻又少了三颗。手机在画架旁震动，短视频后台跳出新评论：「女主播蹭画展热度？画的星空像小学生涂鸦」，点赞数正好是108。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夜进门时带着阳光的气息，却在看见她膝头的冰淇淋渍时骤然停顿。苏星眠注意到他换了条手链，银色链条上挂着的不再是星星吊坠，而是枚陌生的月亮——和她的星星刚好相反，像被镜像翻转的命运。
「下午美术馆的开幕式...」沈夜递来温热的蜂蜜水，指尖掠过她手腕时，苏星眠清楚地感受到那道浅浅的裂痕，「可能需要你帮我接待几位藏家。」他转身走向衣帽间的背影，衬衫下摆沾着片金黄的梧桐叶，叶脉清晰地写着「陈野」两个字，和梦境中服务生的姓名牌分毫不差。
深夜，苏星眠翻开沈夜送的第一本笔记本，扉页的星轨图在夜灯下发出微光。她忽然想起梦境中咖啡豆旋转的方向，和沙漏碎钻流动的轨迹完全一致。当指尖划过图上第108颗星时，纸面突然凸起，露出隐藏的小字：「初遇日的逆时针，是破局的密钥」。
窗外，月亮正在逆行。苏星眠摸着颈间的沙漏，发现琉璃瓶底部的星轨图，竟和沈夜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油画一模一样——画中，穿白衬衫的男人和穿蓝裙子的女孩站在咖啡厅，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成沙漏的形状，而男人指尖相触的位置，正有碎钻般的光粒在迸发。
她不知道，当自己在梦境中抓住沈夜的手时，现实中的他正躲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逐渐透明的指尖，那里本该戴着的星星吊坠，此刻正躺在垃圾桶里，表面的划痕拼成一行小字：「当守护者开始消散，织梦者的梦醒时刻，便是沙漏崩解之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香草冰淇淋与错位的姓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