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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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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并不是个健忘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还记得到自己身在赤井川的朋友。
但是当他把电话拨通过去,才倏地想起偏远的乡村信号不大好这件事。
因为在去了赤井川之后,财大气粗的迹部财团直接在村子里牵起了光纤信号线,无论是拨打电话还是收看外界的电视都没什么问题,所以迹部景吾没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事。
不过,要把越洋电话打到那边,说到底还是为难了些。
迹部景吾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于是在一个月后,他的这通电话终于打到了之前留在赤井川的那部手机上。
可是接通电话的声音却不是清亮又充满活力的少年音。
迹部景吾听着那头醉醺醺又不耐烦的大舌头讲话,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大叔,你谁啊???”
电话那头:“……小子,是你把电话打过来的,竟然还问我是谁,有没有搞错啊?”
迹部景吾把手机拿远,发现没有打错之后,顿时更加理直气壮:“这部手机原来的主人呢,你怎么会拿到它的?”
不会是笹原幸那个笨蛋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或者是在外面时无意被人偷了吧。
那个大叔却是洋洋得意地说:“原本的主人当然是把手机卖给我了啊。”
“怎么可能,你应该是被小偷给骗了吧。”迹部景吾根本不信。
大叔哼了声:“不可能,那小子还有手机的全套配件呢,连官方标配的盒子都原原本本交给了我。”
迹部景吾:“你说的那家伙,不会是个国小生吧?”
大叔虽然喝了多,但是警惕心并没有完全消失:“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迹部景吾:“我和他原本是拿这个手机联系的,当然想知道他的消息了。”
大叔:“哦,他啊,是说要好好学习,所以才不得不忍痛把手机卖掉呢。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好心人才会因为这个理由接纳他的手机了……”
迹部景吾:“???”
开玩笑的吧!
迹部景吾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说辞,他宁愿相信是笹原幸的父母担心他拿到手机之后会影响学习,所以逼迫他将手机交出去。
但是……在赤井川那半个多月的相处,让迹部景吾清楚地知道笹原幸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所以父母控制他什么的根本就是见鬼的理由啊!
那家伙,好像是真的要跟他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个把戏,而他竟然还傻傻地上钩了。
迹部景吾再怎么骄傲自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
笹原月肉嘟嘟的腿开始抽条,以前是莲藕,现在是矿泉水瓶。
她趴在笹原幸的桌子上,踩着白袜的脚一垫一垫的:“阿幸,你真的要去城里读书了吗?”
笹原幸不厌其烦地重复:“你该叫哥哥。”
笹原月不听:“你快回答我!”
笹原幸:“是啊,不过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笹原月紧张兮兮地问:“那你是不是要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一次?”
笹原幸:“说不准呢,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几个月。”
笹原月呆了一下,然后哇地哭出声,从他的房间里啪嗒啪嗒地跑出去:“妈妈——妈妈——我不要阿幸走。”
但现实不以笹原月的意志为转移,笹原幸到底还是要收拾行李去冰帝就读的。
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量身高。
爸爸微笑:“阿幸,不要垫脚。”
笹原幸于是郁闷地收回小动作,一口气叹到一半,就听见爸爸说:“比以前长高了一截。”
他一扫刚才的烦闷,兴高采烈地问:“是真的吗?”
妈妈在旁边点头:“当然,你是个大孩子了。”
笹原幸情不自禁地将胸膛挺起,他假装没有听见妹妹的冷哼声,很骄傲地说:“那是当然了,从今天起,我就不将是国小生,而是国中生了。以后我也是能承担家业的男子汉了哦。”
爸爸摸了下他的脑袋:“是。多亏这次有好心人资助你去读书,也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
笹原幸其实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不过爸爸一直没说,而且对方资助也不是为了回报,于是他也没有继续纠结。
妈妈已经把行李收拾出来,忧心忡忡地对他说:“不知道那所学校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也只是听说过它的名声而已。要是过得不开心了,就直接回家吧,阿幸。”
笹原幸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当然的啦,我又不会委屈自己。而且我相信自己会和大家成为好朋友的,请相信我的实力吧。”
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么孤高自满,他知道该怎么对待同龄人了。
笹原月大声地说:“阿幸是谁对他有用就和谁交好,老师说过这样不对。”
笹原幸毫不犹豫地掐她小脸:“至今为止你对我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难道我也是因为你对我有用才好好照顾你的吗?”
笹原月反驳:“家人是不一样的。”
笹原幸双手环胸:“哼,你这样实心眼的笨蛋可是会吃大亏的。”
兄妹俩的性子截然相反,连父母都不知道该说谁对谁错。
于是爸爸只好嘱咐笹原幸:“不管怎么说,请尽情地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毕竟这是你有且仅有一次的青春生涯,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好好享受吧。”
笹原幸满不在意地想,他也许会在学习之余抽出点时间放松放松吧。
*
笹原幸坐在电车上,余光瞥见父母的身影在后面逐渐远去。
妹妹不甘心地喊着阿幸不要走之类的话,边追着电车还边哭,最后啪嗒一下摔倒在地上。
笹原幸骤然站起来,但是电车已经往前驶走了,妹妹的身影被远远地抛在后面,而爸爸妈妈跑过去扶起了她。
他本来应该对这一幕感到好笑和无奈的,但是他却不期然地红了眼眶,视线渐渐模糊。
小狗离家的第一天,兴奋和激动都被悲伤的离别给创得一干二净。他以为他可以理智地面对,看见外面新奇的景象就要大声说,他要朝前看。
但是现实往往和想象的截然不同,他难过得直掉眼泪。
忍足侑士就是在这个时候乘上了电车,他坐在车上,盯着对面身上和自己相同校服的男孩看了半天,有点好笑。
男孩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棕色的,眼睛很圆,眼角略顿,就像是一只小狗。不过却长得意外的很好看,而且肤色也是非常健康的白里透红。他此时正抱着土土的大袋子,完全就是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明显了,所以少年瞪着红红的眼眶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是很神采飞扬的,没有半点自卑,就算是别人正在好奇地打量他,他也可以面不改色。
少年看见和自己模样相同的制服,眼睛一亮,主动搭话:“你也是冰帝学园的新生吗?”
忍足侑士点了下脑袋。
电车相对安静,于是少年就算有很多的话想说,也勉强压了下去,只悄悄地介绍自己:“这真是太有缘分了,我是笹原幸,刚进冰帝国中一年级的新生,很高兴认识你喔。”
他脸上的笑容太明媚自然了,于是忍足侑士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是忍足侑士,也很高兴见到你。”
忍足侑士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他看得出来,笹原幸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电车内却不得不一直压抑着。
一直到下了车,笹原幸才热情地凑上来:“忍足君,你是关西人吗?”
忍足侑士惊讶:“很明显吗?”
笹原幸:“唔,倒也不是啦,只是我听到了一点点关西那边的口音,稍微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猜对了。”
忍足侑士看他小小的身体拖着大大的袋子,忍不住伸出了手:“我来帮你吧。”
笹原幸没有跟他客气,反倒是一脸高兴地说:“欸,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本来还想着自己一个人提着大袋子行动起来会很困难呢。”
忍足侑士:“……下一次提不起重物可以尝试把它们寄到学校的。”
他看见笹原幸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伸手推眼镜来掩饰尴尬:“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笹原幸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很高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因为之前我的信息渠道很闭塞,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我在家乡的村子里可没有寄行李的地方。”
他说起这些话时一点也不窘迫,好像城市里的人过得光鲜亮丽,他的家乡贫苦困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的精神层面富足得就像是拥有广袤无垠的花海。
忍足侑士问:“那你是怎么就读到冰帝学园的呢?”
笹原幸脸上立刻挂着大大的笑容:“是因为被好心人资助了啦。我想肯定是因为我的成绩太好了,所以他不忍心我在小小的乡村里面被蹉跎,于是就好心地供我上学了。”
忍足侑士恍然大悟。
“那就很了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