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抉择 ...
-
蔡子游无力地倒回病床上，甚至一阵晕眩。
那两人又赶紧去叫医生。
过了好一会儿蔡子游的情况才勉强稳定下来。
不等他接受现实，又有人来看望他。
是几个俱乐部的经理。
看到蔡子游醒了，他们一个个都满脸笑，上来就直奔主题。
“V神请考虑一下我们队，我们直接给你顶薪！”
“希望V神能和我们队签约，我们队是春季赛季军，竞争力很强。”
“V神来我们队吧，我们队有专业的队医，可以更好地帮你调理身体。”
“V神，我们老板就是你的粉丝！当年看了你的比赛才决定踏入电竞圈，只要你来，肯定以你为核心！”
这些战队经理蔡子游全都不认识，非常陌生。
一堆人七嘴八舌，蔡子游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好了，他现在没法谈签约，”范越礼貌地把人往外赶，“等他好一些了你们再来吧，到时候再具体聊。”
这波人走了之后，又来了几个人。
是联盟的领导，来看望蔡子游，对他表达慰问。
这几人里面倒是有个人让蔡子游有点眼熟，当年好像给他颁过奖，但也是老了很多很多。
领导表达了亲切的慰问，然后想与蔡子游合影，但被范越拦住了。
“行了，他躺这里十年你们都没人来看看，醒了就恨不得把门槛踏破，有点没必要。官博写软文也用不着放照片吧。”
领导顿时有些尴尬。
“哎，你别这样，”岑玉轩赶紧上前打圆场，“领导忙着建设赛区，分身无术很正常。现在子游醒了，以后仰仗几位领导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又对领导说：“这家伙就这德性，几位不要在意哈。”
随后他笑呵呵地送人离开。
病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蔡子游被吵得脑瓜子嗡嗡，有些头痛。
他勉强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会痛。
这头发肯定不是几个月就能长这么长的。
是不是昏迷期间他们给自己植的长发？？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思绪一片混乱，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
原来自己车祸后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十年之久！
现在都2026了。
十年！
太可怕了。
他的语言系统还没完全恢复，话也说不利索，嘴里只能蹦出一些词语，很难说出完整的句子。
“队友……”
“你的队友们都退役了，”范越说，“刚刚那位是岑玉轩，你们AD——Xuan。你还认得吗？”
老实说，蔡子游没认出来。
记忆中岑玉轩很黑，满脸痘，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跟刚刚这个明星般的人物根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他退役后进了娱乐圈，现在在拍戏，偶尔会来看你。”范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只你的四个队友，我们同时代的选手都退役了，只剩下你和我。”
其实在他们后面出道的选手也大多退役了。
大家都说范越熬走了很多人。
蔡子游一时怔然。
阿旺，老杨，王哥……全都退役了？
连AK战队都没了？
岑玉轩送完人回到病房。
蔡子游朝他看去，艰难地比对这个精致的男明星和自己记忆中的队友。
很难想象他们是一个人。
岑玉轩比范越还大一岁，今年三十了，因为保养得比较好，也做了一些医美，现在看着也就25的样子。
蔡子游看看他又看看范越，对年龄产生了极大的混乱。
岑玉轩见蔡子游盯着自己看，连忙诉说对他的想念，说这十年的颠沛流离，说自己拍了什么什么戏。
蔡子游静静听着，时不时控制不住地走神。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游戏……全息……出了吗？”
岑玉轩一愣：“什么全息？”
“你说全息网游？”范越倒是一下子就知道他在问什么，“现在还没出全息游戏，我们还在玩无尽争锋，还是键盘时代。”
蔡子游两眼一黑。
人可以昏迷一年，一百年，甚至一千年。
但不能是十年。
昏迷一年，影响不太大；昏迷一百年，进入科技时代；昏迷一千年，兴许直接飞升。
然而昏迷十年，却是不上不下，又尴又尬。
真不如死了算了。
蔡子游陷入了沉默。
在他心里自己才18岁，正是青春无敌的年纪。
他还完全没做好成为一个28岁的大人的准备。
眼睛一闭一睁就成28岁的老家伙了谁能接受？
蔡子游又看向一旁的范越。
这人应该是为了照顾他，好几天没休息了，眼里满是红血丝。
29岁的范越坐在那里，面容有几分疲惫，但身上莫名有一种成熟，沉稳，可靠的气质。
蔡子游心里嘀咕，原来范越29岁是这样的吗？
跟他想的不一样。
不，18岁的时候他并没有幻想过十年后的他们是何种模样。
在蔡子游观察范越的时候，范越也在看他。
看他眼睛一眨一眨。
看他放在身侧的手不安地抠着被单。
看他很明显地吸气，呼气。
这是会动的蔡子游，彻彻底底醒来的蔡子游。
他真的，真的醒来了。
蔡子游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闭上双眼，沉入梦境。
他梦到了19岁的范越，和18岁的自己。
大家都是年轻模样，一起笑着，闹着，狂骂对方。
他骂范越：“饭桶！你个饭桶！”
范越骂他：“菜比！你个小菜苗！你个大菜比！”
18岁的自己，28的自己，他有点分不清，到底哪边是梦？
*
蔡子游沉梦时刻，网上关于他的讨论依然十分火热。
他十年前的比赛视频在线观看人数上万，弹幕数量也翻了无数倍。
【恭迎V神回归！颤抖吧，RMA！】
【十年！终于等到你！】
【RMA，你们的神回来了！】
【好帅好帅，一眼心动，咱也是直接掉坑里了，他什么时候登场打比赛啊？】
微博上蔡子游个人超话粉丝暴涨。
虽然他躺了十年，但也还是有粉丝的。
之前一些老粉为他建立了超话，平常就在超话里一天天打卡，为他祈福，期待他能醒来。然后时不时去戳范越，朝他打听蔡子游的现状。
但范越几乎不回应此类消息，倒是岑玉轩比较心善，偶尔会给他们看一眼蔡子游的照片。
大家还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奇迹！
十年老粉热泪盈眶，真激动哭了。
这几日随着热搜大爆发，超话里涌入了非常多的新粉，有电竞粉，也有圈外来的。
老粉措手不及，慌乱地管理着超话，也积极向大家介绍Vegetable选手。
一堆人在超话里抽奖庆祝蔡子游醒来，场面十分热闹。
蔡子游连鼠标都还握不住，粉丝们已经开始在制作各种观赛周边了。
几个经理争着签约蔡子游的事，不知被谁透露了出去，电竞论坛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首页帖子一溜烟儿全是他的名字，再看不到别的选手的ID。
【主题：听说有几个队想签约Vegetable，真的假的？】
【楼主：就算他能恢复，毕竟植物人，都脱离赛场十年了。十年啊！不是十天。而且他都是28岁的老登了，不管身体机能、反应速度，还是游戏理解都跟不上了，真指望他能打出成绩啊？有这个钱去买个强力外援不是更有希望出成绩吗？
大家怎么看？】
1L：楼主是傻的吗？签约菜籽油，不管他能不能打出成绩，光是节目效果就拉满了好吗？一个植物人重返赛场，多劲爆啊。不管他打成啥样都很好看。我非常期待！
2L：真以为看中他的能力啊，肯定都看中他的话题度啊。没看到这些天上了多少个热搜？好多圈外人都在看他的比赛视频，他个人超话粉丝暴涨，活粉比岑玉轩的粉丝还多。
3L：就知道买外援，外援有V神这么多的话题吗？赛事官方这几天都在狂蹭热度，疯狂发他过往的比赛视频和照片。你甭管能不能赢，至少流量这块儿是盘活了。
4L：楼主眼里只有对冠军的渴望，是半点商业嗅觉都没有啊。把咱次菜宝买回去当个吉祥物都不知道能博取多少关注，成绩……成绩重要吗？重要，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反正等着看乐子。
5L：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坐等V神爆杀全场！
……
被寄予厚望的蔡子游花了点时间才认清了自己躺了十年的事实。
他不情不愿地从梦中醒来。
还没睁眼就听到有人吵架。
范越说：“不要拍他。整天在这里拍拍拍，拍什么呢？”
“他的粉丝要看他啊，”岑玉轩说，“你看看，他的粉丝疯狂私信我，让我给他们看看子游的现状。你倒好，天天捂着不让我发布跟他有关的消息，丝毫不管粉丝死活是吧？”
范越：“不要把你娱乐圈那套带过来，谢谢。”
岑玉轩一下子不乐意了：“什么叫我娱乐圈那套？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范越耐着性子解释，“你们当明星的什么都可以展示给观众，什么都能拿来博流量，你们没有隐私，但他不一样。他不是明星，他有隐私的好吗？请你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
“我怎么就不尊重他隐私了？”岑玉轩急了，“那么多人牵挂他，我都是为了安抚他的粉丝。而你呢，自私自利，只想独自霸占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一旁的护工说：“你们出去吵吧，别把小游吵醒了。”
于是那两人就出去了。
蔡子游睁开眼。
护工马上注意到了，立刻来到病床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蔡子游说不上自己现在好还是不好。
那护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看着面善，做事也很麻利。
他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对他说：
“小游，我跟你说，这十年都是范先生一直在照顾你，出钱出力。只有他是真心对你好。你可别被其他人骗了。”
蔡子游微微一愣，马上问：“花了多少？”
“这个我不知道，”护工说，“我只负责照顾你，费用方面不太清楚。反正那个明星肯定是没出一分钱的。”
蔡子游轻轻点头：“知道了……”
等那两人吵完进来，蔡子游发现范越似乎剪了头发，刮了胡子，一整个干净利落，比之前要帅很多。
没那么老了。
但和记忆中19岁的模样相比还是很不一样。
蔡子游问了他费用的问题，范越只说：“没多少，不用在意，你能醒就行。”
这人云淡风轻地说：“哥们儿拿的是全联盟顶薪，不差钱。”
蔡子游没法说太多话，他想着，等自己能活动了也可以想办法打听出来。
这钱肯定是要还的。
他看着范越，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照顾我，十年？”
“没什么，”范越带着笑意，“当年你可是踩着我们队夺冠的，哥们儿不服，就等着你醒来找你一雪前耻呢。”
“对，”岑玉轩立刻附和，“你没醒之前他就老念叨着要打败你，打败你什么的，天天琢磨着这事。”
蔡子游：哦，这样吗？
以前俩人可是死对头，在青训营就不对付。
范越特别喜欢来中路抓他，他很烦这家伙。
而蔡子游也喜欢偷吃对方的野怪，范越同样很不爽他。
只要两人对上，一整局都互相狂亮“弱爆”的表情，火药味十足。
蔡子游万万没想到，自己出事后，竟然是这家伙在照顾自己。
还长达十年。
十年，不是十天。
虽然十年对他来说只是闭眼睁眼，但对范越来说，确是实打实的漫长岁月。
蔡子游看着29岁的范越，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思绪又很僵硬。
不等他开口，岑玉轩很快转移了话题：“要不要聊聊以后的计划？”
“子游啊，”他看着老队友，“以后你还想打比赛吗？其实我觉得，打职业太累了，而且你现在的年龄也不太合适。不如你直接跟我混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可以直接进娱乐圈了，或者从主播网红做起也行，我都能帮你安排。”
“年龄不是问题，”范越说，“我都还在打，没什么不可以。”
岑玉轩嘲讽道：“天天挨骂，一群人逼着你退役，张口闭口喊你‘范大爷’你是一点儿也不提啊？”
范越满不在乎：“在意外界评价的人这辈子都完了。”
“是是是，你不在意你了不起。”岑玉轩瞪了他一眼，“那你一点也不为他的身体着想？电竞那么高强度，天天熬夜，你觉得他真能熬得起？本来能醒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这么一说，范越也有几分犹豫。
“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吧。”他看着蔡子游，“都行。”
蔡子游没有任何犹豫。
他坚定地说：“我要打比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