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私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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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傍晚时分，外面还很明亮。
蔡子游的双眼不太适应那光线，微微眯着眼睛。
而后他深深地吸气，终于……终于嗅到了2026年的空气。
范越推着他，缓缓地向前。
当然没有离开医院，只是在医院里转转。
但能离开病房对蔡子游来说已经是一大步了。
他打量着这个十年后的世界。
人类还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有变异，但对他来说，路上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很新奇，都很不一样。
和他不一样。
他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是小说中的穿越者一样，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种强烈的违和感笼罩着他，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他不自觉地想躲起来，想回到病房里去。
他极力地对抗着那股恐惧和不适。
蔡子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打量，看身边路过的人，看远处的高楼，看头顶的天空，看一切的一切……
“其实没什么变化，”范越低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这些房子都跟十年前一样，这边也没盖什么新的楼层。”
蔡子游根本不记得这里以前什么样，但现在在他眼里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范越没怎么打扰他，让他自己看着。
过了一会儿，范越漫不经心地问：“是不是还是不太适应自己28了？”
蔡子游没说话。
范越笑了笑：“其实28岁没你想的那么恐怖。你这个症状，用现在的话说叫‘年龄焦虑’，是很普遍也很正常的现象。”
蔡子游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当自己18岁就行，反正也没人管得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范越说着低头看他，“我就叫你‘小菜’，助你重温少年时。你可以叫我‘哥哥’。”
蔡子游一愣。
他仰起头：“啊？”
范越一本正经：“你看啊，这十年你趟过去的，根本不作数对不对？那你就是比我小十岁。很合理吧？”
蔡子游脑子没转过来：“好像……有道理。”
范越憋着笑：“对吧，那以后你就喊我哥哥。”
哥哥？？
蔡子游还在揣摩着他的话，范越手机响了。
是岑玉轩打来的。
两分钟后，他找了过来。
如他所说全副武装，戴着遮阳帽和口罩。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或者说也没人关心他是谁。
芸芸众生各有各的麻烦，各有各的生活，顾不上关心他人。
“怎么出来了？”岑玉轩说，“外面这么热，出来干嘛？”
范越：“透气。”
与此同时他观察四周。
岑玉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啥？”
范越转头：“你没找人蹲在远处拍照吧？”
“啊？？”岑玉轩十分恼火，“不是，你什么意思？我像是那种人吗？”
范越诚恳地回答：“像。”
“你！”岑玉轩当场就要发作。
蔡子游说了句：“回去吵。”
岑玉轩硬生生压住怒火。
“不用，没想吵架。”他一边吸气，一边双手抬起到胸前，做了一个安抚自己情绪的动作。
随后他看向范越：“我没你想的那么阴暗，谢谢！我不会干出这种事。我就算要蹭子游的热度也会跟他打招呼的。”
范越推着蔡子游继续往前：“但愿。”
岑玉轩皱起眉头：“我早说了，不要过早曝光他，这样对他没好处。我当然不会偷偷摸摸偷拍炒作。所以当初我连他醒来那天都没敢露出他的全脸。”
范越冷笑了一声，懒得揭穿。
岑玉轩打量着轮椅上的蔡子游。
怎么会有人穿病号服都这么好看？皮肤白成这样，脸小小的，睫毛又浓密又长，还很翘。醒来后滋养了一阵子，脸上也有了血色，比之前更动人了。
当年打比赛那会儿这家伙也没这么好看啊。
看来睡觉真的能美容。
岑玉轩认定自己肯定是工作太努力没睡够才比不上他。
“让我来推一会儿。”他强行把范越挤开，然后握住把手，推着自己买的轮椅带老队友观察这个世界。
“那个，”蔡子游看向走在旁边的范越，“我想剪头发。”
范越猝不及防：“啊？”
岑玉轩也愣住了，马上低头看他：“别剪！你长头发很好看啊。”
蔡子游：“热。”
醒来后看到自己一头长发，他吓了一跳，早就想剪了。但范越挺忙的，每次来看他都是来去匆匆，他不好意思提。加上病房里不热，倒也能忍受。
可这一出来就不一样了，脖子后面一整个热烘烘的，都出汗了。
他不解地问：“怎么给我留了这么长的头发？”
“噢，”范越避开他的目光，踢开面前的石子，“之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帮你剪，但上半年……上赛季我太忙了，没顾上，就越长越长了。”
旁边的岑玉轩看了范越一眼：“是顾不上还是XP作祟啊？”
蔡子游眨眨眼：“叉……叉屁是什么？”
岑玉轩弯起嘴角：“没什么，不用在意。”
“剪，”范越没理会他的揶揄，对蔡子游说，“热就剪，不过今天有点来不及了。”
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我得回俱乐部了，改天我带个发型师过来给你剪。”
蔡子游准备说让护工帮忙找个理发师，但范越马上打消了他的念头。
“你别让王叔找人，他年纪大了，没有审美。可别说不清楚话，导致理发师给你剪丑了。你等我带人来。这几天你可以先拿手机在网上搜一下发型，找找你喜欢的。”
蔡子游也怕剪毁了，只得答应。
没多久，两人把他送回病房。
将蔡子游安顿好之后，他们一起道别。
等出了门，岑玉轩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范越：“还说你对他没有私欲？”
范越避而不答，迈开大长腿，将他甩在后面。
*
这两人离开后，蔡子游在手机上搜发型参考。
简直看花了眼。
好多发型都很好看，短发有短发的好，长发也有不少很帅的发型。染发也不错，五颜六色的都很好看，他还没染过头发呢。
蔡子游收藏了一些，然后继续看比赛。
夏季赛开始后，几乎天天都有赛事安排。
蔡子游每天都准时观看。
他最在意各战队中路选手的发挥，毕竟以后都是对位的敌手。
不只他，看直播的观众好像也比较在意各位中单选手。
就比如刚刚，两队打了一波激烈的5V5团战，其中一位中单操作失误，送掉了人头。
弹幕马上骂了起来。
【太菜了，抬下去，让Vegetable上！】
【我的评价是，不如Vegetable。】
【V神来了全杀了！！】
【打得太难看了，都快睡着了，不如V神一毛，能不能把V神抬上来？】
两支队伍的粉丝很反感，弹幕马上反击。
就这样互相骂骂骂，从比赛直播间骂到了电竞论坛。
这电竞论坛名叫“竞无止境”，简称“JJ论坛”。
首页好多个帖子都在怒斥蔡子游的粉丝没素质。
【标题：不是，菜籽油的粉丝是不是太恶心了，天天搁这儿KY真的好吗？】
【楼主：我知道你们盼着他登场，可这不还没登场吗？就一直cue他，拉踩其他选手，是不是太恶心了点？真不怕反噬给正主吗？都还不知道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呢，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返回赛场呢，粉丝这么猖狂真不怕孽力回馈害得他回不来啊？】
1L：确实恶心，现在的弹幕根本没法看，全在刷这个蔡子游。实话说，我对他没感觉，这样无脑刷他真的很烦啊，搞得我现在都开始讨厌他了！
2L：同上，一开始很高兴他能醒来，谁知道他醒来后吸引了这么多癫人，跟蝗虫一样到处刷刷刷，真的很烦！说点极端的，我现在都恨不得他继续躺下去，永远别醒来。
3L：不是，真正的粉丝都在安安静静等他康复！带节奏的怎么可能是真粉丝？肯定是某些人故意给他招黑啊，这都分辨不出来吗？能不能理智点？
4L：与其在这里让兄弟们理智，不会让你们粉丝内部理智？我ZG粉丝，反正已经恨上他了。┓( ????` )┏是你们逼我的哈。
……
蔡子游就这样莫名起来被树敌了。
他本人为了沉浸式观赛，全程关着弹幕，因而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认认真真看选手们的操作。
蔡子游一边看每天的比赛直播，一边补之前的比赛视频。
看了没几天，他实在手痒难耐，于是问范越有没有好玩的MOBA手游，让他练练手。
总得想想办法。
范越很快过来给他下载了一个。
几乎是一进入游戏他就上手了，虽然他的手指还不是很灵活，但玩手游本就不需要十根手指全都在那里敲屏幕，因而影响不是很大。
范越在旁边看他玩。
“那什么，”蔡子游低头看着手机，“你不用天天来看我，太耽误训练了。”
范越看着他的侧脸：“不耽误。”
“太热了，跑来跑去出一身汗，小心中暑。”蔡子游搓着屏幕，使出连招，“你还是专注训练吧，我有事会给你打电话。”
范越看着对方，一时间有些愣神，但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有他的自尊，他有他的骄傲。自己天天来看望确实不大合适。
应该给他一些个人空间。
“我这不是怕你偷懒嘛，所以来监督你。”范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推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那你自己好生配合医生训练，不准偷懒。”
蔡子游拍开他的手：“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看你直播我都能多吃几碗饭。”
“我直播明明经常连胜。”范越不爽地揉了对方几下，不等他还手就赶紧起身躲闪，“走了。”
出了病房，他在外面站了几分钟，而后才匆匆离去。
听到脚步声渐息，蔡子游呼出一口气。
老实说，他还没适应29岁的范越。
对方身上那股成熟的气息让他无所适从，让他很陌生……
范越在的时候，他总有点不自在。
本来只差一岁，现在却感觉对方比自己成熟了十岁，变成了“大米哥哥”。
就很别扭。
蔡子游没放任自己沉浸在这莫名的情绪里，而是继续玩手游，活动手指。
这下他也算是找到事做了，看比赛，玩手游，做康复训练，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过得很充实。
每天两眼一睁就开始上分。
在手游里不断上分也带给他很大的满足感，让他找到了昔日峡谷厮杀那种快意。
一段时间过去，他的手指越来越灵活，气色越来越好，大脑也活络了不少。
某天晚上，范越那边和往常一样，于训练赛结束后，和队友们一起开播。
弹幕还是朝他打听蔡子游的近况。
范越清理着键盘，还是那句老话：“挺好的。”
弹幕骂他废话文学。
范越忍不住笑了：“真挺好的，没骗你们。”
他单排上分，打到一半，正在峡谷里厮杀，手机突然响了。
范越瞥了一眼，瞧见是蔡子游打来的，于是马上接通，并且接上了耳机。
“怎么了，小菜？”
他手上操作不停，正在和对面打野皇城PK。
下一秒，范越眼睛一瞪。
“什么？？手游那边有人喊你去打职业？？”
直播间瞬间炸了。
【wtf？？？？？】
【什么什么？是菜籽油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喷了啊啊啊啊！不要啊！不准去！】
【拒绝拒绝拒绝！不准去打手游啊啊啊啊！】
范越也急得大喊：“不准去！给我回来打无尽争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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