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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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寒冬，海城综艺馆。
保姆车停在红毯尽头，车门打开，右侧座位上的人一下车，来自诸家媒体的闪光灯便扑面而来，文曦下意识低了头，将头顶鸭舌帽的帽檐下压了一些。
看她口罩、眼镜、帽子等装备齐全，时时刻刻捂得比艺人还严实，同样都是蔺之宴的助理，两人共事近两年，他甚至都没见过她整张脸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她肌肤素白，眉如远山，镜框后的一双黑眼珠澄澈晶亮，看着人时像一泉清月，男助理问：“你怎么这么社恐？”
文曦脸色微白。
记忆里闪烁的强光和此刻的在重合，让她下意识想缩肩躲，她恐惧这种关注，但转瞬，她又强迫自己抬起头，挺直起自己的脊梁骨。
男助理又说：“不应该啊，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
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也不想为人知，文曦答非所问“走了”，适时下了车。
男助理紧随其后，看着她一身黑棉服肥大，将本高挑窈窕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不由暗叹一声：真是个神秘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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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场是慈善晚会。
现场和别的晚会布置大差不差，一楼有舞台，以及设置给明星、业内人士的内场，一楼外场和其他楼，则是各家粉丝们的阵地。
等蔺之宴落座在第一排，文曦便在内场边缘找了个近距离位置站定，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这是她的工作之一，不过她本身喜欢摄影，技术也好，出过不少神图。
文曦正选角度拍时，镜头里，蔺之宴站起了身。
她的镜头跟着他的挺拔身影动，很快，一个更挺拔的身影骤然闯入画面。
文曦顿时手指一僵。
她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真人方向，看到以他的行径为中心，在场很多艺人和行业人士纷纷起身，朝他打招呼。
他生有一张俊美异常的脸，肌肤冷白，眉挺目深，一身黑西装剪裁合体，极衬挺拔身形，嵌了族徽、象征身份的驳头链从西装驳领的插花眼穿过，垂进左侧胸口三角形口袋巾后方，通身一派遮不住的矜贵。
周围人士关注中，他微颔首致意，面上风雨不惊，气质疏淡深沉，神色中亦有股傲然浑然天成。
相距一段距离，借着脸上严实的掩护，文曦目光悄无声息，在他身上牢牢停着。
五年没见，祈景澄更加矜贵、俊朗、深沉，也更加高不可攀。
“你们请都去后两排！去后两排！别在这儿！”
赶人声忽地响起，有工作人员过来驱赶站得靠前的人员，截断了文曦的视线。
她有些神情不属地往后走。
走一半时，突地，一道暗影在她余光中闪了过去。
文曦下意识将视线透过去，霎时心中一紧——
只见那人直冲去蔺之宴跟前，迅速将一个礼盒往他手里塞，蔺之宴摆手拒绝，她却不依不挠，直接将盒子往蔺之宴怀里放，然后拿起手机便要一起拍合影。
而蔺之宴面前有一个摄影机，正对着他拍摄，这场晚会还是直播！
这还了得？
文曦如离弦之箭，立刻猫起腰，选最近的路线，不顾一切往蔺之宴跟前冲。
然而，才跑到半路，跟前突然伸出来一截腿，文曦来不及反应，脚下被黑皮鞋蓦地一绊，人向前直直扑去。
所幸对方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扶。
文曦差点跪下。
好不容易弓着背稳住身子，知道自己的狂奔在这个场合很无礼，立刻朝人道歉：“对不起。”
然而道歉没起作用，她胳膊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大得似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讶异侧脸看，瞬时对上一双深邃如渊海的熟悉眼眸。
那眸中如覆霜，又如噙风雪，冷，沉，带着风雨欲来前的狂风呼啸。
文曦心里“澄宝”两个字在肆无忌惮喧嚣，她如遭响雷劈中，表情凝固，身体僵住。
旁边有谁在问：“有没有事？”
文曦被问回神，迅速撇开脸，点头，用力往外扯胳膊。
几秒后手臂上的力气松掉，她头也不回地往前继续跑。
到蔺之宴跟前，她利落出手，一手迅速抓起礼盒，一手攥住那粉丝就将她往场外拉。
那粉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拉得跑了几步，等反应过来了，使劲往外挣扎。
文曦哪能让她再呆在场内？
“跟我走！”说着话，她立刻用手臂拥住对方肩背，她力气不小，很快就将人带到了场边。现场工作人员迅速围上来，开始指责那粉丝：“你在搞什么？我们现在正在直播！”
文曦松手放开人，将礼盒物归原主，严肃解释说：“他不能收礼物，在任何场合都不行！”
但对方回以她一个恨不得食她肉、寝她皮的眼神，恨恨说：“关你什么事？”
与这话前后脚，文曦背后有一道爽朗的声音在笑：“跑得真快啊小猎豹！哎哟，有你这速度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国家的损失。”
几个工作人员听得哈哈笑起来。
有个附和说：“幸好她反应快，不然我们要出直播事故了。”
文曦心跳极快，没从两个突发事件中缓神回来，但听出笑她的是李斓，她俩五年前同时入职悦祺，各做一个艺人的助理，后来李斓离职，成功转行做了经纪人。
经纪人一般不会随艺人出现在这种场合，她回头，还看见李斓妆容精致、一身小黑裙盛装打扮，她不由吃惊：“你怎么穿这样来这儿？”
李斓往一个方向努嘴，压低了声：“我来刷脸。”
文曦随她的动作扭头看，那边都是业内各大公司的重要角色，也包括自家老板。
最中间的位置坐着祈景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沉冷视线正直直朝她这边射过来。
文曦的心湖才安静片刻，瞬间像被又一个巨石蓦地砸了进来，结结实实“咚”了一声，激得她心潮澎湃，她极快转头回来，眼睫如蝶翼飞颤。
李斓说她要跳槽，文曦的眼神还失神般滞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斓的话。
她僵直着脖子问：“你空不空？我们去后台玩会儿？”
李斓斩钉截铁说：“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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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两人在后台七弯八拐。
文曦在走神，李斓一路骂骂咧咧，她没听进去多少，也没搭腔几句，最后走到走廊尽头的转角楼梯处，李斓一句高亢的“反正都是些傻逼！”才把她震回神。
她脱掉口罩，深深吸气，不断调整情绪。
李斓凝着她的面容，再次感叹于她惊为天人的容貌，明媚如五月骄阳，带着一身清透强劲的生命力，问文曦：“你能不能来当我艺人啊？我保证捧红你！你这样的脸不出道简直暴殄天物啊。”
文曦的情绪终于恢复一些回来，对着李斓的一脸怨气，她笑说：“你都想爬出坑了，我现在跟你跳进去？我是傻子吗？”
“哈哈，也是。”李斓拿出烟准备抽，继续琢磨自己的事业。
“先给我看看你的烟嘴呗。”文曦朝她伸手。
李斓这人浮夸，烟嘴镶了钻，文曦才觉得这风格和家里以前那些玉石翡翠的大不相同，就听李斓问：“刚绊到你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吧？”
文曦神色一顿。
像被谁突然掐着了心脏，隐痛丝丝缕缕，她面上平静反问：“你认识他啊？”
“当然啊！那可是祈爷！谁不认识？”
“祈爷？”文曦讶道，“他没那么老吧？”才二十八岁就被叫“爷”了？
“当然是尊称，这个‘祈’是海城祁家的‘祁’，祈家是不折不扣的顶级豪门啊，他现在就掌管整个祁氏集团，谁不叫他祈爷？”
文曦笑笑。
李斓又说：“祈家抓着金融地产IT好几个行业的重要资源，非常牛掰的家族！掌权的祈景澄才绝，那么年轻，还帅得无可挑剔，那身材，那气质，哪个不是天花板级别啊……”
文曦思绪纷飞。
以她知道的祈景澄的家世，李斓说的这几个，只是祈氏商业帝国下的几个小板块。
祈氏之所以能延续几代都是豪门，能称为世家，那是因为早在多年前就在学、政、商界有根基。而且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祈家几代人的治家概念都是以爱国为先，据说他爷爷去世时还是按国葬标准下葬的。
至于掌权人祈景澄本人，外形只是他众多优点中不值一提的一点。
他自小就学业优秀，在国外求学还能连续跳级，很短时间内就拿了常春藤联盟学校的双硕士学位。没毕业就进了集团实习，毕业后直接接手了家族事业，那时他也才不过二十岁，年纪轻轻，行事却稳如泰山、手段了得。
而且，别看他外表冷冷的，内心实际非常善良，责任感也超级强……
想得越多，文曦越觉得空气不流通，有种巨石压胸的憋闷感，她伸手拉开一旁小窗的把手，将窗户开了条缝，深深呼吸几下，这才又恢复寻常。
李斓在那边兀自说了会儿，末了燃起烟，说：“这种人，应该不会主动追谁，都是别人追他吧。”
文曦想想祈景澄的姿态，连连点头说：“当然不会啊，他嘴巴装饰用的。”
李斓眼中的精光霎时亮起来——她就知道，常年跟着蔺之宴那种顶流，文曦接触的人那么多，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她立刻探问：“谁追过？”
文曦声音轻快：“我呀！天天追得脚底板都跑冒烟了。”
嬉皮笑脸的，一看就说得不正经，李斓明知故问：“那你成功了吗？”
文曦哈哈笑两声：“成功个鬼呀，不过无所谓啦，就当没追到风。”
李斓嘁她一声。
文曦眨眨眼：“你为什么突然说起他？你想追他啊？”
李斓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有自知之明好吗？就我这个长相配吗？你再去啊，以前没成功现在说不定就成功了。”
其实李斓条件不差，五官端正大气，人也独立上进，但是要说跟祈景澄配不配这个问题，单单这点东西是不够的。
祈景澄是克制端方的性格，人不至于古板，但足够自律，肩负重任让他的每一分钟都掐着过，花在私人生活上的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这就造成私下接近他不容易，追到他更不容易。
再说了，他的身份摆在那，谈恋爱这种事，也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文曦笑笑：“我才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啊。”
李斓翻个白眼，口中烟雾吐出：“说得你真吃过似的。”
文曦觉得，有那么久，没看到眼前这烟雾缭绕的画面了。
李斓吐烟不像爸爸，她的烟圈很散，爸爸却能次次吐出正圆。她小时候常坐在他腿上一个个数，但没数一会儿就开始捣乱，拿手指去刷地戳散它们，戳破后继续抱着他的脖子催他：“爸爸快吐呀，你怎么慢得像蜗牛啦？”
看她眼睛直直地看着烟，李斓抱歉了声：“让你吸二手烟。”
文曦从记忆里回神：“没事啦！我一点不反感。”
李斓还是往窗外吹口烟，回头问她：“家里有人抽？”
文曦笑笑没否认。
两人又闲聊一阵，最后约好回京市后约饭，这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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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文曦得到一个晚收工的噩耗。
至于收工晚的原因，则是晚会后，蔺之宴被老板叫去参加一个饭局。
蔺之宴很少去这类活动，但今天出席的人士里面有个祈景澄，多少人挤破脑袋都不能近他的身看一眼，更何况是能一起用餐的荣幸，老板当然要将公司的顶梁柱带着去刷存在感。
这种场合文曦没资格现身，平时她和男助理会去同一饭店单独用餐、待命，但今天知道祈景澄在，她让男助理一个人跟去。
见到他，她会忍不住心口发颤，但人得往前看。
对于没了关系的前男友，她的原则一向是：不见，不思，不怀念。
众人走后，她独自在停车场散步消磨时间。
夜色温柔，暖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她往前走时，身体投在地上的影子时长时短，文曦对着地上看，宽大外套将她包得有些圆滚滚，让她依稀觉得，这短影子其实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文曦起了玩心。
她定在一个影子短的画面，手伸进衣兜里，将外套往外扯得更宽，让地上的影子显得更圆，然后开始左右摇晃身体。
“哈哈哈还真像只不倒翁！”她愉快地朝自己说。
四下无人，她脸上的笑容肆无忌惮，明媚而灿烂。
“茜茜你在玩什么？”
蔺之宴的声音忽然在背后不远响起。
文曦一怔，转身回看，蔺之宴跟老板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双双出现。
蔺之宴一眼笑，老板则是瞥她一眼，脚步急切地往她背后去。文曦视线跟过去，这才见到，就在她刚才位置的斜前方停着辆黑车，车身有着重叠在一起的RR车标，以及六个相同数字的车牌号。
文曦心一抖，预感到什么。
下一刻，车门打开，出现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以及那张难以忘怀的冷白皮。
下了车，他脚步稍顿，微掀眼睑，往这个方向睨了过来。
忽而夜静风止。
只有老板迎上去招呼人的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飘：“祈爷您好，这边请！”
文曦瞳孔中倒映着一张出尘脱俗的峻面，他淡淡看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在别人抬手指引下，他提步而走，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她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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