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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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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谕一出去,唐敏立马迎了上去,“秦总没有不高兴吧?”
江谕宽慰着她,“没事,秦总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唐敏这才放松下来,半靠着江谕,微微一笑,“谕谕,今晚来我家吗?我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做了一大桌菜。”
“今天恐怕不行,我待会还得去研发部一趟。”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给你和阿姨还有叔叔带的礼物,麻烦帮我转交一下,顺便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唐敏拿着礼物爱不释手,颇为大度地说:“放心,我一定在我妈面前帮你说好话,不让你这个梦中女婿的位置动摇。”
江谕颇为无奈地笑了笑,“那就先谢谢你。”
门内突然传来声音,“唐敏,华垣的文件拿给我。”
唐敏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在一摞文件里翻找,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不是有电话嘛,为什么非要喊我呀,吓我一跳!!”
江谕从最下面抽出秦知衡要的文件,在唐敏感激的眼神中递给她,“去吧。”
一整个下午,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唐敏看着旁边的江谕,犹豫了许久,还是出声道:“江谕,你心情不好?”
江谕冲着她微微一笑,“没有啊,有什么事情吗?
唐敏小心翼翼指了指江谕手上的文件,“你这页拿反了。”
江谕抱歉一笑,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谢谢。”
到下午,江谕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工厂。
唐敏低着头准备工作,跟江谕再见,“拜拜。”
江谕向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手上,过了一会,只见他绕了一个弯,又回到唐敏面前,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知道秦总今天晚上要干什么吗?”
唐敏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刚刚准备离开的人,一脸诡异,“我不知道啊,秦总的行程不都是你来安排吗?”
江谕心中一顿,但面上没有变化,点了点头,“嗯。”
下午,江谕独自一人开车来到工厂。
还没有等到进门,厂长就领着一众人员在门外等着,见到江谕,立马上前打招呼。
来人是刘树德,达盒在越州工厂的厂长,也是秦戈培的亲舅舅。
他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一笑起来,整张脸上都是褶子。当年秦知衡上位,所有部门全部大换血,但刘树德还是稳坐他的位置,足以见得这个人的手段。
江谕眼色一暗,看到来人,瞬间换了一副表情,笑着迎了上去,“厂长不好意思,突然来了,也没有提前告知你们一声。”
刘树德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讪讪笑了两下,赶紧换个话题,“江总怎么突然来视察工作?”
江谕神色平静,语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什么视察不视察,我今天是过来看看我学长的。”
刘树德这才放下心来,暗自给旁边人使个眼色,那个人收到指示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谕将一切收之眼底,却什么也没说,走在最前面。
为了效率,达盒的研发部一般都设置在工厂最中间,一旦生产线上出现任何问题,可以立马沟通解决。
江谕一路直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过来看望一下学长,没有询问任何关于工作上的问题。刘树德却不敢疏忽大意,谁不知道江谕的立场就代表秦知衡的立场,开始主动汇报起工作近况。
刘树德刚开口说一句话,就被江谕一个手势打断,“刘总,说了今天只是看一下学长,不聊公事。”
刘树德摸了摸脑袋的虚汗,跟着讪讪笑了两声。
刘树德还想跟着江谕走近研发部,谁料江谕突然在门口停住,青年长得一副精致冷厉的模样,站在那里就让人喘不过气,扭头看向他,慢慢露出微笑,黑色镜框下两双眼睛微微眯起,“厂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刘树德一愣,赶忙说道:“没有,没有了。我这里还有些其他工作,您先忙,我就先失陪了。”
江谕没有挽留,只是简单嘱咐一下,“厂长注意身体,秦总对您可是很关心啊!”
刘树德脚一抖,整个身子踉跄一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赔笑道:“谢谢秦总关心,谢谢秦总关心……”
江谕一进入研发部的大门,一股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屏住呼吸足足有几秒,才适应这个气味。
周围的人看到来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活,齐声问好:“江总好!”
江谕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青年立马迎了上来,“江谕,不是说下个月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青年名叫魏白,达盒电芯开发总设计师,也是江谕在越工大的同门师兄弟。
“工作做完了,就回来了。”江谕边说边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魏白,“给你带的礼物。”
“谢啦。”青年一副被吸干阳气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江谕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一副这种样子?”
魏白听到这话瞬间弹起,怨念像倒豆子一样不停往外蹦,“你知道秦总给我定了什么任务吗?他让我将成本比上一代至少低百分之二,百分之二!!”
江谕被他逗得一笑,开口道:“那你说说秦总这个季度给你批了多少研发资金?”
魏白:“……”
“五十亿。”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长吸一口,顺手拿起一根递给江谕。
江谕没有接,视线看向远方,轻声说:“最近戒了。”
魏白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收了回来。
过了一会,魏白有些犹豫,试探地问:“前两天我去看望教授了,他还跟我提起你了。”
江谕转过头,笑着问,“说什么了?”但仔细听,声音里还有些颤抖。
魏白:“老师说,他至今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放弃科研,选择从商。”说完倏地回头看向江谕,声音不自觉放大,“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当年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结果你瞒着所有人,来到达盒。”
江谕半个身子依靠在玻璃门上,脸上扬起无所谓地笑,“那有这么多为什么,你现在一边在大学做教授,一边在达盒工作,一年工资有多少?”
“我身上这件风衣是Barbour秋冬季节的最新款,鞋子起码在六位数以上。魏白,在实验室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更何况我不喜欢假设机会的好坏,也许当年我选择留校,现在也可能在实验室碌碌无为,我自认为自己不算什么人才,是你给我的滤镜太大了。”
“魏白,世事无常。”
长久的沉默,魏白垂着脑袋,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但还是尊重江谕的选择,“对不起,江谕。”
江谕微微惊讶,没想到这个傲气的人会跟自己道歉,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没事,我没有生气,别多想。”
下午四点,离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秦知衡已经从办公室出来,唐敏有些奇怪,但还是站起身,注视着秦知衡走出去。
他开车一路前行,直到在一个二层小院停下来。
宋芸婷看到来人很是惊讶,“秦先生,很久不见!”
秦知衡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向里面走去。
“说实话,我想到你会回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宋芸婷将一杯茶放在秦知衡的面前,“新到的普洱,尝尝?”
许久,秦知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把那杯茶喝完。
“他回来了。”
宋芸婷一愣,但还是立马明白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她认识秦知衡是在两年前,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也清楚知道他的情况,秦知衡有些轻微的躁郁症,但在他身上,你却很难看出端倪,说好听点,他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很难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内耗,即使在谈起童年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他永远都是娓娓道来,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讲述。
她也曾质疑过,询问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情绪是否正常,秦知衡回答她,“我从不为不属于我的东西劳心伤神。”在他心里,家人不属于自己,所以他也不会为这些人的举动而有情绪上的波动。
但可惜,即使骄傲如秦知衡,也有自己不敢面对的事情。
“你们见面了吗?”
秦知衡又想起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落泪的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当然见面了。”
宋芸婷:“……”
她怎么听出一丝炫耀的味道。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秦知衡放下杯子,那张运筹帷幄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迷茫,“我也不知道,我想离他远点,可是我离得越远,他靠的越近,我越无法控制自己。我原本想把他送去德国呆两年,谁知道那个小崽子一年多就把我交代的任务给完成了,自己先回来了。”
宋芸婷:“那秦先生,在他离开您的这段时间,您有觉得开心或者放松吗?”
“没有。”秦知衡想起那些照片里的江谕,顿时觉得有些心烦。一年没见,就养成那么多坏习惯,离开自己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你有按照我跟你说的,养些什么植物或动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吗?”
秦知衡点了点头,“我确实养了些东西,不过是云养,有时候看一些关于他的照片,心情就会好很多。”
宋芸婷欣慰地笑了笑,看来还是很有成效,“云养?是类似旅行青蛙那种吗?”
“不是,我派人将江谕一天的行程拍给我。”
“……”宋芸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我们这个应该不是法制频道吧!”
但始作俑者却没有半分觉悟,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宋芸婷自觉自己话语失误,尴尬地笑了两声,立马转换到专业模式,“秦先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秦知衡不自觉从烟盒里掏出烟,抬眼看见宋芸婷,又给放了回去。
宋芸婷微微一笑,“没事,您随意,我不介意。”
秦知衡最终还是放下,右手的大拇指不停摩挲左手的虎口处,思索再三开口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同样的话她在两年前已经听过一次,她看向对方,再次问出那个问题,“您能接受对方将来和其他人组成家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