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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裂痕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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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雨腥渗进器材室。林深数着药片在舌尖融化的苦感，直到第七声惊雷炸响时，门把突然发出细碎的转动声。他猛地攥紧药盒，却看见沈野举着湿透的校服探进头，发尾滴下的水珠在地面洇出深色圆斑：“医务室说你低血糖……”
“陆昭怎么样？”林深的声音带着药片的涩味。沈野顿了顿，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创可贴——印着歪歪扭扭的卡通小熊，边缘还沾着半片烟花碎屑：“他爸接走了，走前让我把这个给你。”铝制腕表在掌心发烫，表带内侧新刻了行小字：雾散时该看太阳。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暖黄灯光映着沈野狼吞虎咽的关东煮。林深盯着他耳钉空缺的耳洞，突然想起被删掉的监控视频里，那个冒雨给流浪猫送纸箱的背影——和论坛里骂他“矫情”的ID“野火烧”，IP地址重合。“为什么不解释？”他指尖划过桌面凝结的水珠。
沈野突然把萝卜咬得咔吱响：“解释了他们就会信吗？”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上次你被传偷班费，我替你怼了三班，结果有人说我是你‘舔狗’。后来我学聪明了，装成和他们一起骂，至少能盯着谁在背后搞鬼。”他突然拽过林深的手腕，把温热的罐装可乐按上去，“陆昭那家伙……其实比谁都清楚你怕黑。”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陆昭正对着父亲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和林深后颈的旧伤形状吻合。“三年前巷子里的火……”陆昭的声音混着电流声，“是我把他推出去的。我总以为，用钱能补上所有缺口，直到看见他在天台攥着药盒发抖。”画面里，西装男人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急促的点，像当年消防车逼近的警笛。
周末的琴房落满灰尘。林深摸着琴箱上斑驳的红漆，突然发现“曦”字右下角多了道刻痕——是把小太阳伞，伞柄缠着两根交叠的线，一根银白，一根墨蓝。琴盖翻开时，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十三岁的沈野举着烟花棒，身后是蹲在地上帮流浪猫包扎的陆昭，而镜头外，某个戴眼镜的少年正偷偷按动快门。
暴雨停时，林深站在陆昭家别墅前。铁艺大门缝隙里漏出的灯光，比记忆中柔和许多。门把转动的瞬间，他突然想起药片说明书上的话：副作用可能包括心悸，但请相信，光会找到裂缝。陆昭的领口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迹，却先递来把印着小熊的雨伞——和沈野书包上挂的挂件同款。
“其实我早就知道。”林深指尖划过伞面凸起的纹路，“监控里那个帮我捡起诊断书的影子，鞋跟有道缺口——和你上周踢翻垃圾桶时磕坏的一模一样。”他仰头望着渐散的乌云，看见沈野正扒在院墙上冲他挥手，耳钉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颗落进人间的星。
手机突然震动，论坛置顶帖更新了。最上方是段监控录像：暴雨夜的巷子口，穿校服的沈野把林深推进便利店，自己转身时被三个身影围住，指尖的烟花棒在黑暗中划出亮色弧线。跟帖区的骂声渐渐被问号覆盖，直到某个匿名用户发了张图——陆昭办公室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封未寄出的道歉信，每封落款都是不同的笔名。
晨雾散去时，林深把三人的合照夹进琴谱。沈野的烟花棒、陆昭的腕表、还有他自己终于拆开的药盒，在阳光下拼成不规则的形状。上课铃响起时，沈野勾着他肩膀往教室跑，发梢新粘了片枫叶：“今天给你带了热可可，陆昭那家伙居然会拉花，丑得像只炸毛猫！”
教室门推开的瞬间，前排女生突然递来包桂花糖：“上次误会你了……其实你琴弹得超好听。”林深愣住时，陆昭正把温好的牛奶放在他桌上，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和沈野腕间的那根，在风里轻轻相触。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有阳光穿过叶隙，在诊断书的“抑郁倾向”四个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深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片，突然觉得掌心的温度，比铝箔板更暖。他翻开琴谱，指尖落在那页画着小太阳伞的地方——这次，他没有避开那些注视的目光。
毕竟有些裂痕，本就是为了让光，照进来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