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镜中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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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朝华试探着用右手去触碰，却发现那只眼睛没有阖上，只是安静地盯着自己悬停在它上方的指尖。
“你是个什么东西？”
朝华有些疑惑，看上去它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眼珠不会说话，只是在朝华把手举到自己眼前的时候，有些兴奋地转了几圈，像只小狗似的看得他都有些头晕。
“好了，不要转了。”
掌心的眼珠乖巧地停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朝华竟然觉得这枚眼珠有些温顺……
蓦地，脚下的空间开始剧烈抖动，朝华的身旁并无让他能够稳住身形的事物。
少年重重摔倒在地，银白的发丝沾染上了来自头顶滴落的漆黑粘稠液体，狼狈地覆在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
漆黑的液体似有生命，不断地向着少年的方向蠕动涌来，在朝华身下的液体更显癫狂，拖拽着他的身躯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朝华挣扎出双手，试图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液体撕开，但那些液体力道强硬，几乎快要钻进他的肌肤和血肉之中。
心间的恐慌愈演愈烈，那些未知东西将他束缚得越来越紧，向上蔓延直至把少年的身躯彻底淹没。
他的四周被漆黑所替代，身下的颠簸仍旧没有停息，反而有着愈发强烈的趋势。
朝华费劲地睁开像是被缝合在一起的眼睛，眼前颠倒的事物在不断地后退，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人扛在肩上奔跑。
手掌无意识拍到了男人的后背，宋子陵来不及跟朝华解释，只能扛着他向前逃跑。
待到宋子陵拎着两人脱离危险后，朝华才被放了下来，甫一接触到地面，他的双腿就如面条般发软，还是小陶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才免去了朝华跌倒在地的疼痛。
他扶着墙面，闭着眼缓和着头晕目眩的不适。
那个漆黑的空间到底是什么……
朝华下意识摊开了左手的掌心，记忆中的那颗眼珠并没有出现，除去上头的几道浅浅的划痕外，别无异常。
“怎么了，朝华？”宋子陵见朝华整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左手，下意识询问情况。
朝华摇头，将左手放下，“没什么，就是有些小伤口罢了。”
小陶从一旁给他递了小瓶药，“实在是疼得厉害的话，就用这个擦擦吧。”
朝华刚想推拒，便见小陶红着眼眶，强硬地将药瓶塞进了他的怀里，少女抹了把眼泪，故作坚强道，“给你就收着，你傻不傻啊，什么都不要。”
她轻咬下唇，郑重向朝华和宋子陵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如果没有遇上你们的话，我恐怕早就死了。”
朝华垂下眸子，淡淡开口，“不必言谢，只是顺手而已。”
宋子陵倒是爽朗一笑，大掌轻拍了下朝华的头顶，“你这小孩还挺傲娇的哈！”
朝华被拍得头皮发麻，不太适应跟旁人接触，朝一旁挪了几步避开了宋子陵将要落在自己肩头的手。
宋子陵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时间紧迫，便示意两人跟着自己，朝着跟程锦言约定好的方位走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朝华总感觉身上的这件红袍似乎有些变化。
袖口内侧在日光的照映下隐约浮现出了些细小的花纹，但却又在他试图仔细探查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按下心中的疑虑，静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不多时便跟程锦言率领的大部队汇合。
虽说是大部队却也堪堪只剩下最初一半左右的人数，这一次朝华在人群中找到了陈姨的身影。
只不过她瞧上去状态并不算好，见陈姨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朝华淡定地观察起了四周。
天边红日慢慢西坠，血色红的晚霞渐渐蔓延，暮色好似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默中沉淀。
城中百姓匆忙收摊离去，像是有什么在这沉闷之中默默监视操纵着他们。
朝华不语，并没有阻止小陶往自己身后瑟缩的动静。
不过领头的宋子陵似乎跟一个年纪较大的中年男子起了争执。
只见那人神色狰狞，对宋、程二人的决定有分歧。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要不是男人还顾及着自己跟他们的实力差距悬殊，否则早就提拳反抗了，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百姓们消失的方向。
“之前那场意外你当我们都是瞎了吗？猪都能猜到晚上那些NPC肯定会有什么问题的，你竟然还要我们跟上去？”
男人情绪激动，完全不理会宋子陵他们的解释，赌气似地往地上一坐，便不打算起来了，目光凶恶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要现在去送死就自己去吧，反正我不去！”
宋子陵算是被他气笑了，“怎么，那你的好方法就是坐在原地等死是吗？”
“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人的！”男人不管宋子陵的讥讽，无赖道，“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们两个凭什么要让我去当你们的探路石！”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了你们两个的！”
程锦言伸手拦住了即将暴走的宋子陵，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男人身前。
男人有些瑟缩，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故作镇定，“你，你想干什么？是想故意伤害求生者吗？！”
程锦言可懒得跟他废话，朝他一伸手，男人身上被分配到的物资悉数回到了他的手里。
朝华若有所思地盯着程锦言的手，忽略掉了男人无能狂怒的吼叫，也好奇地摊开了自己的左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小陶的提醒下了解清楚。
“我们得到的物资本质上还是他们自己从系统商店里兑换来的，无论这些东西经过了多少人的口袋，本质上还是留有着兑换人的灵魂烙印。”
小陶悄声给他解释着其中缘由，“所以只要他们想，我们手里的物资都会回到他们那儿。”
朝华的眼眸亮了一瞬，心里隐约萌生出了一个念头。
但由于系统商店只会在第二个副本内开启，所以他目前也只能光想想。
宋子陵他们说到做到，当真就不管那个男人的死活，径直带领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众人循着百姓离去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赶着路，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们耗费的时间必定少不了。
朝华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天色却跟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天边的那轮红日也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在手里。
程锦言不可能发现不了如今的异常，但他的直觉警告着自己，千万不能停下脚步。
他回头确认大家的情况，在看到即将掉队的朝华时出声提醒。
“快跟上，别发呆！”
朝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队伍末尾。
剩下的求生者大多就争先恐后地追逐着里宋子陵和程锦言最近的位置，只有实力逊色的寥寥数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队伍后半部分。
除去小陶外，也就只剩下他和陈姨算是自己主动选择走在末尾。
虽然说现在陈姨跟他们并不认识，但似乎还是对小陶颇为偏袒，连带着跟她走得近的朝华也分到了一点关照。
一行人又走了段路程，周围的房屋开始变得稀疏，城中的烟火气也逐渐被诡谲的氛围冲散。
不远处隐隐有些许烛火晃动的痕迹，宋子陵和程锦言不敢轻举妄动，脚步放缓尽量压低多余的噪声，领着他们朝着那处烛火靠近。
随着众人与它的距离渐渐缩短，原本停滞的时空重新开始流动。
在日光从天际消失的那一瞬，朝华的步伐也终于迈进了烛火照映的范围内，身后似有什么东西闪过，他蹙眉转身却只见一片漆黑。
“朝华，快跟上！”
小陶在前方提醒他，焦急地冲他招手，“快过来啊，别走丢了！”
“就过来了。”
朝华收回视线，转身向着灯火明亮处走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身后的黑暗如有实质般流动一瞬，刹那间归于平静。
灯火摇曳的戏楼正门前站着一位模样年迈的老人，见众人抵达了戏楼，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目光殷切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朝华的身上，神色有些狂热地快步行至他的身前。
“这位小公子可是咱们班主特意请来的名角朝华？”
朝华面色淡然，并未开口回答老人的问题，只是稍稍颔首，打算观察老人接下来的态度。
老人对他的冷漠并没有放在心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如枯木般干瘦的皮肤在他苍老的脸上层层堆叠，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意外地紧盯着朝华的脸不放。
“那就好那就好，前些日子咱们班主听说了小公子遭遇山贼的消息，那可是急得寝食难安，旋即就请人去寻找公子的下落！”
他抬手擦试了下眼角，紧接着双手合十道，“老天保佑，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快快请进吧！”
老人侧身让出一条路，笑容不减，一口牙齿却不似这副年纪得洁白齐整，如枯枝般的手臂往戏楼中伸去。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悬在大门两侧，随着老人推门的动作，朝华隐约能够听见楼内传来的悠扬丝竹声。
分明是他有些似曾相识的场景，此刻却无端激起了他内心的恐惧。
灯笼的束缚让烛火将这条路染成一片血红，浓厚的不安感萦绕在众人的心间。
见所有人迟迟没有动静，老人的笑容似是消失了一瞬，阴沉地盯着朝华他们，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各位请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镜中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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