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示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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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或者说，逃避一段无法直面的感情。
贺时遂在战术性推眼镜框之后，控制好了面部表情。儒雅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嘴角，他平静地回应蓝莓饼干的询问，“碰巧看到了家里的小辈。”
“这样啊……”蓝莓饼干接过他的话茬子，作思索状，“能来这家餐厅……贺先生回去可要好好帮家里的小辈把把关。”
贺时遂当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因为他们相亲的餐厅是市里著名的情侣餐厅，在这里出现的不是像他们这样的相亲对象，就是小情侣。
认识到这一点，贺时遂本该高兴才是，可听着蓝莓饼干已经把话题转移到对家中小辈的教育上，他还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单手松了一颗衣扣以缓解胸口发闷的窒息感。
服务生又端上来几盘菜，蓝莓饼干热切地和他分享自己的菜单。
漂亮的花瓷盘，精致的摆盘，切割得规整的食物……对面女人的喜好和她本人带给贺时遂的感觉一样，得体而雅致，仪式感和分寸感并存。
这次配餐的饮品是源自波尔多的红葡萄酒，暗红色的酒液在高脚玻璃杯中微微荡漾，温润而哑光。贺时遂拈起酒杯，呷上一小口，果香与玫瑰花香一同在舌尖弥漫开，圆润的甜美口感中带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苦涩。
“贺先生尝尝这个，我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蓝莓饼干见贺时遂光顾着喝酒，没怎么动筷子，主动推荐她面前的菜品。
贺时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蔬菜牛肉羹，汤汁煲得晶莹，明显可见里边的蔬菜碎，牛肉碎和鸡蛋散。贺时遂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也不好再拂了蓝莓饼干的面子，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抬头是脸上挂了儒雅的笑意，“确实好吃。”
隔壁桌传来东西翻倒的闷响，似乎造成了一点混乱，那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
接下来的用餐，贺时遂心无旁骛地应付相亲，顺着蓝莓饼干的话茬，一句一句地回应。
“两位，这个是隔壁桌给你们点的糖醋鲤鱼，说是贺先生的……朋友，给二位添个彩头。”本来菜已经上齐，服务生又端着一盘新菜上来。在重复隔壁桌点单的说辞时，他微不可察地看了贺时遂一眼，嘴上打了岔，又赶紧把目光挪回手中的糖醋鲤鱼。
糖醋鲤鱼是这家店的特色菜之一，贺时遂在看菜单时有意避开了这道菜。
她一直很喜欢吃鲤鱼。
打着相熟的由头，借送菜的名义向他示威，这种孩子气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出来。
不管在生意场上怎么运筹帷幄，小鲤还是他熟悉的稚气模样，初见的夜晚匆匆一瞥，无辜又天真纯粹。
蓝莓饼干看了一眼贺时遂，笑着对服务生道，“那帮我们谢谢隔壁桌吧。”
“那个……隔壁桌的账，我给他们结了吧。”蓝莓饼干语音刚落，贺时遂猛得从自己思绪中抽离，对着服务生吩咐，“毕竟是认识的人，给我们这桌点了菜，也要礼尚往来一下。”
“好的，先生。”服务生答应。
贺时遂和服务生结账的片刻，蓝莓饼干探究的目光看向隔壁桌的那对年轻情侣。
两人面对面坐着，透过男生的背影可以看出，男生在给女生夹菜；女生给他盛满一杯红葡萄酒，再给自己倒上。察觉到蓝莓饼干的目光。女生举起手中的高脚玻璃酒杯，打招呼似的对她晃了晃。
在她头顶上，餐厅暖色调的灯光洒下来，柔化了她的表情。女生明明在对着她笑，可莫名的，蓝莓饼干就觉得背后发凉。
那样年轻的女生，怎么会有如此凛冽的气势？
这一瞥，蓝莓饼干几乎忘了贺时遂没有告诉她年轻小辈的性别。但凭借女人准确的第六感，她下意识地直接把贺时遂口中的“小辈”和眼前那个示威一样对她打招呼的女生挂上了钩。
贺时遂的家人，好像对他这场相亲并不满意。
虽然是贺时遂亲口打上了“家中小辈”的凭证，蓝莓饼干还是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她摇摇头，排除掉这种荒诞的怪异感。
这场相亲……其实一开始她是挺满意贺时遂这个相亲对象的。与自己年龄相仿，家世相当，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业场上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只可惜，对方和她的交谈，始终是客气里带着疏离，对他似乎并没有继续发展的打算。
蓝莓饼干也是凭着自己实力坐上家族集团第一把交椅的人，自然有眼力见地识别对方态度背后的真相——估计是迫于家中长辈施压，来应付一场相亲。
想到这里，蓝莓饼干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
两个人又面对面坐了十分钟，上来的菜品都动了一些。
那道糖醋鲤鱼横亘在两人之间，贺时遂没吃，蓝莓饼干倒是吃了不少。酸甜口，对她的胃口，也对她的心情。
蓝莓饼干放下筷子，对贺时遂道，“贺先生，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看您也是因为家中压力来相亲的吧。既然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愿，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把话说开，蓝莓饼干拿起一旁桌椅上精致小巧的银白色女士手提包准备离开。
“那我送送你，外面下雨了。”贺时遂先她一步站起来，礼貌中带了点强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莓饼干笑着打岔。
两人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蓝莓饼干在前，贺时遂沉默地跟在后面。
路过隔壁桌时，贺时遂状似不经意往那边撇了一眼：年轻男生不知道和辛鲤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眉眼弯弯，笑意明媚地朝男生靠近。两人确实挨得很近，男生的鼻尖几乎亲昵地挨着辛鲤的。
那样生动的表情，辛鲤从来没在他面前展现过。
贺时遂用力地眨眼，试图甩去脑海中这幅让他不太舒服的画面。他可是辛鲤的……小叔叔。
走到餐厅门口，贺时遂伸手掀开门帘，迎面是冷风冷雨。门檐下挂着一个贝壳风铃，被吹得歪歪斜斜，发出的声音却清脆好听。
“你……怎么回去？”贺时遂转头看向蓝莓饼干，对方正在打电话，嗯嗯啊啊地对着那头的人答应着，肉眼可见的敷衍。
听见他的问话，蓝莓饼干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一些，“我看看能不能打到车吧。”
“我的司机快到了，要不送你一程？”贺时遂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打车似乎不太方便。而且，让一位名义上和自己相亲的女士在雨天自行打车回家，也不太符合他自幼学习的家教。
蓝莓饼干挂断了电话，就听到贺时遂这样礼貌地询问，也没多想，直接答应下来。
黑色的迈巴赫在无边的雨幕中逐渐靠近。大雨如注，生硬地打在车顶的曲面上，远光灯穿透雨幕，从他们所站的餐厅门口一晃而过，投向远方。
贺时遂半眯起眼，确认了车牌号是自己家的那辆。
司机老季从驾驶座下来，打着一把黑色的自动伞。
“先生……”老季对着他伸出一只带着白袖套的手。
“先送这位女士到后排，我坐副驾。先去……”贺时遂打断了他的话，回头问蓝莓饼干，“你接下来去哪儿？”
“水榭花都，谢谢。”蓝莓饼干连忙回答。
贺时遂对着老季重复了一遍地名，让他先送蓝莓饼干上车。
黑伞下的人渐渐远去，贺时遂心不在焉地看向外面的暴雨，耳畔突然响起年轻男生的声音，里面提到的几个熟悉字眼让他忍不住向那边看去。
“小鲤，你晚上怎么回去？”年轻男生搂住辛鲤的半边肩膀，另一只手撑起透明雨伞。
“不知道……我给司机放假了，要不你送我吧，就去那栋，你知道的。”辛鲤贴着男生，手中玩弄着一缕垂下来的发丝，声音懒散。
不知道哪一句话戳中了男生的笑点，他搂着辛鲤肩膀的手更紧了紧，把人揽向自己这一边，语气宠溺，“嗯对，我都知道。”
“好了，好了，我先叫一下我家司机。对了，小鲤，帮我掏一下手机呗，就在我左边口袋里，我现在腾不出手。”
“行吧。”
辛鲤说着，就探身往男生描述的那个位置拿他的手机。两人挨得极近，辛鲤的手伸进男生的左边裤口袋，摸索了一下，手指微微屈起，夹出了手机。
距离这么近……贺时遂死死盯住两人之间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沉下来。
轻浮！放肆！
现在的小男生，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不庄重，一点都沉不住气。居然还借机占小鲤的便宜……这样的浪荡子，绝非良配。
“先生，先生！”
贺时遂还在想着，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老季送蓝莓饼干上了车，又打着伞折回到他面前。
贺时遂看看收回目光，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老季一路送贺时遂上了副驾。
转身扣安全带的瞬间，贺时遂的目光又不经意移到餐厅门口那对小情侣身上。
辛鲤已经拿出了男生的手机，很熟练地让他人脸识别解锁。不知道男生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笑作一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示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