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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梦魇【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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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孟醒，也是孟疏。
白天，我是孟醒，身着西装，带着眼镜，坐在办公室认真倾听安慰患者的心理医生，每一个来到这里向我寻求援助的心理患者，都能获得自己的救赎。
夜晚，我是孟疏，卫衣休闲裤机车衣，出现在不同的酒吧中，随着音乐放肆的摇摆晃动，挑选自己下手的对象。
孟醒，出身一个高知家庭。
母亲是一所大学的校长，从他记事起，他的母亲就有做不完的工作，每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应酬；他的父亲，是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专家，主要研究青少年儿童的心理问题。
可笑的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患有人格分裂。
没错，孟疏是孟醒的第二人格，是他潜意识的演化，每当孟醒在现实生活中收到重创的时候，孟疏就会被放出来，帮助他释放自己的压力。
孟醒从小就被自己的父母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读书的时候，每次的考试必须是第一名，不然回家就要面对父亲的斥责和母亲的惩罚，关禁闭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高中的时候，孟醒在一次月考中失手，获得了第二名的成绩，被母亲知道后，锁在了屋子中关禁闭。随后，接到学校的电话，急匆匆的走了，忘了家里还有个孩子，孟醒被自己的母亲遗忘在卧室中，整整关了三天，水米未进。
如果不是保姆打扫卫生，发现孟醒，他现在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他心中的阴暗面就失控了，孟疏的人格被演化出来。
每次，孟醒在现实生活中收到伤害后，孟疏都会在晚上占据他的身体，带他出去放松玩耍，第二天醒来后，他就又是那个刻板固执的孟醒。
渐渐地，孟疏替他承受了太多负面的情绪，孟疏的人格不再受孟醒控制，他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开始和孟醒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
孟醒自己成为心理医生后，有意识开始控制自己，但孟疏总是会在他精神薄弱的时候，从他的意识深处跑出来，占据他的身体，随心所欲的做一些事情。
直到某一天，他从床上醒来，发现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出服，指甲缝隙中还有属于人的鲜血。
他终于明白，孟疏的人格失控了。
从报纸上看到连环杀人案的信息，孟醒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是孟疏。
孟醒立刻从原来的研究院辞职，打包自己的行李，来到了现在的城市，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一晃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学着平衡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尽可能的减少和家人的见面，远离影响自己的人和事物。
但他还是逃脱不了被控制、被支配的命运。
直到某一天，秦朗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在一桩连环杀人案的现场看到了他出没，并且死者还是他工作室的患者时，他明白，孟疏再次出现了。
秦朗在秘书的带领下，走进了孟醒的办公室，出示自己的警官证，“孟先生，我们今天驶向和你了解一桩凶杀案的情况。”
秦朗从下属的手中接过四这次的照片，放在孟醒的面前，“这个死者，前段时间在你这里坐过心理辅导，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孟醒接过那张照片，看了一眼，“我有印象。”
“这位女士患得是暴躁症，她的丈夫受不了她随意随地的摔打东西发病，并且因为这种病症有家族遗传的可能性，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和她离婚了，这更加刺激了她的病症发作。她来做心理治疗的频次也从之前的一月一次变成了现在的一周一次。”
孟醒变换了坐着的姿势，“警官，现在是怀疑我和这起凶杀案有关系？”
秦朗说道：“现在案子还在调查阶段，具体的案件信息无可奉告。”
秦朗又从洗漱手中拿过另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孟先生，在死者家附近的监控中，我们看到了你。”
“那又怎样，我只是恰巧出现在哪里，这条路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有时候不想开车的时候，就会从这个小区的小路中穿过去。”
“你们不能因为我只是路过那里，就怀疑我是杀人凶手。作为公民，我配合你们的调查，但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可以告你们诽谤。”
秦朗从桌上将照片收回来，“当然，我们警察破案也是要讲究证据的。”
“麻烦让人整理一下这位女士的病案记录，我们要带走查阅。”
“没问题。”孟醒返回办公桌，拿起了桌上的内部电话，吩咐秘书准备秦朗他们需要的东西。
将秦朗送走之后，孟醒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待到下班，回了家中。
锁好家门，孟醒跑到卧室打开自己的衣柜，查看衣服的数量，发现少了一套冲锋衣之后，他冲到阳台打开洗衣间的门，发现地上的脏衣篓里果然有一整套还没有清洗的冲锋衣套装。
他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用力回想自己昨晚上床之后的事情，但他发现自接行不起来任何细节，他甚至记不起来今早自己是如何去到办公室的，好像上班时间到，他就像变魔法一样，已经衣冠楚楚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身上的衣服和配饰跟自己往常没有区别，他就没有在意。
现在看来，昨晚自己的身体又被孟疏占据了。
他一定是在自己睡着后，跑出来做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又按照孟醒的习惯，换好衣服去了办公室后，再次躲起来了。
自己对孟疏的控制，再次失效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刑警，秦朗还是没有打消自己对孟醒的怀疑，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孟醒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但刑警的直觉，孟醒那天不是随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掉了。
他开始私下跟踪孟醒，直到他在酒吧遇见另一种样子的孟醒。
孟昭靠在酒吧门外的墙壁上，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眼神透着散漫，“秦警官，也喜欢逛夜店啊？”
秦朗说道：“也没说，警察不能逛夜店啊。”
孟疏拉长声调，“这样啊，那秦警官继续，我先走了。”
“孟先生，和白日的时候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孟醒的第二人格，孟疏。
一个你们追寻了五年的杀人犯。
孟疏抬手将额前掉落的碎发撸上去，嗤笑了一下，腔调散漫的开口，“白日心理医生的工作要求我专业严谨，下班之后我还不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再说了，没有那条规定说，不允许心理医生来夜店喝酒。”
“确实是这样。”
孟疏眼神随处乱飘，一会和远处的女郎飞吻，一会和迎面走来的男士拥抱，典型的四处撩拨，处处留情。
秦朗站在夜店的门口安静的看着「孟醒」，这是他最近第二次跟「孟醒」见面，今夜的「孟醒」不同于之前在办公室看见的着装整齐的医生，现在的「孟醒」，也就是夜晚的孟疏，更加松弛和放纵，像是甩去一身负担，出来寻找乐子的富家公子。
秦朗有预感，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才他想象中的孟醒。
褪去白日的束缚，夜晚的「孟醒」更自由，是那种游离于秩序之外的不羁。
孟疏拢好身上的衣服，声音慵懒的说道：“秦警官，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祝您夜晚愉快！”
孟疏眨眨眼睛，转身往夜店身后的巷子中走去，几个身影之后，就快速在秦朗的视线中消失了。
秦朗意识到白天和黑夜孟醒的差异后，开始有意识的接近在夜晚出现的孟疏，从陌生到熟悉。
秦朗本来只是在暗中观察跟踪孟疏，直到孟疏再一次喝醉出现在小巷子中，被几个混混性骚扰。
当秦朗意识到不对冲进小巷子的时候，几个混混已经被孟疏撂翻在丢上，有的被扭断了胳膊，有的被人重重的砸在墙上昏死了过去，有的拖着自己的断腿努力往巷子口的方向爬去。
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支撑着身体的孟疏，听见渐近的脚步声，握紧脚边的木棍，准备给来人一击。
秦朗迈过这几个混混的身体，走到距离孟疏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你还好吗？”
孟疏听见熟悉的声音，松开了手中的木棍，嘲讽道，“秦警官，我们每次见面的方式都很奇怪。”
“没有啊，第一次见面的方式就很正常。”秦朗走上前，扶住孟疏的肩膀将人架起来，往巷子外边走去，“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地上这些人怎么办？”
秦朗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我已经给附近的派出所打过电话了，他们会将受伤严重的人送去医院接受治疗，没什么大碍的人回去派出所接受问询。”
秦朗开车将孟疏带去了附近医院的急诊部，处理完身上的伤之后又返会派出所做笔录。
“他们为什么要在巷子里堵你啊？”
“因为我长得帅啊，想要跟我玩玩。”孟疏嗤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秦朗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扭头将坐在副驾驶的孟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说道：“确实是个美男子。”
白日的孟醒总是身着西装三件套，保持着自己刻板的精英形象；夜晚的孟疏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梳上去的头发放下来，半遮住他的眉眼，冲淡了那份冷漠。
孟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说起来，秦警官今晚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好好的谢谢你的。”
“保护公民的安全，是每一个警察的责任。”
孟疏往秦朗的方向倾斜身体，趁他一个不注意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说道：“谢谢秦警官，今天救了我。”
做完这些，孟疏推开车门下车。
目送孟疏走进小区之后，秦朗从右手边的收纳箱中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将今晚产生的所有疑问一一罗列在本子上。
根据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结合今晚他走进巷子时，在孟疏的脸上看到的阴骘、疯狂、痛快的表情，他对孟醒的怀疑与日俱增。
自从这一次之后，秦朗与孟疏的距离骤然拉近了，孟疏渐渐放下了对秦朗的警惕心，借着孟醒的身份跟秦朗相处。
在一次他们独自相处，是孟疏感谢自己的帮助，请他在一处高档的西餐厅吃饭，席间他感叹了一句这个氛围很适合跳舞。
秦朗将孟疏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孟疏解开安全带，绕到主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冲秦朗伸手，“今晚的月色这么美，秦警官可以陪我跳支舞吗？”
那是秦朗第一次跟人跳交谊舞，在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
他也隐晦的察觉到孟疏对自己的好感。
秦朗用这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靠近孟醒，调查取证。在跟专业人士确定孟醒患有人格分裂症之后，他更加坚信连环杀人案跟孟醒，严哥说应该是夜晚出现的孟醒有关系。
孟疏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秦朗动心的，也许是在酒吧门口那次的偶遇，也许是在带他去医院包扎伤口并送他回家的时候，也许是后来秦朗和他说好梦的时候。
直到，秦朗在他的家中找到确切的证据，将那对银手铐戴在他的手上的时候，他才终于从这个短暂的美梦中醒过来。
后面的故事，就跟所有的电视剧情节一样，孟疏杀人的事实证据确凿，因为其特殊情况，被判精神病院终生监禁。
在宣判结束后，孟醒的父母赶来见儿子一面。直到孟醒成为名副其实的杀人犯，孟母偶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出现问题。
双方见面，孟母第一句话就是质问自己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二十多年对你的悉心教导，怎么会教出一个杀人犯？”
“哈哈哈哈……”孟醒此时像是终于撕掉了那层精英的面具，在父母面前坐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是啊，就是你的悉心教导才能教出杀人犯。”
“在你心里，你有过一时一刻觉得我是你的儿子吗？”
“没有。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工具，一个你们可以带出去炫耀自己的教育有多么成功的儿子。从小打大，考试必须是第一名；参加的所有比赛也好竞赛也好，必须名列前茅；跟着你们出去做客，必须随时随地像个卖艺的一样上台表演。还有我高二那年钢琴考级，不是司机撞得我，是我不想按照你的要求和喜好学钢琴，在去比赛的路上找时机自己撞上去的。”
孟母看着眼前疯癫的儿子，感觉好陌生，“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
“我说过啊，有什么用呢？在学校你是一心为学生的好老师，可以在享受学生的称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当初被你所在家里差点死了啊。”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需要关爱，需要呵护，需要陪伴，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一个为了你高尚的教育事业鞠躬尽瘁，一个醉心自己的研究，全然不管孩子的死活，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啊？”
半年后，孟醒被转移到精神病院。同时，秦朗辞去了警察的工作，成为了这间精神病院的一名安保人员，在同一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孟疏。
秦朗想起来，自己递交辞职申请的时候，公安局现任局长也是一手教导他的师傅，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感慨，“秦朗啊，或许考虑去地方上继续发光发热呢？”
秦朗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他的直属领导和上级找他谈了无数次的话，强制要求他做了很久的心理辅导，他清楚他们都是为他好。
“但是作为一个警察，我违背了自己的信仰，有些东西就让他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吧。”
可是警察这份职业要求他对党对人民对信仰有绝对的坚持和忠诚，可他在看见孟疏的第一眼时，就控制不住的心动。
所以，在亲手将孟疏抓捕归案后，秦朗选择了离职。
他爱警察这个职业，不能玷污自己的信仰。
很多人都觉得秦朗疯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跟踪的是孟疏，和他喝酒的是孟疏，月下邀他跳舞的是孟疏，自以为他睡着了，给了他一个吻的人还是孟疏。
让他心动的从来都是孟疏。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上的人格是孟疏，他爱上了一个杀人犯。
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孟疏，即使医生和他强调过很多次，现在出现在他们面人的是孟醒。
一切归于平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晃就是十年。
“不好啦，不好啦。”
“12号病房的病人自杀了。”
秦朗刚和昨夜值班的人员交接完毕，来到孟疏所在的楼层，就听到了护士的尖叫声。
12号病房，是孟疏的病房。
秦朗慌乱的跑到病房门口，推开前面层层的医生护士和病患，那血淋淋的一幕就出现在秦朗的面前。
孟醒咬断了自己手腕的动脉，自杀了。
鲜血淌湿了他身下的被褥。
离精神病院最近的就是分局的刑侦处，他们调查确认孟疏是自杀后，将现场收走的遗物，孟疏写给秦朗的一封信，还给了他。
秦朗拿着那封信，找了一个无人的小角落，手抖着打开，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
秦警官：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给你写这封信的人是孟疏而不是孟醒，在被孟醒的主人格压抑十年后，也许他也看不过去你这样在这里浪费自己的生命和才华，他终于舍得短暂的将身体借给我，让我再次出来与你见面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十年的时间，你也从当初的帅小伙变成了沧桑大叔，但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的印象中你永远是那个在陷入危险的时候，冲进巷子里救我的秦警官。
听孟醒说，你现在已经不当警察啦，那真的好可惜啊。我觉得你天生就是当警察的命，你的敏锐和直觉，不干警察真的可惜了。我作为孟醒的第二人格被衍生出来，接受消化他的坏情绪，后来我也开始失控，就变成了杀人，那么多年，我们都很累。
幸好看破真相将我们绳之以法的是你。
我和孟醒在这个世界活的都很累，当他告诉我你从天之骄子的警察变成了精神病院的一个小保安时，我好失望。我想，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秦警官，我很开心孟醒愿意让我以孟疏的身份结束现在的一切。
最后，祝您余生一切顺遂。
绝笔者，孟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