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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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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嫌犯的地点原来是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
院子荒芜,杂草丛生,如果不是各个点位都有士兵持枪驻守巡逻,看起来简直像废墟逃脱游戏里的画面。
装甲车直接顺着单行车道驶入地下,几乎是擦着限高进来的,大灯一照,拐弯的墙上都是车辆剐蹭的杂乱黑痕。
宋韫落座后排,在司机降下车窗与军官交谈的时候,一股极难闻的血腥气味瞬间钻入车厢。
和昨天霍远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宋韫用手帕捂住口鼻,勉强止住想吐的冲动,忽然被一双大手扳住脑袋,被迫转头,面对霍远。
“你干……”
砰地一声,一个物体撞上装甲车,是个人影。
车连晃都没晃,那人的血呈雾状喷在空中,车窗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点子。
宋韫这下是真忍不住了,一只手捂着手帕干呕了起来,另一只撑着座椅的手微微发抖,额头上瞬间全是冷汗。
“就这点心理素质,早知道我把人带过去审了。”霍远哼笑了一声,干燥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拿纸巾替他把汗擦了。
“手拿开——我嫌脏——”
“不干不净,碰了没病。”霍远抽回手,看着宋韫松了劲儿靠回座椅上,呼吸却还发着颤,欲言又止。
车内昏暗,霍远就这么定定瞧着他。
瞧着他好不容易把这一口气喘匀了。
“宋教授,这车里都是你喘气儿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才碰着你哪儿了呢。”
司机瞪圆了眼目视前方,连呼吸都不敢。
“滚。”宋韫骂道。
司机一擦冷汗,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当面骂上将,不过这宋教授骂人也挺……
他偷偷抬眼看后视镜里的宋教授,却对上了霍远的眼镜。
司机瞬间腿软了,踩着油门的脚狠狠一抖,正赶上前面有个急弯,于是手忙脚乱扒拉方向盘,右手不小心碰上雨刮器开关。
哗啦!
一颗被压扁的人头被雨刮器带着,在玻璃上摩擦,沾满血的长发挡住视线。
司机一个急刹车,车咚地一声停下,熄火了。
他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对不起上将,对不起副官,对不起宋教授!”
“你下去吧,我开车就行。”小贺一指车门,轻拍他肩膀。
“上将不会要杀了我吧。”司机担忧道。
“你不出去乱说就不会,去、出去把那颗脑袋拽下来。”关上车门前,小贺说道,干净利落地重新大火。
司机抖着腿,他怕被撞,不敢走到车前面,选择了从侧边爬上车前盖,颤颤巍巍地把缠在雨刮器上的脑袋拽下来。
宋韫又捂住嘴低头干呕。
霍远:“至于么?”
这在我们吸血鬼眼里就跟变质腐败的食物没有差别好吗!
“刚才那是什么人?”宋韫问道。
“嫌犯家属,也可能是同伙。”霍远说道。
“……”宋韫没应声了。
“这年头,觉得活着没意思的人不少,稍微有点公德心的,让异种咬死算球,最多曝尸荒野污染一下环境。像这种没有公德心的,死的时候还得恶心个把人,投胎只能投成变异大蜘蛛。”
“你觉得末世会结束吗?”宋韫忽然想起来今天开会最后的时候那个问题。
“末世,世界末日的意思呗,”霍远嘴里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感觉还不至于到末日的地步,人类这不还活蹦乱跳,能挑事儿能作死呢吗?”
宋韫笑了。
他心想,你们人类哪怕到了生命最后一秒还是在作死,简直是把作死作为生命的一部分在活。
小贺干脆利落一把倒车入库,拉开霍远那侧的车门,又绕过来拉过宋韫那侧车门。
宋韫刚下车就被拽了一把。
“你又犯什么病?”
“离我近点儿,这里面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出来咬你一口你都能得狂犬病。”
“重刑犯?这年头你怎么抓犯人?”宋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地捉拿,”霍远一靠近,守卫士兵立刻开门,“愿意往无人区污染区躲的我不管,想接受基地的保护,就得遵守基地的纪律,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那通缉犯呢?”
霍远一脚踏入审讯室,朝宋韫做了个先别跟上来的手势。
“……”
“宋教授给你请来了,我再重复一遍,你身上连着电极片,敢说一句脏话,电不死你的。”负责审讯的是个女军官,显然已经被烦得不行了,满脸都是戾气。
霍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韫踏进房间,冲天的血腥气味和尿骚味冲击头皮,哪怕角落的换气扇开成最高档也是杯水车薪。
宋韫看向电椅上的人:“你可以供出同伙了。”
“您离我太远了,我有点看不清脸,怎么知道这帮臭兵痞子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我呢?”
宋韫朝他走了过去。
青白色的顶灯,照在宋韫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皮肤白得不像活人,像披着人皮的艳鬼。
“长得还真他妈的骚。”那人笑着说道,下一秒瞬间额头青筋暴起,电流过遍全身,表情扭曲出了一斤的汗,但是扭动着痉挛的身体看着宋韫咬牙笑着。
“323号,警告你,军方已经答应你的条件,想活命就坦白同伙。”女军官上来就踹在他脑袋上,皮靴重重把他下半身订在电椅上,碾压之下有血流出。
宋韫转身就要走。
“宋韫,你可能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
他停住脚步。
“你果然亲自来了,顾云生说你不敢来,我说,这个世界上如果只剩你和他,那个不敢的人也只能是他!”
“你说的顾云生是谁?”宋韫看向他。
旁边的霍远脸色却变了。
顾云生,是那个从军部叛变出去,到现在还挂在霍远通缉令上的那一位!
他从进入军部就一起的好兄弟,谁知道后来就偷偷变态了,别人都破茧成蝶,实在不行也破茧成大飞蛾子,这人破茧成一剧毒蝎子,给霍远从军生涯和交友生涯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哈哈哈,顾云生这些年找了多少个和你长得像的/货,先/杀/再/X,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人一边被电得面目扭曲嘴角流哈喇子,一边哈哈笑着把未说完的话重重砸下来。
军官听到那话立刻要打他,宋韫却摆了摆手,双手撑在桌面,和他拉进距离。
“因为他是个变态杀人犯。”
“死几个人而已,”那人轻蔑地狂笑,“因为他说,你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儿,干s/体才更像干/你!”
“闭嘴!再说不敬的话,我立刻就地击毙你!”枪口抵上那人脑门,军官急了,回头看向霍远,似乎犹豫要不要直接击毙。
看见霍远也掏了枪,就立刻懂了,只持枪威胁,迟迟不扣扳机。
宋韫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说得跟他干过似的,给我舔鞋当狗都不配的杂碎而已。”
“哈哈哈!我如果能再见着他,我一定让他问南城基地那帮孙子交流心得体会!顺带一说,让我散布消息的就是顾云生,你们去把他抓进来吧!”
霍远靠着墙,看向宋韫,掏出配枪拉上保险栓,扔给了宋韫,一抬下巴。
示意他可以把人崩了解解气。
“我不杀人。”宋韫把枪扔了回去。
霍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走吧,宋教授。”
宋韫刚走出来,身后的门还没关上,里面就是一声枪响。
军官朝霍远敬礼。
霍远摆了摆手:“让人来处理干净,我把宋教授送回去。”
上车之后,宋韫问道:“顾云生是谁?”
“一个变态杀人犯,放心吧,只要你不作死,我保你不会死,顾云生的事情你不用管。”霍远抱着手臂。
宋韫皱眉:“那……”
“怎么了?害怕了?知道正义和邪恶的区别了?”霍远侧过头看他。
刚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他都有点不敢看宋韫,怕他被那罪犯几句话呛着挂不住脸。
但是很显然,在某些方面,宋教授心理素质强着呢。
“……”宋韫。
“知道害怕了,就把那几个保镖好好地带在身边,出门带上那几个,梁老病得蹊跷,你的处境并不安全。”
车驶刚出地下,小贺就赶紧把窗户降下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宋韫脸色稍微好了点,他坐起身子看向霍远。
“顾云生不好抓吧。”
霍远挑眉。
“我帮你把他引出来,你把他就地正法,如何?”宋韫眼中闪着一点狡黠。
“宋教授这是打算,为革命事业奉献自己?”霍远看着他,笑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残害普通人啊。”宋韫看着霍远。
霍远:“用不着,你专心搞你的学术研究,抓人审人以后都不会找你了。”
宋韫样子像是没留下心理阴影,他这见惯大风大浪的上将反而像是那个提心吊胆的,心里直呼后悔。
把宋韫送回研究院后,小贺开车直奔宿舍楼。
“您快上去休息吧,今天军部再有什么天大的事儿我都不能叫您了!”
霍远靠在浴缸里享受水流按摩,正打算找个老电影休闲一下,聊天软件跳出来几条消息。
他的聊天软件里几乎都是工作群和同事,平时各忙各的,不怎么发言。
今天却有消息。
还不止一个人发来的。
霍远打眼一扫。
“霍上将,我是南城基地孙军上将,想问问您宋教授怎么样?新单位有没有排挤他?”
“上将,我对梁老的病理检查又有了进一步的发现,您能把宋教授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我想加他详聊治疗方法。”
“妈的,你让我看着他,跟着他他今天开了一天会,讲得这么让人发困又不能睡觉。又开会了,收手机了,艹。”
“宋韫的安全问题只能拜托给您了,他的个人情况比较特殊,我怕其他人监守自盗。”
……
霍远抹了一把脸,把平板扔到一旁。
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能招人呢?
你迟早毁在你这张脸上!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想起来宋韫在审讯室说的话。
“给我舔鞋当狗都不配的杂碎而已。”
这话说得相当硬气,毫不示弱。可是出了审讯室,宋韫在车上靠着,那隐约带着脆弱和担忧,却又强撑着不让别人知道的神态,又叫人心里一阵阵发酸。
顾云生这祸害为祸人间太久了,什么时候逮着了,弄死了,再无复活可能了,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霍远草草擦干身体,躺到沙发上,往肚子上盖了条薄被。
一直睡到下午,迷迷瞪瞪间接了小贺电话,问他吃不吃饭。
“你送进来吧。”
小贺提着保温饭盒进来,在茶几上摆列整齐。
“我刚去把宋教授接回来,顺便就把饭带来了。这是我妈给您炖的菌菇鸡汤,比较滋补,您尝呃——”他视线恰好落在霍远被薄被盖住的下半身,像被吓到了一样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别介绍了,赶紧的滚出去吧。”霍远吩咐道。
小贺打开门走出来,身上的冷汗还没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上将这么……失控的样子。
不会被灭口吧?!
但很快,他就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宋教授拽开了门,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