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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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结束了，天气还是乍暖还寒。
这几个月里，梁开岁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又从普通病房转入康复科。他从十几岁走到了二十岁。
朱一行想让他再去康复中心住两个月，梁开岁这下又不理人了。
“生气归生气，不能不吃饭啊。”朱一行上去劝。
“不去。”梁开岁坚持。
“你把饭吃了，吃完我就去问医生，看看能不能住家里，定期去复健。”
梁开岁坐起来接过饭盒，他觉得自己再不出院就要锈掉了。他在病床上工作，朱一行抓他和抓贼一样。
朱一行去找医生沟通了一下梁开岁后续复健的事情，详细询问了后遗症的事。
刘主任叹气，他一叹气，朱一行后背都紧绷起来了。
刘主任直说了：“这是我缝得最细致的一个伤口了，尽力了。”
“等他彻底养好，你们可以考虑去整形外科，做激光祛疤试试。”
朱一行一句骂骂咧咧的话生吞了回去，他问的不是这个事，他刚刚都要被刘主任吓死了。
“我是想问，这次受伤会不会影响他生活质量，会不会影响他职业发展，他手是要做精细活的。”
“这么重的伤，这是要以年为单位恢复的。不过他人年轻，目前来说，这种恢复程度已经非常理想了。”
朱一行这才长出一口气。
“至于他手灵不灵巧，他喂你吃饭的时候，你感觉不出来啊？”刘主任揶揄朱一行，“有人跑我这告状，说没见过病人家属让病人喂饭的。人家说你虐待，你知道吗？”
朱一行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怎么哪都有人围观他和开岁。
“我俩吃个饭，还看看看的，没素质。”朱一行嘟嘟囔囔。
“看你俩好看。”刘主任赶他：“走吧，下次见你，希望不是因在医院，是你俩婚宴。”
“借您吉言。”朱一行起身问，“我再给科室送俩锦旗吧？”
刘主任也不跟他客气：“送的时候记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些。”
朱一行挑了个晴天给梁开岁办理出院手续。
日子一眨眼到了阳历二月，街边的橱窗，早早换成了情人节的主题，城市又在迎接下一个节日。
朱一行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年前他就想和梁开岁一起以新的身份生活了。
他谋划着要和梁开岁一起渡过这个节日，他要一个更名正言顺的身份和梁开岁开始新的生活。
梁开岁换下了病号服，坐在床边。
梁开岁的伤口要避免摩擦，朱一行给他换上一身真丝睡衣，又用廖总送的貂把人裹住。银灰色皮毛托起来梁开岁的脸 。
朱一行望着他，心软的捏都捏不起来。
梁开岁不想坐轮椅，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从医院走出去。朱一行犟不过他，他扶着梁开岁从病房里走出来。
俩人在电梯间碰上了两趟送担架的，多等了不少时间。
下到负二车库梁开岁就有些走不动了，他扯了下朱一行大衣的腰带。
朱一行也没抱怨，他脑子里想不到‘让你坐轮椅你不坐’之类的话。他只知道梁开岁想走，那就让他走，走不动还有自己兜着。
朱一行蹲下来：“上来。”
梁开岁趴到他宽厚的背上。
“瘦了。”俩人同时说出口。
朱一行第一次扛梁开岁的时候就觉得他挺轻的，骨架这么大的人，他扛着也不费劲。现在，他更轻了，但是他又那么有分量。
“刘主任说，你现在你身体里有十分之三的血都是别人的，血补回来了，但是血细胞要你自己慢慢恢复。你器官缺氧后也都受损了，这些也要慢慢养。躺这么久，肌肉也要一点点回复。”
“你接下来会累，会疲惫，会意识模糊，会出现濒死后的惊恐反应，这些都是正常的，不是你的错觉，不是你脆弱，更不是你矫情想多了，这些是客观的。有不舒服要说出来，知道吗？”
“会持续多久？”梁开岁问。
“你就先按三个月算，日子数过春天就好了，这个春天不好，下个春天也会好，还有下下个春天呢。”
“好。”
“你身体里的各个组织在努力了，你别太苛待它们。”
“嗯。”梁开岁只对自己最严苛。
朱一行把梁开岁放到车上，他也坐到后排。梁开岁这才注意到，车上还坐着司机。梁开岁一直都不知道，朱一行现在开不了车。
朱一行趴梁开岁耳朵边小声跟他介绍：“候师傅，真大圣。一抵三杀过妖魔鬼怪的，厉害吧。”
“厉害，哪认识的啊？”梁开岁小声问。
“你的人脉。”朱一行说。
“我的？”
“邹婶狱友，刚出来。”
梁开岁知道朱一行善于社交，但他还是很震惊，朱一行居然能和邹婶聊上。朱一行一直都拿对梁开岁好的人当朋友。
俩人到家。
梁开岁要进电梯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朱一行要背着他去走步梯。
“二十二楼呢。”梁开岁给他推进去电梯，让他别胡闹。
电梯到了家门口打开，两人走出来，一起迈向了人生下一个阶段。
“手给我。”
朱一行拿着梁开岁的手输指纹，录虹膜。
朱一行这套房子装修的早，之前的密码锁是老款指纹锁。他这次给家里换了新锁，新锁能智能联网，有人脸识别和一键报警的功能。
出事后，有个不熟的人上赶着给朱一行出主意，说这事对他而言是个机会，让他借机带货，比如卖卖密码锁之类的，朱一行给这蠢货拉黑了。
对方气急败坏，发博文说多少豪门阔太都能带货，就他朱一行高贵怎么着。网友都看不下去了，去问候了这二五仔全家。
俩人进门，朱一行把梁开岁抱到玄关柜上。
朱一行蹲下身子，托起梁开岁的脚，脱去他脚上的鞋子。
“第一次脱你鞋子，弄了一手的血。”朱一行抬眼看向梁开岁，“我当时就在想，这么漂亮的脚，不该穿这么不合脚的鞋。”
梁开岁慌乱地把脚往回收，朱一行一把抓着的脚踝把他的脚扯回来。
朱一行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小狮子棉拖帮梁开岁换上。
“开岁，以后去走最好的、最想走的那条路，我陪你。”
朱一行的眼神里浓烈的情绪翻涌，梁开岁觉得自己近乎要被他灼伤了。
梁开岁从玄关柜上下来，踉跄着去岛台找水喝。他发现客厅里重新做了装修，朱一行在客厅和餐厅中间的位置，做了一个稍下沉的环型工作台。
浅色台面，一圈台面包裹着人的格局，操作台上都是梁开岁平时习惯用的工具还有被细致规划过的储物空间。
梁开岁扭头看向朱一行，只是茫然。
朱一行把两个人的工作和生活规划在了一起。
在医院的时候，很多事情梁开岁没精力去想，现在千头万绪都用涌了上来，梁开岁觉得心里很乱，他伸手去找冰水。
朱一行抓过梁开岁的手臂，从他手上拿下来冰铲。
“没好透呢，喝常温的。”
梁开岁不敢动，他觉得一侧头就要碰到朱一行了。
朱一行往旁边撤了一步，没敢把人逼太紧。朱一行用新添的养生壶煮上了茯苓和百合。
花草植木，在透明的水里上下起伏，随着越来越高的温度，水会沸腾，草木的味道会纠缠到不分彼此。
“什么时候去接饱嗝？”梁开岁不去看朱一行，生硬的转移话题。
“等等吧。”朱一行说，“让姥爷给它做完绝育再说，省得孩子恨咱俩。”
梁开岁想躲又不知道往哪躲，他说想去洗澡。朱一行特意拿过来梁开岁手洗的那件睡袍。
几个月了，梁开岁再见这睡袍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始心虚。
朱一行给梁开岁后腰贴上防水覆膜贴。
“你自己在浴室注意点，防水贴别翘边了。”朱一行说。
“恩。”梁开岁几乎是落荒而逃。
梁开岁去浴室后，朱一行给自己铲了一勺冰，他给冰块咬得嘎嘎响。
渴。
吞冰饮水，
他还是渴。
花茶壶发出提示音，水沸了，朱一行得把花茶倒出来。
朱一行知道道，只要不断添火，该沸腾的一定会沸腾。
情人节当天，各色制服的骑手在小区里进进出出，他们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花束。
朱一行拿出两份邀请函递给梁开岁，梁开岁打开看了一下，莫女士私人展的邀请函。
“要去逛逛吗？”朱一行问。
梁开岁生病后一直没出去透过气，他本来也喜欢莫女士，朱一行允许他出门后，他亮着眼睛点了点头。
出了门梁开岁才对过节这件事有实感，街上的情侣明显比平时多，好多店铺也在趁机做促销。
情侣轻吻送冰淇淋，活动不限性别。
朱一行对着小情侣们感叹：“你看看，俩男生当街亲嘴还能换冰淇淋，搞个对象屁大点事儿，还值当拿刀砍人。”
梁开岁望向他看着窗外的侧脸：“其实，这路也不是很好走。”
朱一行不在乎：“怎么不好走？冰淇淋还能少送个球？”
俩人不再言语，梁开岁怕自己把朱一行引入歧途，朱一行怕自己挤不进去这所谓的歧途。
朱一行对自己决定好的事儿，从来是十拿九稳。但是这一次，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不是一个势在必得的追击者，他像青春期的男孩一样惴惴不安，他怕自己得不到心上人的青睐。
他不知道梁开岁会不会介意自己家的病史，不知道梁开岁会不会为了自己试着和谁在一起。
他扭头看向梁开岁，轻蹙起眉。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准备，在爱梁开岁这件事上，他仍觉得不够万全。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