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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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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还有王姨。
谢遥一下楼,就看到王姨等在电梯边。
“阿遥饿了吧,快过来!”
王姨领着他走过大厅,人都散了,更显得空了。有一些佣人模样的人在整理。谢遥不由得再次感叹:谢家真是家大业大呀!
王姨领他来到一楼的餐厅,让他坐下。端过来一个大碗放到他面前,又摸了摸碗边说:
“晾了很久了,现在温度刚刚好。你一天没吃东西,先喝一点垫垫肚子。”
米汤熬得很浓,谢遥也确实很饿。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顿时感觉烧灼的胃被安抚了。正打算喝第二口的时候,一个少年冲过来把他旁边的椅子拉得“嘎吱”一声。
“王姨我也要喝!”
少年一屁股坐下一边还拉着王姨的袖子摇了摇。
王姨哭笑不得,拍着少年拽袖子的手:“你呀!米汤你也要抢!你四叔生病了,今天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你要喝的话厨房还有一大碗呢!我去给你端过来。”
少年撇了撇嘴:“那算了!”说完朝谢遥露出一个坏笑:“四叔,听说你得了雁山的房子,什么时候搬过去呀!我帮你收拾收拾……”
“君衡!”一个严厉的女声从后面响起,谢遥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的大嫂李晓莉站在餐厅门口,谢君衡冲他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谢君衡一跑,李晓莉就转身走了。
王姨的脸黯淡下来,想说什么。谢遥拍拍他的手:“没事。”
王姨叹了一口气,眼圈还是红了。
谢遥三两下喝完米汤,擦了擦嘴站起来:“我有点头晕,您扶我去房间躺一下吧!”
他从谢君衡的话里听出一些信息,想验证一下。
“头晕哪,还有哪里不舒服?”王姨脸上顿时出现慌张的神色:“要不我让知文送你去医院吧!”
谢遥本来想随便找一个借口,见王姨这样心里十分愧疚。他低下头,小声说:“我没事,就是想和您说说话。”
王姨这才脸色稍缓:“你这孩子!”带他上了三楼,来到走廊右边的一个房间门口,看着他。
谢遥拉了拉门把手,没动。
王姨笑道:“不是你嫌君衡老弄乱你的东西,过年的时候让君怀换了指纹锁。”
谢遥尴尬的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拇指按在把手的凹槽处,“哒”得一声,门开了。他打开门,挠挠头,说:“最近脑子不太好使,有什么事您得提醒我。”见王姨脸色又变了,赶紧说:“我开玩笑的,开玩笑。”
王姨这才瞪了他一眼:“又吓我!”
房间很大,进了门看见里面还有好几道门。谢遥把房门合上,拉着王姨坐到窗边的一个沙发上,开门见山:“我妈妈是谁?”
王姨闻言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遥说:“我以前没问过吗?”
“小时候倒是经常问。”王姨看向窗外,像在回忆一件很久的事。“你看见君衡叫妈妈,你也叫。太太把君衡抱走了,你就问你的妈妈在哪儿。后来你长大了,就不问了。人家一提你就还生气。”
谢遥接着问:“您见过她吗?我和她长得像不像?”
王姨摇摇头:“没见过,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四个月了。”
“您怎么不早点来呀!”谢遥现学现卖,学着刚才谢君衡的样子摇摇王姨的手臂。
王姨笑了笑,说:“你也知道,我是喊老太太叫表姑的。你爸爸很照顾我们这些亲戚,所以老太太生病的时候我来谢家照顾过一段时间,后来她过世我就回去了。听说你爸抱回来一个孩子,找不到合适的保姆,大家就想到了我。那时候知文的爸爸欠了人家的钱跑了,追债的人堵在门口,单位也不敢让我去上班,我就带知文来了谢家。”
“哦,原来是这样!”谢遥有点失望。
王姨摸摸他的头:“不过我倒是有一次听你爸爸提过,说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那我怎么一点都不像爸爸,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这又是谁胡说八道!”王姨沉下脸:“亲子鉴定也做过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是谁?”谢遥问。
王姨并没有回答。大概自觉失言,又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说:“总之别人说什么你别理他们就是了,反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嗯。”谢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乐得装乖:“我听王姨的。”
王姨脸色微霁,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谢遥:“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谢遥:“……”
王姨压低声音:“年前你爸爸从医院回来就把我叫过去,给了我这张卡,我还以为老爷子想多了,没想到……”
说着眼圈又红了。
谢遥终于知道王姨信誓旦旦说的“都为你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了。他接过卡,心跳得很快,又有些许愧疚。
看得出来,谢家众人并不十分哀恸。谢振谢兴自不必说,就刚刚谢君衡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即使拿了最大利益的长房,伤心也十分有限。何况他这个冒牌货。
虽然他很想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安慰这个一心为他的王姨。
“您放心,我不会乱花的,都存起来。”
大概他的表情十分真诚,王姨满意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君衡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平时都住学校那边,周末才回来,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你爸爸刚走,大少不可能做这么绝……”
他不想扫王姨的兴,安慰她道:“没关系,住宿舍也挺好的。”
没想到王姨反而很惊讶:“你为什么要住宿舍?军训的时候你还嫌弃同学的鞋子臭……”
谢遥:“…………”
王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不会是想把学校那边的房子卖了吧!”
学校!房子?是了,他这个年纪,还在读书。他在学校旁边有房子?这个消息有些震撼,谢遥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露出雀跃的表情。
“这都是怎么了!”王姨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想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又不缺钱,卖房子干什么?”而且他再也不怀疑谢遥不是谢长丰亲生的了!
大概这个保证非常有力,王姨脸色稍缓:“和同学要好好相处,你现在是大人了,不能动不动就和人吵架。”
谢遥乖巧地点头:“好好好,我不和别人吵架。别人说什么我都不理他们,理他们是小狗。”
两人又扯了几句,眼见天色暗下来。王姨起身:“我下去厨房看看,晚上想吃什么?”
谢遥揉了揉胃部,摇摇头:“没什么胃口,还是喝米汤吧!”
“好,你先洗个澡,米汤我一会儿端上来,你不舒服就不要下去了。”王姨说。
谢遥乐得不跟谢家人接触,连忙表示赞同。
王姨一走,他把灯打开,参观起房间来。
卧室很大,还带落地窗和阳台。床有两米宽,床的正对面安了一排书架作为隔断。绕过书架,是书桌和衣柜,书桌收拾得干净整洁,只有正中间摆了一台薄薄的电脑。他在书桌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两本相册,几个文件袋,在其中一个文件袋里找到一本房产证:
学府路1005号蓝天花园二期6栋16A,房屋建筑面积100.3,权利人:谢遥。
谢遥打开手机,在地图上搜蓝天花园,然后查了查价格,被吓了一跳。蓝天花园与海大一墙之隔,旁边除了海大,还有海大附小、附中,如假包换的学区房。
他把房产证放回原位,把一整面墙的衣柜都拉开。衣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包、衣服、鞋子、饰品,都是年轻男孩的款式,样样看起来价格不菲。
他找了两件衣服进浴室,自己摸索着打开了淋浴。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可以照见全身。为避免尴尬,他转过身去以最快的速度冲了澡,然后又迅速地穿上衣服。少年的身体过于白嫩光滑,以至于他有一种给别人搓澡的感觉,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王姨还没上来,他无事可做,又浏览起书架来。
书架上书不多,且大部分都是漫画,更多格子摆得是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玩具小人。他逐一看过去,没有一个认识的。
和很多农村出身城市里奋斗的中年人一样,他没有看漫画的习惯。小时候唯一的娱乐就是去别人家看电视,还得偷偷摸摸地。他妈死得早,隔年他爸就娶了后妈,紧接着弟弟出生,他就成了家里的长工。放牛割猪草洗衣服摘棉花,不能有空闲的时候。每天因各式各样的理由挨骂,时不时还挨顿打。他对童年记忆最深的画面就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后妈回来了,抱着他弟弟站在门里面,一边给弟弟擦鼻涕,一边骂他是贱种不让他进屋。
他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吃完晚饭关了门。就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看着月亮从山的那边升起来一直爬上半空。
他对家人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打算结婚。最大的乐趣就是挣钱,有钱就挣,攒钱买房子,然后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一直到死。想到这里,他又把房产证拿出来,和遗嘱摆在一起。看着看着,就呵呵地笑了。
“当当当”的敲门声打破了他的幻想。他连忙把东西收好,拉开门,是王姨,后面还跟着个谢君衡。
他把端着碗的王姨让进来,一只手撑在门边,谢君衡做了个鬼脸越过他进了隔壁的房间。
他实在忍不住笑了,想不明白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