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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爬床这一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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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基地进入深度节能模式。林惊蛰在连续处理完《夜巡》茧房的十七份衍生报告后,终于关闭了终端。冷水冲过发烫的眼睑,镜中映出的脸色在苍白灯光下像博物馆里的大理石雕像。
他躺进医疗组特制的神经舒缓舱,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监控屏——沈砚清的定位光点停在算法组旧址,那个自从移交权限后再无人踏足的、堆满废弃服务器的房间。
睡眠是场坠落的棋局。
他梦见自己仍在《夜巡》画布里,油彩顺着脊椎裂缝灌入胸腔。班宁·科克上尉的断手从画框伸出,指甲缝里塞满赝品师燃烧的西装碎片。而沈砚清站在画布之外调颜料,用他后腰的加密印记当调色盘。
惊醒是因为重量。
某个温热的物体正小心翼翼压上床垫边缘,带着松节油与二进制代码混合的苦香。林惊蛰在黑暗里睁开眼,没动。他能感觉到沈砚清的手指悬停在他后颈疤痕上方,呼吸轻得像怕惊动标本的收藏家。
“第三次了。”林惊蛰突然出声。
沈砚清僵住。月光从观察窗漏进来,照亮他来不及戴眼镜的脸,和身上那件明显是从旧物资箱翻出来的、林蔚二十一岁时穿过的旧卫衣。
“医疗舱监测显示你神经痛阈值连续超标,”沈砚清的声音压得很低,试图让理由听起来专业,“《夜巡》的颜料残留可能引发了——”
“你穿着我的衣服。”林惊蛰打断他。
寂静在黑暗里膨胀。
沈砚清忽然俯身,额头抵住他肩胛骨之间的位置。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只被雨淋透后钻进主人外套的大型犬。卫衣领口松垮,露出下面锁骨处新鲜的红痕——是他在画室里被棱镜碎片划伤的,本该早就愈合了。
“阿莱莎说伤口感染了,”他闷声解释,呼吸透过布料烫着皮肤,“需要保持体温……”
谎话拙劣得可笑。
林惊蛰翻身将他按进枕头。月光正好照亮沈砚清骤然缩紧的瞳孔,和那件旧卫衣领口内侧——用隐形颜料写满的、层层叠叠的“对不起”。
“第几条了?”林惊蛰撑在他上方问。
沈砚清喉结滚动,最终放弃所有伪装:“……禁止条款之外的那条。”
于是惩罚降临。
旧卫衣在撕扯中裂开,露出下面更多用颜料写在皮肤上的忏悔词。林惊蛰用牙齿丈量每道笔画的深度,在“我错了”的“错”字上留下渗血的咬痕。沈砚清仰着头承受,手指陷进床单时抓出克莱因瓶形状的褶皱。
凌晨五点,医疗舱的警报因为某项激素水平异常升高而短暂鸣响,又被最高权限强行静音。
晨光微露时,沈砚清蜷在床尾睡着了,身上盖着那件彻底报废的旧卫衣。林惊蛰坐在床边,指尖拂过他锁骨下未干的血迹与颜料——那里现在多了个新的符号,用两人的血混合画成的、无限嵌套的莫比乌斯环。
他在医疗日志上输入:
【《夜巡》颜料残留引发短暂谵妄,已实施物理镇静】
【建议增加夜间巡视频率】
发送前,又补了一句:
【需回收旧版衣物若干,编号:LW-21】
走廊监控显示,清晨六点零三分,沈砚清抱着那件破卫衣溜回自己房间时,后颈新鲜牙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经过的值班护士低头假装检查数据板,肩膀可疑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