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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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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在焦灼的等待中渐渐泛白,晨曦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带来一丝清冷的光明。
小慕绪的体温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缓慢下降,虽然依旧低烧,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惊厥也没有再发作。医生检查后表示,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但仍需住院观察几天。
文雅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她看着同样一夜未眠、眼底布满红血丝的松望辞,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沙哑而带着歉意:
“望辞,孩子情况稳定了,我这里守着就好……你快回去吧,昨天……打扰到你了。”
这句“打扰到你”,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松望辞的心上。他看着文雅强撑的镇定和那份小心翼翼的体谅,一股浓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感汹涌而来。他亏欠这个家,亏欠这个女人,太多,太多。
他想留下,想尽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可是……
那个名字,那张脸,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将一个极度不稳定的危险因素独自留在了家中,超过八个小时。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最终,他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好,有什么事,立刻打我电话。”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儿子,转身离开了病房。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清晨的街道车水马龙,充满了生机,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他几乎是飙车回去的,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车子猛地刹停在房子外。他冲下车,钥匙因为手的颤抖而对不准锁孔。
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
房子里一片死寂。
不同于往日,连动画片的背景音都没有。
“绪鞠?”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没有回应。
他快步走向邓绪鞠的卧室,门虚掩着。他推开——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齐,仿佛无人睡过。
客厅,厨房,浴室,阳台……所有角落,空无一人。
邓绪鞠真的不见了。
不是去买章鱼小丸子,不是去便利店,不是任何恶作剧般的短暂消失。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松望辞僵立在客厅中央,看着那碗还放在茶几上、早已冷却凝固的泡面碗,看着沙发上那个邓绪鞠常坐的位置留下的浅浅凹陷。
一夜未眠的疲惫,对儿子的担忧,对文雅的愧疚,在此刻尽数化为一种灭顶的、冰冷的绝望。
它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地、颓然地跪倒在地毯上,双手插入发间,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他为了一个身份,匆忙离开。
而他守护的那个疯子,用最彻底的方式,惩罚了他的“离开”。
这一次,他去哪里找他?
他又该如何,面对这彻底失控的局面?
空旷的房子像一个华丽的坟墓,埋葬着他所有的侥幸和那不堪一击的、虚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