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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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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带上,邓绪鞠的气息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密密地缠绕在房间的每一寸空气里,混合着那刚刚讲述过的、幼稚童话的虚假甜腻。
松望辞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抽去灵魂的雕像。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脸上未能掩饰的疲惫与空洞照得无所遁形。
又是一夜未眠。
这几乎成了定律。凡是与邓绪鞠有过深度交锋的夜晚,睡眠便成了一种奢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需要休息,大脑却像一架过载后濒临烧毁的机器,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反复播放着白日的每一个片段——
商场里邓绪鞠纯粹好奇的眼神;电影院中他专注的侧影;小吃街上他递来章鱼小丸子时嘴角的酱渍;还有方才,他拽着袖口,软声要求听故事时,那混合着天真与恶意的、令人心碎的表情。
“我睡不着…你能不能给我讲个睡前故事?”
明知是谎言,是试探,是操控他情绪的伎俩,他却依旧像被蛊惑般,一字一句,为他编织了一个安宁平和的幻梦。
这比任何直接的对抗都更让他感到无力。他宁愿邓绪鞠拿着刀与他搏杀,也好过用这种温柔的匕首,一次次精准地刺穿他所有防线,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走到床边,被褥上还残留着邓绪鞠刚刚躺卧过的凹陷和一丝微弱的体温。他伸出手,指尖拂过那处褶皱,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具身体带来的、危险的暖意。
然后,他颓然坐下,双手捂住脸。
黑暗中,档案袋里那些冰冷的字句与邓绪鞠鲜活诡谲的笑容交错闪现。罪证与爱意,疯狂与沉沦,过去与现在,全部扭曲在一起,将他紧紧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只要邓绪鞠在身边一天,这种清醒的折磨就永不会停止。那个疯子以他的痛苦、他的不安、他的彻夜难眠为食,茁壮生长。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一种令人绝望的灰白。
新的一天,即将毫无新意地来临。
而他,只能拖着这具被掏空了睡眠和灵魂的躯壳,再次走入阳光之下,扮演那个沉稳可靠的“松厅”,然后,在夜晚降临时,回到这个既是港湾也是刑场的家,继续这场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与疯子的共舞。
又是一夜未眠。
而这样的夜晚,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