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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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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窗外的霓虹化作一道道流逝的光带。邓绪鞠心满意足地抱着那盒已经空了的章鱼小丸子纸盒,歪着头看着窗外,似乎还在回味。
这短暂的安静,让松望辞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关于邓绪鞠过去的调查资料里。
父母早年离异,家庭分崩离析。
父亲在他年仅八岁时便因长期抑郁引发的心源性疾病猝然离世。
而他的母亲,那个或许曾是他唯一依靠的女人,在他十岁那年,用最决绝的方式——自杀,彻底抛弃了他。
十岁。
一个孩子世界观尚未成型的年纪,接连遭遇至亲的离去,尤其是母亲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告别。松望辞无法想象,当年的邓绪鞠是如何面对那空荡荡的、只剩下死亡气息的“家”。那些资料里冷冰冰的文字,勾勒出的是一幅何等绝望和荒芜的童年图景。
这或许能部分解释他如今的冷漠,他对情感的疏离,甚至他那种将一切都视为“游戏”的、近乎虚无的人生态度。当最基本的爱与安全感在童年被彻底剥夺,一个人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松望辞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这疼痛里,混杂着对邓绪鞠过往遭遇的心疼,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无力的悲哀——他出现的太晚了,晚到无法弥补那些早已形成的、深可见骨的创伤。
就在这时,邓绪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耐烦的抱怨,瞬间击碎了车内沉重的氛围和他所有的回忆:
“我好无聊,”他转过头,看向松望辞,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无法忍受这片刻的寂静,“我想听歌。”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一种被宠惯了的、要求即时满足的任性。仿佛刚才松望辞脑海中那些关于他悲惨童年的沉重思绪,与他毫无关系。
松望辞猛地从回忆中被拉扯回现实,心脏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他看着邓绪鞠那张在车窗外流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切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对过去的阴霾,只有对当下“无聊”的不满。
他沉默地伸出手,打开了车内的音响。
轻柔的旋律流淌出来,填充了车厢的寂静。
邓绪鞠似乎满意了,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
松望辞看着他的侧影,心中一片冰冷的茫然。
他知道邓绪鞠的过去是一片废墟。
他也试图去理解,去弥补。
可这个从废墟里生长出来的怪物,却用他最纯粹的“无聊”和直白的索求,轻易地打断了他所有的怜悯与追溯。
他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同情。
他只需要“不无聊”,只需要有人陪他玩这场永不结束的游戏。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音乐在流淌。
一个沉浸在简单的感官满足里。
另一个,则被困在无边的爱怜与无力中,独自咀嚼着那份无人需要、也无处安放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