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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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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在一片消毒水的气味和绵密的疼痛中缓慢复苏的。
松望辞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继而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以及坐在床边的文雅。她低着头，手里拿着水果刀，正专注而细致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下来，微微晃动。
她削苹果的动作很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下淡淡的青黑透露出一丝疲惫。
松望辞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嘶哑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文雅察觉到他的动静，抬起头。她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了然的平静。她没有惊呼，也没有立刻询问，只是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他嘴边。
“医生说，你失血过多，但抢救及时，没有伤到要害。”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想惊扰什么，“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松望辞沉默地张开嘴，咽下那块清甜的苹果。果肉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滋润，却无法缓解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荒漠。
他的目光越过文雅，望向病房门上的玻璃窗。
透过那块小小的玻璃，他看到了外面的情景——
他的儿子，小慕绪，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晃荡着小短腿。而邓绪鞠，就蹲在他面前。
邓绪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长发依旧柔顺，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漂亮无害的笑容，正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逗弄着慕绪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小的卡通贴纸。慕绪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伸出小手，似乎想摸摸邓绪鞠的脸。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这一幕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看起来，那么的……温馨有爱。
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父亲的人，此刻正在逗弄着受害者的儿子笑。
而那个受害者，躺在病床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松望辞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文雅，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文雅看着他，没有问“为什么”，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你”，她只是又递过来一块苹果，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字字千钧的语气低声说：
“我刚才……看到他在教慕绪折纸飞机。”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折得很好。”
“……”
松望辞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
他没有死。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那一刀之下，彻底死去了。
规则、公正、底线、甚至对死亡的恐惧……所有这一切，都在邓绪鞠那笑眯眯的、“表达喜欢”的一刀中，化为了齑粉。
而那个疯子，此刻正安然无恙地待在医院走廊上，逗弄着他的儿子，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他甚至无法愤怒，无法指责。
因为当他看到邓绪鞠蹲在儿子面前那副“纯良”的模样时，内心深处涌起的，竟然不是恨意，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扭曲的……确认感。
看，他就是这样的。
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美丽、残忍、又偶尔会流露出诡异“温情”的疯子。
而他，早已接受了这一切。
松望辞躺在病床上，听着门外儿子偶尔传来的、清脆的笑声，感受着腹部伤口传来的、一阵阵提醒他昨夜疯狂的刺痛。
他沉默着。
将这血淋淋的现实，连同文雅递来的苹果，一起，沉默地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