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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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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夙想了想道:“是啊,我一直觉得自己挺重要的。”他笑了一下:“比如现在在我们实验室里,负责做可视化的大头可都是我呢!我导说,要是我不在了,得找三个RA顶我一个!”
秦殊点头:“是,你很厉害。”夸赞真心实意,不似作伪。
池夙还想虚伪地谦虚两句,却见曲令仪的身形已经就在池夙说话的片刻出现在门口。她依然是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短裤,脚下踏着草率的洞洞鞋,整个人主打一个极简风。看到两个人,也只是站在原地懒洋洋地抬了一下手,就算是打招呼了。
池夙笑着迎过去:“曲姐,怎么站着不动不过来?身份这么贵重,一定要我们俩来请你不是不是?”
“只是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同屏出现,嗯,让我多欣赏一会儿。”
池夙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有一些感慨:“是有很多年了。”毕竟高考之后就已经没再见过面了。或者说不止是和秦殊,许多当年高中时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角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行渐远渐无书,成为回忆里一个个孤零零的名字。
就连那些大一的时候还会聚会见面的同学,到现在已经“人面不知何处去”。兜兜转转,时至今日,池夙能说上话的旧友竟然只剩下曲令仪……和秦殊。
曲令仪自己率先打破这带着回忆的莫名伤感的沉默氛围:“找个地方坐下再聊吧。”
“能去哪里?”池夙问。
仔细想想,一拍脑门头脑发热地就决定走过来找曲令仪这件事,未免有些太不计后果了。这个时间,又是在郊区,连麦当劳都没有24小时营业。
他忍不住偷看秦殊,暗想:以秦殊的老谋深算,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啊。难道他计划就见曲令仪一面就功成身退?这种事情听上去不理智得不像是秦殊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曲令仪没给池夙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有三个选项。”
池夙好奇心大盛:“细说,愿闻其详。”
“第一,”曲令仪竖起一根手指头,“我工位现在是空的。”
“不行。”池夙立马拒绝,眉头也微微皱起来,“聊天叙旧还要在工位,天哪,一股子班味。”
曲令仪并不意外,又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二,我们三个人可以在附近开个钟点房,如果聊得久的话,直接开一个标间也未尝不可。”
秦殊立刻摇头:“不好。”池夙想了想,也附和着点头。尽管这种事情当事人清者自清,曲令仪对自己身上的桃色八卦也不以为意,但这毕竟是曲令仪学校附近,万一被看到了传出不好的谣言大家都过意不去。
“很好,那看来我们都愿意选第三个方案。”曲令仪立起第三根手指,微微一笑,“我们去酒吧吧。”
方案得到了一致通过。
曲令仪之前也没去过酒吧,还是临时在大众点评上搜了个附近评分还不错的,便开了线上地图开始导航,走在池夙和秦殊前面开始引路。
“上次咱们三个一起吃饭还是高三呢,吃的还是食堂饭。”池夙说,“这一次去就是酒吧,感觉年纪蹭地一下就跳上来了。哎呀,岁月不饶人哦。”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和你们两个一起吃饭。”曲令仪也被勾起这样的回忆,“说来也巧,大家当时的愿望都实现了。秦殊去了N大,我来了H大——池夙,可惜你当时没许愿。”
池夙笑:“因为我当时没什么愿望啊。”
“今天还可以试试许愿。”秦殊说,“也可以实现。”
池夙舔了舔嘴唇:“今天,我也没什么愿望啊。”
“无欲无求啊池夙同学?”曲令仪的语气带着一贯的调侃,“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出的家?入的佛家还是道家?”
池夙耸耸肩:“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就像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自己那么喜欢秦殊,也从来没说过一定要和秦殊在一起。
“喜欢”和“想要得到”,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
他喜欢很多东西,但都没有一定要得到的执念,大不了眼不见为净嘛!
这就像如果你在寝室备好了零食,那么你看到它的每一眼都会激发食欲。但如果饿了的时候四处都找不到食物,就会因为懒惰而忍忍就过去了。
曲令仪回头投来不知道意味是否深长的一瞥,看得池夙无端紧张,下意识去看秦殊。
幸好秦殊表情还是没有改变,稳稳的很安心。
毕竟已经是凌晨时分,晚风吹着还是有些冷的,尤其曲令仪只穿了个短袖。于是出了校门,曲令仪便直接叫了一个网约车。
池夙和秦殊并排坐在后座的位置。
“你去过N市的酒吧吗?”池夙问。
秦殊摇了摇头。
“我之前本科大三的时候和室友一起去过一次酒吧,是一个纯喝酒的清吧。”池夙笑嘻嘻地说,“组局的那个醉得最快,非要在酒吧表演唱歌,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后来我们丢下他跑了,装作被他骚扰的无关群众。”
“唱歌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大?”曲令仪问。
池夙肃然道:“他一定要搂着另外一个室友唱《香水有毒》。”
司机师傅比曲令仪和秦殊两个人先笑出了声。
秦殊忽然问道:“你能喝多少?”
“不知道啊,在外面没喝醉过。”池夙说,语气当中不乏淡淡的得意,“最多的一次是打完比赛的庆功宴,喝了一打啤酒,除了多跑了几趟厕所没什么影响——秦殊你呢?”
秦殊摇摇头:“我没喝过酒。”
“真的假的?”池夙稍微瞪大了眼睛,“上大学以来这么久都没让你遇到过要喝酒的场景吗?庆功宴啊,社团聚餐啊,哦对了,还有陪导师去应酬什么的,总是要喝酒的吧?难道你其实是酒精过敏?”
“不过敏。”秦殊说,“只是觉得没必要喝。”没人能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按照小说里面的定律,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有好酒量。”车子刚好在目的地旁停稳,曲令仪打开车门,微笑道,“让我今晚看看你们两个究竟谁才是真正千杯不醉的酒神。”
这个时间酒吧里面还有位置,这倒确实是幸运的事情。池夙本来已经做好了多转几个酒吧的准备了。
他虽然来过几次酒吧,但是也不太熟练。到这种清吧,挑酒的名字主要还是在看哪个名字更合眼缘。三个人每人点了个名字花哨的鸡尾酒,池夙又叫了一打啤酒放在旁边,提前有备无患。
一楼大厅的歌手弹着吉他唱歌,是池夙没有听过的曲调。
“秦殊,你打算在B市待多久?”曲令仪先替池夙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我请了一周的假。”秦殊说。
“你要待这么久?”池夙难免吃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让秦殊快点回去,轻咳了两声让语气委婉一些,“我是说,你导师竟然能放你这么久?”
“之前从没休过假,”秦殊说,“他说可以多休几天。”
“从没休过假啊……”池夙喃喃感慨,“你和曲姐一样,都是纯粹的事业心啊。”
“不是。”
酒就在这时候被送上来。秦殊看着自己面前这杯色彩艳丽的就为就,眼神里带着点新鲜,池夙不由得看出几分可爱,又好奇:“你说什么不是?”
秦殊小心地抿了一口酒液,味道比想象当中要和缓一些:“不是事业心。”
曲令仪在这时候莫名呵笑了一声,池夙有点莫名其妙地看过去,秦殊在这时候又再次开口:“只是单纯没有别的事情能做而已。”
在池夙愣神的工夫,曲令仪忽然笑道:“说起来,你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也不和人说话,也不做别的事情,只是学习。”
秦殊“嗯”了一声。
池夙忽然萌生出五年前喜欢秦殊时从来没有产生过的好奇心:“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事情能做呢?
池夙以己度人,无法理解世界上会有没有爱好的人。他有很多爱好,有非常多想要做的事情。他确实很容易对曾经想做的事情失去兴趣,可能用几年、几个月、几天甚至几分钟的时间就会失去兴趣,但这反而让他努力抓紧时间去找新的兴趣。
只要喜欢的事物变得够快,他就永远不会感觉到无聊了。
“没兴趣。”秦殊笑起来,表情有些无奈,“没办法的事,很难。”
看池夙仍是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曲令仪岔开话题:“人与人之间本来就不一定能完全理解,重要的是要去接纳。”她举起酒杯:“毕竟已经很久没见了,先干一杯吧。”
“干杯。”
三杯颜色各异的液体隔着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池夙抿了一口便放下,却见身旁的秦殊仍是闭着眼睛皱着眉咕咚咕咚,连忙道:“你渴了?喝这么多?我和你说,喝得这么快很容易醉的!”
说话的时候半杯已经进了秦殊的肚子。当事人迷惑地睁开眼:“不是说干杯?干杯的意思是不是要把杯子里的酒全部都喝光吗?”
池夙一时语塞:“你要是从字面意思上来讲,倒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秦殊的脸已经慢动作一样地靠过来,带着水果酒味的甜香扑在脸上。他紧张得整个人崩起来,幸好秦殊的目的地似乎不是直取面门,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
“我头晕。”秦殊闭着眼睛,声音有点黏黏糊糊的。
在曲令仪压低了的笑声当中,池夙空白的大脑才慢慢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秦殊,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