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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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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的理综成绩下来了。
这也算是学校高三的规定。每周四的下午学生负责奋笔疾书地写理综卷子，接下来的这个晚上和第二天的早上全高三的物化生三科老师也把笔杆子抡冒烟，在次日中午把成绩全都判出来。
幸运而又不幸的是，这是最后一次考试的结果，下一周的这个时候，大家就已经要坐在高考考场上了。
“那道题看来是你对了。”池夙捧着卷子，感慨着对曲令仪说，“赌错了啊。”
曲令仪对这相当于从池夙那里虎口拔牙的的六分也是得意洋洋：“哼哼，早和你说了，咱们走的是稳妥路线！你走的那叫做彩票路线！”
他们两个的理综成绩总是差的不多，只是要看池夙能不能赌对多几道题。总而言之是一场运气的博弈，不是池夙与曲令仪之间，而是池夙“我与我周旋久”。
不过在这时候，池夙对秦殊的成绩应当也很关心才对。池夙自己是这么想的。
通常来讲，秦殊的化学和生物要比池夙稍好一点，物理则稍差一点。不过这种“一点”是实际上的毫厘之差，拉不开几分的差距。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想，两个人考取同一个地方是完全不是问题，只是看想不想而已了。
池夙走过去的时候，秦殊正认真对着卷子上的错题重新校对，再整理到自己的错题本上。这样的严谨实在是没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就拿池夙自己来说，一开始还能糊弄两次，后来一周一考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他也实在懒得再搞什么错题本的事。大概记一下错的知识点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隐约察觉到池夙走近，秦殊便下意识偏过头来，正对上池夙的笑脸。池夙也不和他客气：“你这么认真记，回家之后真的会再做一遍错题本上的题吗？”
秦殊“嗯”了一声：“多看，不会再错。”顿一顿：“大概率不会再错了。”
所以秦殊的成绩才稳定，不像自己那样是心电图选手。“那你可真有勇气，我的话可不行。”池夙摆摆手说，“我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错过的题目。”
“为什么？”
秦殊鲜少表现出这样的好奇，池夙便也收起脸上混不吝的笑脸，认真回答：“不好说，可能就是感觉有点羞耻吧，觉得自己怎么能错这样的题呢。反正我下次肯定也能做对，所以看不看也没什么要紧的吧。如果第二次做不对，还有第三次，多试试就对了。”
想了想，池夙又说：“而且，就凭我的实力，就算错上那么几道题，也是在接受能力范围内的吧？”
秦殊淡淡地笑了下：“嗯，你厉害。”
池夙兴致勃勃地打量，确定这一句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而不是淡淡的嘲讽挖苦：“我只是说笑的……不过你竟然笑了啊，我说话这么有意思吗？”
秦殊点头：“嗯，有意思。”
池夙于是又抿着嘴对秦殊笑，脸颊上一对小梨涡盈着满满的笑意。
秦殊却好像是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微笑和自己平时的做派有些不符人设，嘴角平下来，又是一贯的淡淡表情。只是一对墨黑的眸子亮亮的，倒映着池夙的笑脸。
“池夙！”门口传来熟悉的呼声，池夙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舒老师站在门边朝自己招手，“你过来一下。”
“奇怪。”池夙小声嘀咕着挠了挠头，抬脚走过去，“我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啊。”非要说的话，反倒是还没摘掉受害者的身份呢。
那个假冒伪劣的情书至今还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虽然倒是没有什么大影响，但一旦想起来心里就觉得不舒坦。
真是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池夙走到门边，舒老师已经退了几步靠在窗边，抬抬头示意池夙把门带上，这才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池夙，这两天秦殊有没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困难么？”
困难？哪来的困难？刚才不也还是好好的吗？池夙表情有些茫然：“没有吧，老师你是不是想多了？”
舒老师摸了摸下巴：“我看他这两天有点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
“他理综不是考得挺好的吗？又没影响学习。”池夙说。
舒老师“唔”了一声，好像是也没找出什么反驳的地方，只好挠了挠脸，叮嘱了一句：“这么多年了，我看秦殊也就和你关系是挺好的，你俩既然是好朋友，他有什么难过的，你也帮忙劝劝。如果你拿不准，随时来找老师。”
舒老师可能因为是教语文的，对人的情绪比较敏锐。敏锐过了头呢，就总带点多愁善感的劲，有时候就有点杞人忧天啦。池夙实际上心里这样想，但表面还是嗯嗯啊啊地答应。
回到秦殊旁边，便直接忍不住玩笑开口：“哎，秦殊，舒老师和我说你最近魂不守舍失魂落魄呢！”
秦殊怔了一下：摇头：“我……没有。”
“我也说你没有，我看你一天天好好的呢，哪有什么烦心事！如果能有烦心事的话，这也太不像秦殊你的作风了，毕竟你就是一直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很酷嘛！”池夙笑嘻嘻拍了拍秦殊肩膀，“我困了，我先回去再眯一会。”
秦殊抿抿嘴：“嗯。”
这一声也不知道池夙究竟听到没听到，毕竟他已经转身，困得摇摇晃晃但是实际上走得飞快。在桌子前面坐下，没有两秒的工夫已经趴桌子上睡沉了。
秦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但池夙只是蹭了蹭脑袋并不动弹。恍惚间目光越过池夙与曲令仪碰上，被回应了一个略显敷衍的微笑。
秦殊默默转回头，捏紧手中的笔，继续做错题本。
临近高考，说完全不紧张其实都是假的。只是长达一年——甚至说过往十二年的学习带来的压力都在这最后一点时间渐渐趋于爆发。最容易被察觉到的就是课堂的气氛比起原来的压抑，反而变得更加吵嚷。
池夙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同学在画棋盘下五子棋，这么无聊也能津津有味。
都累够了。不过，也快解脱啦！
对于高中生活，池夙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就像他对大多数事情的态度一样。重复去做一件事情总是难免让人感觉到厌倦烦躁。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做事一板一眼锲而不舍的秦殊才在他眼中显得有些特别，稳稳的很安心。
毕竟人总是向往自己做不到的样子，这种事情无可奈何又无可厚非。
晚自习铃声响了过了大概十分钟，应该来看自习的物理老师还是没有来。池夙反而松口气，为自己能少十分钟的时间不用应付她而偷偷感觉一点隐秘的开心。
“课代表要不要去请老师啊。”
“再等等吧，老钟不来不是挺好的吗？”
“那要不要先去和舒哥说一下？”
“钟老师不能出什么事了吧……”
“上午才刚见过她呢，能出什么事？”
池夙趴在桌子上假寐，听着周围的喧嚣的窃窃私语忽然渐渐地声音小下去，侧了侧脸，睁开一只眼睛去看门口的位置。果然钟老师已经抱着膀子站在门口，脸上阴晴不定。
“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惹她不开心了。”池夙小声咕哝，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
钟老师在一片诡异的静谧当中沉缓地登上了讲台，目光冷淡地扫过全班同学身上。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最让人心慌。
在压抑的气氛中，钟老师忽然扯起一边嘴角轻笑一声：“怎么说？我们上课？”
不然呢？池夙偷偷腹诽。
可以看出来她现在确实心情不虞。明明上午还是好端端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突然惹到她了。
在这种人人噤若寒蝉的处境下，班长不得以硬着头皮大着胆子打开话题：“钟老师，我们今天自习课讲什么呀？”
“我说话算数么？”钟老师眯着眼睛弯着嘴角，明明是笑脸但让人感觉到冷森森的，“喏，许璇月，我说了算么？”
许璇月是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平时因为物理成绩顶尖，所以颇受钟老师的宠爱，张口闭口都是“我的课代表”。这下直呼大名，便能知道今天钟老师这股“杀气”是奔着她来的了。
池夙和很多同学一样，下意识看向许璇月。这女孩子也不吭声，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慌乱，只是平静。
“问你呢，许璇月。”钟老师依然是不依不饶的，“你不开口，我哪里敢开始上课？”
池夙看到许璇月脸颊上的肌肉发紧。
“钟老师，上课吧。”
台上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刺过来，从池夙头顶掠过，刺向的对象是曲令仪：“我和你说话了吗？”
“嗯，您说您上不上课听璇月的。我呢，恰巧是璇月最好的朋友，她什么都听我的。”曲令仪笑嘻嘻的，“所以您看，我替璇月说了，咱们开始上课吧！”
“她什么都听你的？”钟老师听了这话却是冷笑更甚，“那，她和我们班林子航谈恋爱的事情也是听你的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阴阳怪气！池夙心里恍然大悟，只是还不敢表现出来。
钟老师是年级出了名的“灭绝师太”，与舒老师对早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截然不同，但凡是入了她眼的早恋现象都得通通被扼杀在摇篮里，一个也放不过。从大道理讲，为学生未来发展考虑，长痛不如短痛倒也是合理，只是快刀斩乱麻让人很受创伤。
曲令仪倒是不慌不忙的，冷静地说：“这事我不知道，但现在她听我的，她想上课，我们班所有同学也都想上课。”
“你又能替你们班同学做主了？”池夙能看到钟老师的脸颊微微抽动，“让我听听，你们班还有谁那么听你的？”
作为学生，与老师抬杠拌嘴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现下瞎子也能看出这位老师情绪很不稳定，这时候插嘴也不知道是浇水还是浇油，就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池夙忍不住飞快回头瞄了一眼曲令仪又扭回头来。他实在是对于加入这样的争端没有兴趣……但这是曲令仪！
“钟老——”张口的瞬间，视线当中熟悉的身形已经忽地起身，将他尚未吐出口的字句咽了回去。
“上课吧，钟老师。”
池夙有些讶异地看着秦殊的背影。他一向对这样的事情漠然以对的，就像在刚才的时候，任凭上面钟老师怎么言辞讥诮，他只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手上的笔仍旧按照原本的节奏写写画画。
就连这时候，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是立刻重新坐下，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就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是幻觉一般。
“秦殊你——”
池夙想钟老师肯定没意料到平时安静乖顺的好孩子秦殊这时候也开口驳他的面子。这时候原本硬撑起来的气场一下消散，话也没说完，嘴一扁，泫然欲泣地快步下了讲台，一眨眼的工夫就从门口消失了。
“这……这要不要去追的呀！”
静寂过后就是立刻的窃窃私语。一般这个时候都应该是作为物理课代表的许璇月去哄钟老师回来，但这时候显然就不合适了。
班长下意识看了看许璇月，最后一咬牙，在窃窃私语中将这最为难的活揽到自己身上：“我去安慰钟老师，那个……许璇月、曲令仪、秦殊，你们三个去找一下舒老师。”
找班主任本也不用这么多人，只是考虑到刚刚起了正面冲突，这时候会避开也是好的。曲令仪也没和班长客气，先去哄许璇月，拉着她往门外去了。
秦殊却没有动。
他仍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处，面色仍然波澜不惊。池夙还沉浸在刚才对秦殊为曲令仪出头的震惊当中，目光久久没有抽离。
于是他便注意到了。
秦殊手握着笔紧紧的，却始终没有挪动过。
这应该也是秦殊的人生第一次体验，所以他在紧张。池夙想。
这是他为了朋友的第一次勇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