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篮球赛 ...
-
课间，周一的课大多都没什么精神，杨纪枫不一样，他兴奋得很，从外面跟方解他们回来就开始咋咋呼呼。
“你等下要去看我们打球吗？”他看周逸没在写作业，才想起来问。
“你们等下去？”周逸顿住，不确定地抬头。
“对啊，篮球赛嘛，那天蒋志远过来说的，还邀请你来着吧？”他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衬衫。
动作大时扯到衣领，露出一截锁骨，白得亮眼。
周逸眼睫低垂，放下他手里的书——他忘了篮球赛是今天。
“班主任叫我下节课去办公室，上次的竞赛收尾。”
杨纪枫拿好东西，听他说完话，抬头就见周逸幽幽地盯着他。
这表情还是第一次在周逸脸上见到，明明是一样的冷漠，嘴角没有任何起伏，可他就是觉得周逸现在不开心。
这没办法。他叹口气，拍拍周逸的肩膀，悠悠地说：“去吧，不能来看我是你的损失，毕竟竞赛比较重要。”
周逸看他拿好纸巾和水，闷着气没犹豫，跟他一起从后门出去。
外面还有其他人在等，走廊里话密得像集市。
“你去这么早？”杨纪枫见他跟着自己，不是下节课吗？
门口赵鸿宇他们也在，等着人齐了一起去，杨纪枫走过去跟他们一起。
人多周逸就话少，他只点点头，从他后面走出来，路过时又看了他一眼。
莫名地，杨纪枫觉得周逸很想去，于是他补了句，“那你从办公室出来再看？我们打得挺久，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他倒是没想过周逸还挺想参赛，不过当时报名好像确实没问他，如果他真想上的话还能当替补。
周逸终于开口了，他宛如最标准的好学生一般，扣好衬衫纽扣又穿好外套，身板挺括笔直，站在跟他们相反的方向，半天说了句：“好。”
赵鸿宇在一边纳闷，看周逸面无表情地往行政楼走，挤着杨纪枫问：“他去干啥，犯错啦？”
“当然不是，可能……羡慕咱们能去玩吧。”杨纪枫抱臂看着周逸独自一人走过长廊，直至拐弯后背影消失不见，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
等周逸从办公室出来，最后一节课还剩一半。他抱着一摞练习册进了教室，放到他身后的空桌上，转身就要走。
走没几步又想起什么，返回去站在杨纪枫桌前，半晌，伸手拿了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
还没到地方，他就听见人声，很热闹。
他记得是友谊赛，赵鸿宇说是几个班凑了一批人打着玩的，应该规模不大。
可这会从铁网里望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却不少。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有正当名义出来偷懒，几个班的收到消息都溜出来一些人，凑在一起捧场。
他下楼时走得挺急，甚至没时间只买了一瓶水。穿过楼前那片小花园看见目的地，反倒不急了。
越走越近，欢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臂弯里是杨纪枫的校服，固执地认为是他忘带了。
篮球场在体育馆对面，一圈三面被绿植包围，一边挨着食堂，周逸从那边过来，渐渐地离得近了。
被修剪得平整的灌木一年四季常绿，刚好到他腰部。中间穿插种了几株棒棒糖月季，立夏将近，长势很好。
没人打理，月季长得很野蛮，枝叶张牙舞爪地铺开，顶上开着花，粉红层叠的月季开得旺盛，错落在绿叶间，一株上少说有七八朵。
鬼使神差地，他停在路边，借着月季的遮掩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好认的，他想，明明一眼就看到了，还是会把所有人都看过来一遍，再锁定到他身上。
杨纪枫只穿着纯白衬衫，其他人大多都穿了球服，或者是颜色不同的T恤。
只有他不同，周逸一下就看到了。
少年很瘦，衬得身形很薄，穿梭在人群间，却很轻盈。
突然地，他想起来那天被三月抓住的蝴蝶。
咚——
球进了，是对面得分，方解招呼他们过去商量战术。一群人里只有他没出汗，皮肤白得发粉，正微微喘气，不知道听他们说了什么，脸上又挂出他熟悉的笑。
不张扬，但是很有感染力，笑起来眉眼都是弯的，额前碎发随风飘动，衬衫被风吹出形状，一切都是鲜活的。
周逸远远看着，内心弥漫出一股没由来的悸动，像在夏日和风中喝了一杯蜂蜜柠檬茶，入口的甜蜜清香让他沉迷，回味却有些酸涩。
外套被他攥在手里，他手心出了汗，静静伫立在外面偷窥着这一方天地，没人注意到他。
眼前场景重叠，熟悉的一幕幕画面倒映，从一起比赛到领养三月，从那颗樱桃巧克力到期中选座位，直至更早，有关杨纪枫的所有他都记得。
他只是以为他记性好，相处时间又太短，所以他才会记得这么清楚。可他解释不了为什么画面会闪回，就像尝过柠檬的酸后再想起舌尖就会泛口水，那是他的本能。
树状月季很高，枝上结了大红的花，不知道是品种使然还是杂交突变，枝头还穿插了几朵洁白无瑕的花，红白交叠，在一簇绿叶粉红中很稀奇。
周逸站在这枝月季后面，锯齿状的叶片横在他视野里，他没动。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杨纪枫他们进了一球，欢呼声再度响起。在鼎沸的人声中他被震得胸腔酥麻，终于抬脚离开。
花开得过了，露出里面深色的花蕊。
他走时带出一阵风，吹得月季的花瓣往下落，大朵娇嫩的花瓣落在灌木丛上，洁白与艳红交掺，被风吹进篮球场里。
中场休息，杨纪枫去边上喝水，位置都被占了，没坐的地方，他又不想直接坐在地上，就站一边喝水，在人群中观望。
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下巴。
“你终于来了！”他直勾勾走过去，一下撑在周逸肩膀上，“让我歇会儿，我快累死了，你是没看见我刚刚有多英勇！还好我结实，没被赵鸿宇撞死……”
他半边靠在周逸身上，嘴里嘟囔讲他的奇遇记。周逸任由他靠着，双手交叠拿着他的校服，不着痕迹地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
“你真是来得晚，没听见刚刚这边欢呼声有多大！但是真的很吵，你应该不喜欢。”他自说自话，一瓶水快喝光了。周逸手里还有一瓶水，挡在校服下。
“诶？你怎么还把我校服带过来了？”杨纪枫说够，终于舍得起身。
那边赵鸿宇跟对方交涉完回来，满头大汗，看见周逸问他，“你怎么才来？栋栋现在才放人啊？”
他说了半天话，渴的要死，抢过周逸手里的水就喝。
周逸一愣，手里空了，转头去看杨纪枫。
杨纪枫没注意这边，从他身上起来，接过他的校服挂到铁网上，还不忘替他反驳：“人学霸抽空来看你就不错了，矫情啥？”
他转身，一只手搭在周逸肩膀上，认真地说：“等下你替我上，说不定还有机会挣点分。”
周逸听他口气，好像默认他很会，歪头过去小声提醒他：“是吗？可是我打得一般，你还没教我。”
？？？他忘了这茬了！
杨纪枫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额……啊，这……我的错，那……那你……那你有自己去练练吗？”他尽力给自己找补，在周逸注视的目光下越来越心虚。
“不太熟练，没人跟我打。”周逸垂着眼说。
他越听周逸的话越觉得人家委屈。这真是他的不对，那次说完周逸也没提，更何况他又总给别人一种什么都很好的错觉。
杨纪枫呛出去的水又咽回去。
“好吧，那……改天！改天约个时间我教你，挺简单的，就是得多练，你这种身高很占优势的！”他说完又改口，“就下周，你有空跟我说，我下周就带你！”
他真是怕再拖忘了，一次两次总忘可太对不起周逸了。
“好。”
他声音没那么低，杨纪枫听过来负罪感少一点，头又低过去说实话：“但是其实等下是不是你无所谓的，反正我们也赢不了。”
他没说错，大局已定，比分跟对方差得挺远，八成救不回来。
赵鸿宇一听他说丧气话就不乐，这会儿耳朵可尖，隔了一两米伸手就要捂他嘴，“谁要输了？明明还有机会！就你喝倒彩！”
杨纪枫被他的黑手吓一跳，急忙往周逸身后躲，“你别摸我啊！你手打完球又没洗要是敢弄我身上你就完蛋了赵鸿宇……”
最后周逸还是没上——为了那一线转机，方解信誓旦旦。
结果不然，事实证明就是实力不行。
虽然输了，但本来就是友谊赛，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下场时也都挺欢乐，说说笑笑的还约了一起去吃饭。
杨纪枫跟着周逸走，他体力消耗太大，一晚上没进几个球但也一直满场跑，这会早没劲了。
周逸拎着他的校服，任由他没洗的手抓住自己的外套，带他上楼。
“我腿好痛啊周逸，明天起来肯定连五楼都爬不上去了，”
他在周逸身后有气无力地喘，“你走快点，我好饿啊。你外套脏了回家得洗，不过我知道本来也要洗的对吧？”
他不好意思一直抓着，松了手两三步走上去跟他平阶，周逸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杨纪枫看他那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得意地说：“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他声音还有一点喘，周逸转过头看他，扶了他去抓栏杆的手，杨纪枫的校服挡在他俩交叠的手臂前，看不出任何端倪。
“怎么知道的？”他缓声问。
“嘿，上午我看见你袖子上沾了红色油墨，你没擦掉。”他扬着眉说。
“嗯。”周逸一手撑着他上楼。杨纪枫现在倒也没多累，乳酸积累还没那么快，但是被扶着走路就是轻松点。
“为什么不去一楼？”周逸问他。
爬楼梯这么累，又没电梯，听着杨纪枫在喘气，他试探着问。
“一楼饭难吃。”杨纪枫斩钉截铁地说，“太难吃了！我开学去过一次，整层窗口都不好吃！”
周逸猜到了。
学生食堂饭菜的美味程度是随着楼层升高提升的，他们平常都去三楼。
但是今天不一样，球赛散场本来就挺晚，又都有点饿了，赵鸿宇他们不怎么挑的都去了一楼，杨纪枫没去，硬拉着他去三楼。
终于吃上美味的饭，杨纪枫满意，但是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晚自习迟到了。
卓文栋在后门跟他俩碰个正着。
彼时他还妄图当掩护把周逸挡在后面，毕竟要不是因为他周逸也不会迟到。
但是不行，周逸太大了，他挡不全。
于是就变成他俩站在后门，双双低头听着卓文栋发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