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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恶龙总是要藏起宝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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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端凌曜可没这个意思,他把手机摸出来,视线淡然扫过屏幕上的一串数字,神色如常:
“不是他俩,不过打了好几趟了,这么晚说不定有什么事呢,接接看。”
这可真稀奇事,这么晚了谁会给他打电话呢?沈穆还怔愣着,端凌曜却已经把手机塞进他的手里,自己起身走到书房落地窗旁,留他一人在沙发上,一副生怕过度窥探他隐私的样子。
沈穆无奈地笑了笑,接通电话,习惯性点开免提:“你好,我是沈穆。”
电话那头似乎没想到这次会接通,粗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沙沙作响,在玫瑰公馆过于安静的夜里听着有些诡异,像是电影里忽然被接通的午夜凶铃,阴森森的。
沈穆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方说话,手指挪到屏幕上想关了,又觉得不好,于是又问道:
“你好,请问是打错了吗?”
“不是、没有!”电话那头这才急匆匆出声,沙哑的嗓音分辨不出男女,沈穆听不出是谁,又问:
“那你是……?”
对方深呼出一口气,在身旁人的催促下,这才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状似熟络的模样道:
“是端夫人吧!不好意思这么晚给您打电话,我是林森,五年前在魏先生举办的慈善晚宴上,我有幸见过您一面。”
沈穆被这句“端夫人”喊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端凌曜生意场上的熟人,刚想说自己从不过问丈夫的工作,但对方又道:
“当时您的发饰被装饰树的枝干挂住,是我替您解开,并为您重新盘了发,您还记得吗?”
“啊?”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夫人。”林森见沈穆迟疑心中更加忐忑,迅速和身旁大概六十岁左右满脸横肉的男性Alpha交换了个眼神。
在Alpha阴冷的目光下,他干巴巴道:“是这样的,S大附近最近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不知道您明天方不方便,我想请您喝个下午茶。”
沈穆一头雾水:“是有什么事吗?我明天不在学校。”
“那我另找地方好吗?”林森生怕他拒绝急忙开口,紧接着语气骤然压低,仿佛生怕别人听到,“是有关您先生的事情…是这样的,您听了千万别生气,上个月十八号下午…我看到端总搂着一位年轻的Omega女性,进了我们公司旗下的酒店开了房。”
“……”
房间骤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沈穆眨了两回眼睛的功夫耳朵根先一步红了起来,他尴尬地捂着发烫的脸,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望向端凌曜。
细长白皙的手指盖住雪白漂亮的脸颊,眉心那点朱砂痣红到滴血,S+的Omega无意识地释放着甜腻腻的信息素,只不过这次有点泛着酸味。
端凌曜状似无辜,透过落地玻璃窗和他对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冲他挑起眉梢,甚至还无声张口:怎么了?
“……”
一把年纪出去开房被认成外遇了!沈穆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人家难道要说“那个年轻的女Omega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吗?
他揪着手指不知该说什么,电话那头林森没能察觉到他的尴尬,还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又添油加醋道:
“您先别着急,或许是我看错了,只是我看到那女人手上戴着端总去年秋季拍下的浓彩粉钻戒指,心中有疑惑。我拍了当时的照片,想让您看看。当然,我知道您同端总感情很好,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Alpha这种生物就是这样……”
沈穆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那是我。”
林森一愣:“什么?”
沈穆嗓音很平静,语调几乎拉成一条直线,咬字很清楚,又坚定:“我说,你看到的那个年轻Omega女性,是我的背影,请你不要污蔑我的丈夫。”
又来了,方才浴室里好不容易熄灭的火星就这么猝不及防再次点燃,端凌曜抬手抱臂,手掌虚拢下颌,掌心盖住唇角,克制住笑意之后,他才转过身。
放在膝上的手机一点点被黑影侵蚀,沈穆仰起头一看,端凌曜俯身拿起他的手机,沉声道:
“林先生说的事我很感兴趣,我的妻子要休息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仿佛冥冥之中传来死神的哀悼,在寂静的夜里能清晰地听见因恐惧而疯狂加速的心跳。林森惊慌失措地与身旁同样满脸错愕的Alpha对视,刚才还面露阴狠的Alpha听到端凌曜的声音就像老鼠听见猫叫,竟吓得满脸惨白,手脚发抖。
“……”
端凌曜又笑,俯身捉住沈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又指了指自己肩头。
沈穆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发梢滴落的水珠浸湿睡衣,已经蔓延了一大片,他立刻忘记生气,连忙起身,赤足踏在地毯上映得雪白。
端凌曜拉住了他,弯腰勾起拖鞋放在他脚边,仰头示意他穿鞋,同时做出无声的口型:回房间等我。
沈穆知道他这是有工作要处理了,也不多问,点点头穿上拖鞋出了书房。
空气的香味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淡去,反而因为深夜的沉静弥漫着更加深刻的浓香,端凌曜收回目光,黑沉沉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依依不舍似的回味方才扣住沈穆手腕的滋味,好不容易靠夜景沉寂下来的血液,再次翻涌滚烫。
他摩挲着指腹残留的温度,调侃道:“方叔精力不错,下午被拘留,晚上还有功夫替晚辈操心婚姻情况,实在辛苦。不过您提前出来怎么不通知晚辈一声,我也好准备接风宴替您去去晦气。”
“你!”方承峰面色铁青,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夺过林森的手机,怒声道,“果然是你!端凌曜,你怎么敢报警抓我!当年你端家落难,若不是我方承峰出手相助,现在这斑洲市哪还有你端凌曜的名字!”
端凌曜温声道:“是啊,所以我感激您,方叔,我一直拿您当父亲一般尊重。但是您一直在我家门口骚扰,我也是没办法。”
他说得太平静,语气诚恳,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方承峰却骤然暴怒,拍桌喝道:
“放屁!你他妈拿我儿子威胁我注资城南那个项目就是为了搞垮我的公司资金链!现在和我说拿我当你老子,放你娘的屁!”
方承峰喘了口气,肥肉纵横的脸上眼睛阴森森眯成一条缝,冷笑道:“端凌曜我告诉你!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兄弟,端家背后有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搞我,那就别逼老子把那些事全抖搂出来!到那时看谁能跑得掉!”
“请便。”
端凌曜坐进沙发里,拉过餐盘看了眼炖盅里的汤,凝固的油脂漂浮在汤的表面,他皱了皱眉便重新推到一边去:
“对了方叔,听说睿明在疗养院恢复得不错,医生也说有望恢复意识,需要我派人把致明接回来,好让你们父子三人团聚吗?”
方承峰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隔空点了穴,好半天才牙缝里吐字:
“……你威胁我?”
“怎么会。”
方承峰肥胖的身体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头顶稀疏的毛发根根竖起,瞪着手机的眼神几乎要喷火。身旁的林森慌忙安抚他,示意他冷静,不要再激怒对方了。
事实上他们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按理说方家和端家有多年的交情,当年端凌曜在国外被刺杀险些丧命,回国为了掩人耳目一路南下去沈家疗养院疗伤,中途是方家全权负责他的安保工作,怎么会突然如此?
但忽然,林森脑海中骤然浮现一个画面——
那是在去年年关的企业家聚会上,斑洲市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企业家都携带伴侣到场,但只有坐在最前方主桌首位的端凌曜,身旁座位是空的。
方承峰坐在右下方的桌子上,他当时喝得烂醉,拉着一旁送酒的年轻服务员公然上手,甚至还对对面的某个小型建筑公司老板道:
“不够软,你不知道我摸过最软的Omega,还是那个沈家的…叫、叫什么来着?”
小老板小眼珠一转,谄媚又送了一杯酒给他,问道:“沈家?您是说予辛医疗的那个沈家吗?”
“对!就是那个沈家!他家那个私生子!叫、叫什么来着——沈穆!那是真软啊!”
哄笑中,有人插了句嘴:“不过我记得,当时沈家认他回来,因为他信息素等级高对吧?多高啊?”
“好像听说是S级!”
——林森出了一身冷汗。
方承峰这句话刚说完,围在他们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那笑声含着不堪入目的肮脏欲念,只是当时没人想到端夫人会是一个夜店出身的私生子。
林森后知后觉到危险,沈穆作为斑洲端氏掌舵人的正牌夫人,但却从不出现在有媒体的公开场合,甚至在社交媒体上也找不到一张关于沈穆的高清正面照。
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背后克制操控阻拦,目的就是保护沈穆。
林森浑身打了个寒战,捧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他居然调查沈穆的信息!
怪不得收了钱的私人侦探欲言又止,怪不得他们调查了近三个月才查到沈穆的电话和个人信息,怪不得端凌曜要把沈穆藏起来!
因为沈穆是S级Omega。
常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的顶级Omega,拥有绝对致命的诱惑力。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犹如死亡倒计时般无限拉长,每一刻都是对意识的凌迟,电话那头端凌曜淡声开口:
“林先生。”
“……”林森呼吸一滞,抹了把冷汗,颤声回答,“端、端总……”
“你找的那个侦探不好,我给你换了一个。”端凌曜靠在沙发里十指交叉,沈穆的手机放在腿边,他的声音居高临下地沉进去,甚至笑了一声,“办事作风干净严谨,感觉如何?”
“端总…我…我错了…我不该…”
林森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甚至都没发现和自己交接的人换了一个,毕竟他当时只一门心思想要了解端凌曜的把柄,也就是沈穆的一切信息。
他在心里拼命为自己开脱,他只是想着,如果能让沈穆在端凌曜的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吹吹枕旁风,只要几句…说不定就可以,就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不惜背负第三者的骂名也要傍上方承峰这个恶心的老男人,为的就是实现阶级跨越,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要离他而去了。
林森不自觉抓着方承峰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调查的…只是有人说让我来求一求夫人所以……”
端凌曜眸光一顿。
“——怎么,你以为你把那个坐台男妓生下的孽种藏起来,就没人发现了?!”
林森被骤然打断,恍如被落雷劈中怔怔愣在原地,他望着自己身边这个愚蠢的Alpha,开始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背负插足者的名声也要和他在一起。
但方承峰根本没看到他绝望的眼神,反而像是终于抓住了端凌曜的把柄,语调愈发上扬:
“我告诉你端凌曜,你敢动我致明,我拼了这一身老命也会把沈穆拖下水!你,我或许动不了!但沈穆,老子难道还动不了?!”
“他一个S+的Omega被你私藏在身边,这个消息一旦走漏风声……你以为沈穆还能安安稳稳做你的端夫人吗!”
“又或者,你觉得上面还能放心把这么大一个项目交给你?!我告诉端凌曜,你最好——”
端凌曜轻飘飘接住他的下半句话,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冰冷笑意:
“最好——什么?”
S级Alpha的威慑力,即便隔着听筒也依然传递了过来,尾音的笑意是上位者的轻蔑,犹如寒冰般迎头泼下,将盛怒中的方承峰浇了个清醒。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公司、房产、金钱,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了。
端凌曜似笑非笑:“方承峰,截止今日,S+Omega的数量占全球Omega总数不到百分之一,每一只都必须接受政府监视管控,你凭什么说,沈穆是S+Omega?”
方承峰仍不死心:“他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嗯,我清楚。”
端凌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黑沉沉的眸子倒映着窗外瓢泼大雨,他说:
“我说,他不是。”
谁敢质疑?